《钢丝穿豆腐》艾

4、李艾的逆思维

　　李艾轻轻的说，“没事，这次绝对不会像你生我时一样白干了，如果有了孩子，他或者她最低也能换来十万块和一套四十年的房子。别的吗，我们慢慢来，我李艾别的没有，和人耗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王慧的嘴唇在哆嗦。

　　却良久没有出声。

　　李艾终于还是没忍耐住，睁开眼，看着自己的老妈。

　　以往那个总是青春靓丽的女人现在变得惨兮兮的，脸色灰白的和一具僵尸没有任何差别，尤其是那双眼睛，即便在她们最艰难的日子里，李艾也没在自己老妈的眼睛里看到过那种绝望。

　　李艾有一瞬间的不忍，但却也只是一瞬间，这种愧疚的感觉就溜得无影无踪。

　　王慧扇了李艾一巴掌的手此时又抬了起来，李艾以为自己再会挨上一巴掌，于是扯着嘴角等着。

　　出乎意料的，王慧的手并没有落在她脸上，而是覆上了她的衣领，慢慢的把敞开的衣服笼了起来，是那样的严实，几乎就要把李艾窒息过去，好像这样一来，发生在李艾身上的事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样。

　　李艾嘲讽的对自己老妈笑。

　　后者只是疲惫的站起身，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李艾对面。

　　“你是诚心想气我才这样做的吧？”她问。

　　“老妈，”李艾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说，“你觉得你女儿我是这样的人吗？为了气你，只是为了气你，没有任何好处，就给自己弄那么大一个累赘？”

　　王慧不发一语。

　　没错，她知道的最清楚，自己教出来的女儿到底是什么脾性。

　　两人相视良久，还是王慧先开口。

　　“他是谁？”

　　李艾沉默了一会。

　　“他是谁很重要吗？”她这样回答，“就像我爸李刚到底是谁有多重要呢？是对你重要还是对我重要？你就算知道了是谁，你又能做些什么？”

　　王慧用双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小艾，帮老妈一个忙。”她说，“我们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可以说‘我们’吗？”

　　李艾摊了摊手，作出一个表示她完全不明白王慧在说什么的动作。

　　“我是我，你是你，你和我永远不可能连为一体，尤其是在和男人make love上，更加不可能。”

　　王慧像是没有看见李艾的动作，也像是没有听见李艾的话，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你刚才说‘你就算知道了是谁，你又能做些什么？’，你应该说，‘我们又能做些什么？’”

　　李艾钩钩嘴角，笑得肆意。

　　“没错，老妈，你说的太对了，哦抱歉，那么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因为……恩，我想事情既然发生了，就算……你和男人做了，其实也没什么，只要……没有孩子就行，你当时有没有带套？要不我们现在就给你去买避孕药去？”

　　王慧说着便急吼吼的去拉李艾，后者依旧躺在藤椅上一动不动。

　　王慧有些眼红，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小艾，你看你现在只有十六岁，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只要一毕业就是本科生，说出来多好听，到时候会有很多单位抢着要你的，赚了钱还怕没男人？赚了钱我们就生他个十个八个，反正有钱，不怕罚款。”

　　李艾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自个的老妈。

　　她看过的每部电影或者电视节目，当妈的在这种情况下几乎都不会这样说，哪怕是揍她一顿，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但她家老妈就TMD那么脱线。

　　“老妈，你是不是因为和扈哥那个猪头呆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变得和猪一样笨了？”

　　李艾发誓，自己绝对没别的意思，真的，她只是把自己心里最实在的想法用口头的语言表达了出来而已。

　　“老妈，现在本科生没行情的。”她说，“现在大学女生援助交际才是正道，有了孩子的大学女生更好，他们要是不给钱，我就捅到报纸网上去，大家一起过过成为名人的瘾，赚了出场费一起分，到时候小艾我养你，老妈，就用我肚子里的你孙子养你，”她顿了顿，又笑了一下才继续说，“当然也要我肚子争气，像你一样，做一次就生下一个才行，至于男的女的倒是无所谓。”

　　“去你MD死一边去。”王慧气结的给李艾一个巴掌。

　　“我妈不是你吗？”李艾被打得眼睛都痛，不过并不妨碍她摆事实讲道理。

　　放在外面公用灶间的水开了，李艾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把自己的杯子拿着，放进茶包，想了想，又开了冰箱，把剩下的牛奶全部倒了进去。

　　“老妈，”她说，“你有经验，说说我这样的年纪如果真的有了孩子，是不是应该多喝点牛奶？”

　　良久却没有得到回答。

　　李艾转身，看见王慧正低着头，泪水滴滴答答的掉了下来，落在手背上，她老妈在哭，却没发出丁点的声音。

　　“老妈，现在最该哭的好像不是你而是我吧！”李艾无奈的放下杯子，蹲在王慧面前，把她的脸抬起，双目对视着说。

　　王慧的眼睛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也不像书里说的那样，美人涟漪，泪眼婆娑，李艾甚至觉得，自己老妈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擦鼻涕的形象，如果被那些男人看到的话，她们以后的经济来源绝对会陷入不可挽救的绝谷的。

　　“好了，老妈，我说对不起还不行吗。”李艾觉得自己不管是从女儿的身份还是今后生活方面来考虑，都有责任说这句话来安抚自己的老妈。

　　“你马上要上大学了，”王慧说话因为哭泣显得模糊不清，“我还为你准备了礼物，就是希望你可以甩掉以前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但现在这样，绝对不可能有一个好的开始了。”

　　李艾摇摇头。

　　“开始”这两个字只会让她感觉更加不爽，自己老妈当然没说错，这只是个开始。

　　“发生的事情就不可能甩掉。”李艾对王慧说，“老妈，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王慧又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鼻子。

　　“你一定不吃避孕药？”她问。

　　李艾摇头，然后一笑。

　　“我以为你会说‘我们一定不吃避孕药’呢！”

　　王慧站了起来，她的脸上也有了笑容，李艾看得出那是一种很勉强的笑，她知道王慧到底还是妥协了。

　　“好吧，”她说，“我们不用吃避孕药，反正到时候真的有了孩子，也是我们母女俩的，我一个人可以把你养大，我们两个就一定能把他养大。”

　　其实王慧也猜得到，自己归根到底还是会妥协，因为这个女儿是她一手养大的，所以很难不对她的性格有个彻底的了解。

　　她完全斗不过她，自从李艾开始上学起，她在她们之间的冲突中就再也没赢过。

　　王慧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知识的力量，不过，自己如果也去报名从小学开始读起，倒可以验证一下。

　　反正扈哥那里，那个校长欠下来的情这一辈子都是还不完的，有好处不占绝对不是她王慧的性格。

　　“你什么时候告诉你爸？”王慧又开始照镜子，把因为眼泪而弄花的妆容卸掉，重新开始化妆。

　　“他已经知道了。”李艾说得轻巧。

　　王慧却没有听出里面的关键，她化妆的手顿了顿，心里有些嫉妒。

　　“小艾你真没良心，”她说，“这种事也先告诉他而不是我。”

　　李艾靠在藤椅上，眼睛闭起假寐，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

　　房间内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

　　王慧转着圈，欣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摆着POSE问李艾。

　　“你觉得怎么样？”

　　“恩，还可以。”

　　“你的还可以是说还不错，还是勉勉强强只有及格？”

　　“比及格好一点，但没达到不错的程度。”

　　王慧看得出来李艾是在说笑，所以作势打了她的脸一下，后者顺势把脸一偏，做了个呲牙咧嘴的动作。

　　“这样穿万众瞩目吗？”王慧又问。

　　李艾懂自个老妈的意思，但是却对王慧扮了个鬼脸，好像她刚才说的是外语，王慧重重的叹了口气。

　　“说是说扈哥的生日宴，但那个女人也在，意义就不同了，特地把我也请去，就是当成他们的结婚仪式的。”她说，“所以，小艾，你觉得我这样的打扮合适吗，会不会把那个女人也压制住了？”

　　“结婚仪式？就二十桌？”李艾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扈哥那样的人，老妈，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纯粹是生日宴的话，二十桌确实少的没脸混了，但是结婚的话，就绝对说得过去。”

　　“你确定？”李艾还是觉得自己不理解像她妈这样老一辈人的想法。

　　“肯定。”王慧拍着鼓鼓的胸脯打包票。

　　“搞什么鬼啊！那我昨天怎么居然只敲了他几只螃蟹？结婚？我们以前的金主要撤了，没有一桌澳洲大龙虾，也太对不起我这些年被人当成扈哥私生女的头衔了吧！”

　　“你今天可以和他提一下，”王慧又回到镜子前，开始左顾右盼，她们租住的房子只有这一间，卧室和饭厅以及所有一切事物都要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完成，而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几户人家一起共用的。

　　所以，王慧母女总会感到有种压迫感，但即便在家具堆里连走路都很困难，王慧还是很有魄力的弄来了一面落地穿衣镜，一下子就占据了整个房间五分之一的空间。

　　李艾也觉得这面镜子很值，因为她们的形象就是吃饭的本钱，而这面镜子就是她们形象的直接映射物。

　　“昨天那几只螃蟹都是我好不容易问他讨来的，”李艾说，“老妈，你认为扈哥会凭白给我一桌子大龙虾？”

　　王慧此时正在穿丝袜，黑黑的长筒丝袜再配以全黑的黑色晚礼服，加上黑色的手套以及黑色的帽子，王慧觉得自己的穿戴已经非常得体了。

　　于是，一切就绪的她，转过身，对着李艾粲然一笑。

　　“他会同意的，”王慧说，“红色的大龙虾才能把我这身衣服给压下去，他如果还为他女人着想的话，绝对会用二十桌大龙虾来欢迎我们的！”

　　李艾欣赏了一会自己老妈的打扮，拍一拍手，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披肩，为王慧披上。

　　“没错，”她说，“再穿上这件黑色的披肩，我觉得扈哥同意的几率会更大。”

　　王慧和李艾相视一笑，开了门，施施然走了出去。

　　外面，艳阳高照，今天的确是个非常好的结婚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