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到不了的永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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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太阳在当头用力地烘烤着，似要榨尽这疲惫城市的最后一滴汗。柏油马路仿佛软化了，升腾了，在地面上方不远处聚集起一层白雾，快要将人融化。微醺的暖风一次次地送来倦意，行人的脚步开始迟缓,昏昏欲睡。
“哥哥，你快一点儿！”仿佛烈日下的一杯冷饮一样让人振奋：穿纯白色连衣裙像公主一般的小女孩，摇摇手上的琴盒，冲身后的白衬衣男孩挥手。像是提着这重物走了许久，女孩儿粉雕玉琢的脸上挂了几颗晶莹的汗珠，但她脸上却无一丝疲惫之意。男孩加紧脚步，冲到女孩身边，拿过琴盒：“都说了不让你拿了。看，满头大汗的。”边说边掏出手巾为她擦汗。女孩儿也不气男孩的责备，调皮地冲他一吐舌头：“人家急嘛！好不容易哥哥答应要为我演奏的。”男孩轻拍了下女孩的脑袋，眼中满是宠溺：“你呀！快走吧，要不就赶不上你的生日宴会了。想必王伯还在找我们呢。”男孩想起今天自己竟会与妹妹一起溜出来以步代车，不由苦笑一下，还是太宠她了吧。虽是这样想，但他还是任着妹妹东蹿西跳，只是偶尔拉她一下确保安全。
过往行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禁莞尔，既为妹妹的调皮可爱，又为哥哥的温柔体贴。
某个阴暗的墙角，一双阴冷的眼睛如蛇一般紧盯着不远处这两个运动的白影，他们纯洁得像两只百合花。这是他心中更加不平衡。他眼神一凝，似乎下定了决心，掏出手机，按下速拨键：“消息确认没错，他们快到了，剩下的就靠你们了。”合上手机，他盯着身影消失的转角，喃喃道：“苏景渊，这怪不得我，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此时，苏景渊正站在公司酒店的礼堂中央，衣装革履，身材修长，谈吐风雅，神采飞扬。四周极尽奢华梦幻的装饰竟也无法将他周身的光芒夺去一丝一毫。那深刻而分明的面部线条以及常伴嘴角的淡定微笑，完全不像那些为事业焦头烂额的中年男人。那张脸洋溢着青春与活力的光彩，让人看不出他是已经拥有一双年轻儿女的父亲，也更难想象就是他使“苏氏”从五年前的低谷走向今天的鼎盛。一年前，他又将目光转向了酒店业，开设了这家名为“白渊”的顶级酒店。至于为什么要起这样的奇怪名字，苏景渊笑笑，看向一旁正布置蛋糕的妻子——白兰长发及腰，完全不像刚认识时那个短发的假小子。然而，她眉宇间灵动未变，甚至更胜几分光彩。多年来，他常这样看着妻子，目光温柔而依恋，仿佛那是他的一切，从来未变过。
一旁的招呼声让苏景渊回了神。程阮波领着一个小男孩向他走来。程阮波是他和冼白兰大学时的好友，毕业后继承了家族企业，现在是“青城集团”的董事长兼任执行总裁，樊城近1/4的房地产都由他插手。程阮波大学时也是长得清秀俊朗，颇有人气。只是婚后不知怎么便发福了。现在他的脸有点圆，除了那双深邃的眼睛之外没有丝毫当年帅哥的影子。倒是那小男孩年纪虽小，看起来不过八九岁，但乌发白肤，红唇皓齿，一双稚嫩的剑眉为他平添了几分英气，一双眸子漆黑的竟似没有眼白，深邃迷人和他爸爸如出一辙。
“景渊，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小子怎么还是这么年轻。打扮得这么帅气，不怕白兰吃醋？”程阮波笑咪咪地调侃好友。
“阮波，你也不错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福’了？”苏景渊毫不客气地回敬。
“呐呐呐，算我说不过你。”程阮波将那男孩推至身前，“我儿子，怎么样，帅吧？”
“嗯。”苏景渊不予置否。
“他长大一定不必你的冼儿差！”看到老友不在乎的表情，程阮波愤愤的抛出定论，但随即又一脸笑咪咪的样子，“怎样？配你家默儿不错吧？”
苏景渊挑眉，心想这老小子怎么连默儿都算计进去了，嘴上答道：“阮波，默儿她才7岁。”
程阮波看到他回答，乐的合不拢嘴，“没事没事，小珩也才8岁，正好。”
正好什么！苏景渊心想，眼却不自觉地落在了那名名叫“珩”的男孩儿身上。只见他竟似完全没有理睬两位大人的谈话，兀自盯着一个方向默默出神。一双纯黑的眸子无波无痕，表情却是惊疑却欢喜的，带着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迷恋。苏景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张巨幅照片。上面着纯白裙子的女孩正冲着镜头微笑。目光纯净，神色灵动，细看之下竟还在吐舌头。映衬着背景上一望无际的紫色花海，宛如精灵——是一切美好的开端。
“叮叮叮咚……”手机来电的铃声拉回了苏景渊的思绪，带着嘴角未撤去的微笑，他按下接听。
“喂？……什么？！”他的表情瞬间僵硬，“砰！”手机重重地落在大理石地面上，里面传出管家焦急而惊异的呼声：“少爷？少爷！”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突然，行人惊奇地看着那辆从街角开出的车失控般飞速向那一对兄妹冲去。只听“嘭！”的一声打破了夏日午后的静谧。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男孩迅速推开了女孩，然后，像破碎的布娃娃般飞了出去，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他的白衣被风吹动，在空中发出烈烈的响声，就像是天使缓缓张开了翅膀，随即，重重落地！
人群混乱起来。被推开的女孩子撞到了路边的栏杆，昏迷前的一瞬，他看到了空中像天使一样飞舞的男孩。“哥哥……”她伸出手仿佛想抓住什么，然而世界却突然坠入黑暗。
“我最喜欢小默了。”
“小默，我学小提琴有一部分是为了你哦。”
“爸爸，是我不小心，不怪小默。”
“小默，你长大要像妈妈一样美丽，我会像爸爸一样厉害。然后，我保护你。”
“小默，我去法国学琴很快就回来了，你要乖乖等我哦。”
“乖，不要哭了，等我回来拉Castle In The Sky给你听哦。”
“咦？小默，你怎么来了？”
画面定格在一个月前，在异乡的少年练完琴正要回去，却看到了在花丛中捂嘴偷笑的妹妹。
“哥哥，小默想你了。”小女孩儿拉着男孩儿的衣角撒娇。
“好了，小默。”男孩温柔地抚摸女孩儿的长发，“还有一个月就是小默生日了，我那时一定会回去的。”
“哎？生日？”女孩儿一脸迷茫，显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她还记得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一直冲她微笑，轻抚她头发，偶尔用宠溺语气责备她，对她说“我会保护小默”的男孩。
“哥哥！”苏默白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眼前刺眼的白光与头中剧烈的眩晕感促使她又躺了回去。
“你醒了。”耳边传来悦耳的声音，有依稀的人影在她眼前晃动。
“哥哥？”苏默白惊喜地叫道。待视野逐渐清晰，她看到那个声音的主人，有着绝伦的相貌与纯黑的眼眸，但却显然不是梦中的人。
“哥哥呢？”苏默白又惊又急地质问眼前人。
“他在外面……”话还未说完，苏默白便翻身下了床，冲了出去，敏捷迅速根本不像受重伤的人。
苏默白来到走廊，看到走廊的另一头站着他的父母和一些没见过的人。她毫不犹疑地走了过去。
“哥哥呢？”女孩儿的询问没有得到回答，向里走，她看到了雪白的病床上，白布下笼罩着的人形。
“哥哥？”女孩儿似乎无法反应。手臂上被粗暴扯掉的针孔在一滴一滴向外渗着血，顺着她白皙的手臂，缓缓滴落。她呆滞地走到床头，手伸向白布的一角却迟迟不敢下手。鲜血在雪白的背景上溅起一朵又一朵艳红的花朵。
“哥哥……”不知什么时候起，女孩儿已泪如雨下。旁边亲人的哀泣声，医生的劝慰声，以及苏景渊那一声愤怒的几乎咆哮般的“给我去查清楚！”似乎都与她无关。她眼中只有眼前的人——浓密的黑发，精致俊逸的五官，微泯的嘴角带着浅浅的慰藉的微笑，仿佛睡去一般。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两个人，默默对视……
蓦地，一双并不强壮却坚定的手圈住女孩儿，将她揽入怀中，用同那人一样的温柔语调，在她耳边轻轻道：“别怕，我会保护你。”
空中，似乎有熟悉的身影向她伸出双手：“别怕，我会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
真的？有多久？
永远。
那好，说定了，哥哥会保护小默，永远不许离开哦。
好。
真的永远不离开么。女孩儿在那怀抱中缓缓陷入沉睡，进入那温暖华美的梦境。
“哥哥……”
其实幸福不过是你在我身边
那些微笑精致透明仿佛晶莹的泪
永远有多远
如若你背弃诺言远走高飞
怎能留我一人
呆在原地扑捉你残留的气息
快乐，会不会因此终结？
窗外，归鸟若孤，落日成霞。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到不了的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