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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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故事是结束在2005年年末。现在已经是2006年的3月，回想，却又显得清晰而朦胧。
大一下学期就已经有在大学呆了四年的感觉，好像已经懒成了精一样，每天三点一直线的：学校、饭堂、宿舍，真的能把什么都忘了。最开心的和最不开心的。
直到有一天，宿舍有人谈及到自己的高中生活，每个人都七嘴八舌地说着，轮到我时，我却怎么往死里想都想不起一个高中同学的名字。就像记忆的空白一样，我忽地就在一个暑假和一个学期里把一切都忘记。因为我曾经站在高中学校的大门口大声地喊，我一定会把一切忘记的。
所以我成功了，我一直在努力干着的事终于有成果了。我感觉到沉甸甸的痛与快乐。
手机的短信声音把我从睡梦中震醒，我心里莫明地恼火。我最恨的就是被吵醒，记得有一次，宿舍里只剩我在睡午觉，突然响起的电话声把我叫醒，我二话没说就跳下床，拔线，再爬上床，完成，耗时十秒。后来我才知道，那通电话是班主任打来的，而自那次之后电话机就摆在离我最远的角落了。
“我现在在你的宿舍楼下，你快下来吧！”一个陌生的号码，我随手删掉然后把手机一扔，盖上被子继续睡。
手机又叫了起来，这次是有来电，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我接通了正想大骂时，却听到了一生怎么忘也忘不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单荩，还在睡吗？”
我像触电一般把手机扔得远远的，然后被子盖头地说，是梦，一定是梦，告诉我这是梦好不好？
（二）
阿铭的出现打破了我一切的安逸，他就像在我身上安装了一个跟踪装置似的，无论我去到哪里都能“巧遇”到他。
他令我十分的不安，他让我又想起我原本已民忘记的一切。
“单荩，阿铭又来找你啦！还不快点下去？”同室的同学打完饭回来报告。
“不用理他。”我冷漠地继续玩我的手机。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虽然他是你前任男朋友，但你也……”
“你们怎么知道的？”我的眼睛喷薄出杀人般的寒意，令她们都噤了声。
“是……是他说的啊！他还说你们以前很要好，只是因为一些小误会而分开了而已。”
小误会？原来在他心目中，那是小误会。哈，哈哈哈哈……
“叫他去死吧！”我优雅地吐出这句话，然后低头继续玩。
如果那只是一个小误会，那今天的情况会怎样呢？但是我知道，不会有如果。
阿铭是我的初恋。初恋都是美好而甜蜜的，那时的我相信永恒，相信誓言，甚至相信我和阿铭能一生一世。
直至那天看见阿铭和另一个漂亮女孩手牵着手，我手知道，一切都完了。
现在说来竟然只三言两言就说完，是否我真的忘记了呢？忘记了代表高中时代一切美好而甜蜜的阿铭呢？
阿铭的再次出现却生生地告诉我，我忘得了所有一切也忘不了他。
（三）
后来我才知道，阿铭只是来我的学校实习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回去了。在那一刻，我在心里由衷地叹了一句：谢天谢地。
但是在他走之前，我就得承受室友们的“美意”，整天被他贴着。室友们说这样有可能让我们“爱火重燃”，我觉得却是“多此一举”外加“无聊”。
阿铭每天早、午、晚三餐相陪，弄得别人还真的以为我们是一对了。但天知道，他和我在一起最常谈到的却是哪个系哪个班里有一个帅哥，什么文质彬彬啊，什么高大英俊啊，什么玉树临风啊等等等等，搞得我有一阵子还以为他怎么不见一会就变成BL了？后来想想，这样也好，像他这样花心的一个人，真不知要伤多少女同胞的心，还是BL比较适合他。
自从阿铭来了之后，我的人际交往圈子也一下子变大了。有不少其他系的女孩子来找我，胆小的就说想和我交朋友（顺便和阿铭交朋友），胆大的就直截了当地问我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我还真是服了那些女同胞们了，虽然阿铭是长得一副人模人样的，个子也高高的，头发是软软的，皮肤是滑滑的，眼睛不算很大但看着你时却十分温柔，声音也是磁性的男中音，笑起来会露出洁白的牙齿，手指长长的却十分有力，有力地抱着你在你耳边轻声地说着话。
“荩，我爱你。”
“高材生是新闻系的才子，校报上有一个专栏就是他的。他人很好啊，对女孩子也很有风度，很多女孩子想追到他啊！而且不像普通的书呆子，样子也是无敌的眉清目秀。今天晚上我请客，你也有幸能和两个这么出色的人共进晚餐了。”
我一看到这条短信就知道是鸿门宴了，前而还用了那么多定语来修饰那个高材生，十足一个花痴少女一样。要不是我知道他性取向正常，我可是要撮合他们的了。
那天晚上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想不到我们学校还有这种绝种绝色的男人。是那种十分适合穿白色的男人，眼波流转间有某种情愫，果真是一副才子样。他在看见我的下一刻就温文地笑着对我说：“我认识你，单荩。我叫高材生，我终于真正认识你了。”
那晚精神十分的不集中，听着阿铭和高材生在说笑，思绪却飞去了很远，像拔开了记忆上的尘土，往事一下飞入了眼前。
圣诞节的晚上吹起寒冷的风，但我却无比温暖，因为有一双有力的臂湾包容着我，给我温暖。蛋糕上微弱的烛光照亮了晚上空无一人的课室，周围像蒙上一层水气一样，模糊了一切的轮廓，只剩下我们。就在吹熄蜡烛的那一刹那，天地间只留下一个声音柔声地说：“荩，我永远只爱你一个。”
永远，原来只是爱人在你耳边轻声说的一句话，不是时间的长度，也不是爱情的深度，只不过是一句话。
“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说完就飞奔出饭店，快得连泪水也蒸发了，打转在眼眶里落不下来。
（四）
自从那次之后，高材生就低替了阿铭，接了他的衣钵，整天地在我身边打转。而阿铭就像失踪了一样，竟然一连七天没来找过我，反而是高材生，常常地约我上这去那的，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我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呢，那我可冤死了！
高材生跟我说，他很早就认识我了，因为他常看的那本杂志上常有我的文章。开始还以为“单荩”只是一个笔名，想不到是真有其名的。我马上回了他一句：“我还不信高材生是个真名呢！”没想到他却立刻掏出身份证向我证实。当时我就想，这人真傻呢，傻得劲有点像谁呢！
那次厉害的生理痛现在想起来还让我后怕。那时痛得我满头冷汗，面色发青，双手冰冷，我躺在长沙发上弓着身，阿铭看着我如此痛苦却帮不了忙，一急就眼都发红了，像痛的是他而不是我似的。
他不断地问我是不是吃错东西啦？是不是胃炎啊？我现在就背你去医院，来，不用怕，我不会让你死去的！（天啊，好像没有人因为生理痛而痛死吧……-_-b）
我不敢告诉他我是生理痛，只死死地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背我去医院，嘴里痛苦地呻吟着。
突然，他对我说了句“别乱走，等我回来”之后就“哒哒哒”地跑下楼。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满头大汗地回来，手里多了一大袋子的药，然后边打开药盒边迷茫地说，他也不知要吃哪一种药好，所以就把各种止痛药都买回来了。
看着他仔细地看药盒里说明书的傻样子，我感动得顾不得肚子还在痛，猛地抱紧了他，把眼泪和鼻涕都噌到他汗湿了的衬衫上。他被我这么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还以为我又痛得受不了了，马上紧张地把我扶正平放在沙发上，焦急得差点打了120了。
“荩……单荩！喂，你怎么了？“我被高材生从回忆里唤了回来，却看见他一脸心痛的表情，然后我才知道，我已经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了。
高材生忙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帮我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擦着眼泪。他没有问什么，只是怜惜地看着我，我也由得他帮我擦，我读得清他眼中的情怀。只是，只是为什么他要出现在阿铭再次出现之后呢？要是他早一点出现，或许一切都会比现在好很多，也简单很多。但我知道，很多事情没有“事是“。
（五）
我竟然再次为阿铭哭了，而且还是在另一个男生面前，这直接导致我开始躲避高材生。我害怕他会问起我和阿铭的过去，虽然我觉得他并不会强迫我说，但我不希望他同情我。所以我为了避免再有同类事情的发生，我做了一件事。
晚上的教学楼楼梯的确如传闻所讲的一样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当我一口气跑上九楼的天台时，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比恐怖感更加强烈。看着四周漆黑一片的荒野，我鼓足了一口气，然后向着黑暗大声地叫道：
“我一定会忘记你，一定会忘记你，忘记一切，忘记一切关于你的，一定会，一定会！！”
不断地重复着，重复着，直到声嘶力竭，直到泣不成声仍然声声地说着“要忘记”。但是在我大声呼喊着要忘记阿铭的时候，我分明是感觉到内心深处也在竭尽全力地疼痛着，像在告诉我，忘不了，忘了不，这是刻在骨髓上的痛与泪，也是溶在血里的乐与笑。
当我离开教学楼天台时，却看不到在暗处也有另一个修长的人影，同样流着泪，但却是为了保留一切回忆。
阿铭的实习期加长了。这是高材生在临放暑假前告诉我的，当时我只是“哦”了一声，心里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我不敢问自己。
暑假如期而至，高材生没有回家乡，他说找到了一份兼职，打算赚些学费。其实我知道，以高材生的家景，根本不需要做兼职来赚学费，他只是想陪着我而已。我也找到了一份美容顾问的工作，我和阿铭说，我觉得拿眉笔比拿钢笔好，女人一生的事业就是美丽事业。他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句他也不回家就下次了。
我觉得我好像变坚强了，我可以把阿铭看成一个普通朋友，和他普通地相处。反而是高材生，他越来越织热的目光，越来越温柔的语气，越来越体贴的关怀，我不可能孰视无睹，更不可能不明白他的心意，但是我能怎样对他呢？我承认我不讨厌他，他也是我喜欢的类型，要是没有阿铭的话。
阿铭已经很久没有和我们一起了，每天都是高材生风雨无阻的接送，殷勤地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我。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叫他别那么照顾我，但他却说他不想再看见我的眼泪，因为看着让他十分心痛。他说这句话时目光如炬地看着我的眼睛，声音中隐隐含着温情和爱惜。
但是我，至少当时的我根本给不了他什么，不能给他以任何平等的回报，我不想如此辜负了一个好男生。所以对于他的爱意，我一向是避而不谈的，就当自己不明白。
可是，那天下班时却改变了。
那天我快下班时接待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像娃娃一样精致的五官和修长高眺的身材，是人见人爱的类型。她在我的那个美容专柜里年了很久，那时我就想对她说，她的皮肤这么好也不用用什么化妆品了，但碍于她是顾客，所以我也耐心地任她慢慢挑选。
“乃善，有看中什么吗？”身后突然传来一把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不用转身也能猜到是谁。
那个叫乃善的美丽女孩听到阿铭的呼唤马上像小鸟一样飞扑上阿铭怀里，万般依恋地问他，是买那种粉红色的还是紫色的。
“你不用涂什么都是我最美丽的乃善。”声音像蜜糖一般的深情而甜腻，曾经，这曾经是属于我的一切。
我转过身，用职业般的笑容对着已经二为一体的阿铭和乃善，然后职业地解说着两种化妆品的效果，最后我还为他们打了个九折。
我的心扭成了一团，要是阿铭再逗留，我就要崩溃了，我已经忍到了最后防线了，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忘记他。
这一切都看在了高材生的眼里，他那天没有直接和我回学校，而是带了我去游乐园。他一直都沉默着，然后他对我说，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
我们玩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一次他猛地把我紧紧地抱着，有力的手，温暖的体温和旋转木马外的光怪陆离，突然间给我一种无比的安全感。
“荩，尽情哭吧！我会抱紧你，保护你不再受伤。”坚定而深情的语气，我就像在等他这一句似的，眼泪一下子就缺堤了，我放声地大哭，紧紧地抱着他，我希望这真的是自己最后一次为了阿铭而哭。
（六）
优雅的琴声不断地回响在耳边，不用说我也知道，是谁在弹琴。是阿铭在弹他家那架一尘不染的白色钢琴。
手指在琴键上飞舞，灵活地击落一个又一个音符，坐在钢琴关的他，沉寂而高雅，昏黄的灯光温和地包容着他。他闭着双目，样子却圣洁得像天使。我沉醉在他的琴声中。他曾承诺，这辈子再也不会为其他人弹奏，他只为我弹，就如他的爱只给我一样。
我是如此的坚信，坚信他会不离不弃，如果可以，我宁愿他不辞而别，也不愿他打破他给我的一切承诺和誓言。
大二开学后，我们三个，不，应该是四个，因为乃善也常在阿铭身边，常常一起到处去。阿铭和乃善俨然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走到哪里都贴在一起。和他们比起来，我和高材生的平淡多了，但我却时时刻刻能感觉到他对我的着紧，从他紧握着我的手，从他微小却充满关爱的举动，从他抱着我时的力度。我从来不对我说天长地久，他的爱是平静深沉的大海，包容我的一切，用铺天盖地的情意溶化我的心。
我不想亏待高材生，既然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就应该让他开心。但是我根本不开心，那又怎能令人开心呢？每当看见阿铭和乃善一起，我的心就像快窒熄了一样。我不敢多看多，我能维持的最低线就是平静的神情，我怕我稍一多想，我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举动。我不想伤害高材生，纵然我知道自己并不爱他。
阿铭的实习期到12月尾而已。这是高材生告诉我的。我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我不会去做什么无意义的事，所以我只是微笑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手指节发白。
圣诞节前夕，倒霉的我在教师资料室的小楼梯上不小心跌了下来，扭伤了脚。我试着自己站起来，却怎么都动不了，一动就痛得我直冒眼泪。当我想打电话给高材生时，却发现手机放在宿舍里了。没办法，只好靠自己了，但是却痛得使不出力了。
“有人吗？我是来找方老师的。”空然有人来资料室，我马上大声求救。
来找方老师的却是阿铭，阿铭听到我大声求救就马上冲了进来，看见坐在地上的我已经痛得面色发青，他立刻背起我飞奔去医务室，边跑还边叨唠着，说我这么不小心，为什么资料室里没有人，高材生怎么不陪在我身边。我感受着阿铭从背脊上传来的热量，紧张焦急的他是以前爱着我时的那个阿铭，我有种回到过去，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的感觉。
圣诞夜，我以扭伤了脚而推掉了高材生的约会，因为我要等另一个更重要的约会。
（七）
皎洁的月使全世界蒙上一层奶白色的轻纱，平静而温和。十二点的月亮像是只为我和阿铭而发亮一样，广阔的操场中央站着我们，像将要受洗的圣徒一样。
然后，音乐开始响起，美妙的钢琴声，今夜只为我而弹奏的钢琴声是我对阿铭的最后要求。
“我想忘记你，但这是我最后的要求。”
他为我弹奏的是肖邦的《夜曲》，让我想起一段悲伤的歌词。
为你弹奏肖邦的夜曲/纪念我死去的爱情/而我为你/隐姓埋名/在月光下弹琴
我永远也忘不了这夜在空旷的操场上，在温柔的月光上，有一个白衣少年在深情地弹钢琴，一个少女从后紧紧抱着他时无泪的眼。
阿铭曾经在白云山上的一块石头上刻了“至死不渝”四个字。那时他是如此用力地刻上去，就像他用力地爱着我一样，一笔一笔刻在石头上。现在，阿铭却变成了我心底的一条伤痕，细长细长的一条伤痕，至死不愈。
当阿铭弹奏完一曲《夜曲》后，硕大的操场变得寂静。我放开紧紧揽着阿铭的双手，然后如阿铭曾对我说过千百次那样，温柔地说：“阿铭，我爱你。再见。”我马上头也不回地往回走。脚上的痛和心里的痛像中和了一切感情一样，我流不出眼泪。
我没有回头，所以看不见阿铭向我伸出了手，看不见他无声的眼泪，看不见他留恋的眼神，看不到他也对我说了“我爱你”。
但是一切都看在了高材生的眼里。
圣诞节第二天，阿铭就走了，从此离开了我的生活，但是我却清楚，他怎么也离不开我的心。
阿铭走了之后，高材生在元旦倒数前告诉了我全部的真相。
在高考前，阿铭被证实患了严重的心脏病，医生告诉他手术的成功率很低。
“他父母坚持带他去外国医治，但是他却一直拖至今日。他知道要是告诉你他有病，你一定会很担心，要是他真的死了，他怕你会看不开，他不想你为他的死而伤心，为了你能得到幸福，他不介意做坏人。”
“其实我知道你根本没爱过我，就像阿铭从来没再爱过任何人一样。我看着你们这样的折磨自己，我真的不忍。”
我开怀地笑了，我就知道阿铭没有欺骗我，我一直不肯死心忘记他，就是因为我还是相信他，我知道他从不让我失望，我相信我们的爱从没中止过。
故事是结束在2005年年末。现在是2006年的3月，回想，却又显得那么清晰的爱和朦胧的痛。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