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出没 请注意》幽寞

24、命运之女

　　当半小时后楚离站在两扇紧闭的厚重橡木门前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这件事有点太顺利了。
　　艾尔手一抖，血丝断裂，领路者一下子晕倒，刚好倒在一座石雕的阴影中。然后黑雾涌现，美少年又扑地一下子变回了小蝙蝠，在楚离反应过来之前钻进了她的背包里。
　　“出来的时候叫我。”他睡意十足的嘟囔着。
　　“请问我要怎么进去啊？”楚离试着推了推门，拧了拧铜质的门把手，但那老旧的木板很干脆地纹丝未动。
　　“血，你的血，末卡维之血……”艾尔模糊的声音很快便消失了。
　　楚离掏出小刀，照着手指比划着，咬咬牙，刚想下手，却灵机一动，握着门把手，发动了魂戒。
　　门把手上血光一闪，木门缓慢而无声地打开了。
　　Lucky！免去皮肉之苦的她连忙把小刀放回去。
　　这是辛摩尔的地盘，可是艾尔却知道末卡维的血能够开门，楚离可不觉得瑟利亚会一条条地告诉艾尔他可以去哪里不可以去哪里，所以门禁的魔法应该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针对某种“权限”。既然她身上那点末卡维的血有这个权限，那么十三圣器之一的“魂戒”也应该有这个权限。

　　楚离深吸一口气，走进门，眼前一片漆黑，即使以她现在增加了的眼力也只能分辨出里面重重的阴影。
　　地面上仿佛浮起一片灰尘，凝聚成了一个有些模糊的灰色男人，穿着中世纪风格的华丽礼服，深施一礼，然后恭敬地说道：“尊贵的女士，乔治为您效劳！”
　　“你好，乔治。”楚离很是淑女地点点头，“我需要……”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呼，楚离立刻回头看去。
　　一个人影如同蝴蝶标本一样凭空贴在门框框起来的狭窄空间中，好像被两块玻璃夹起来似地。
　　那是一个穿着清凉的吊带裙的十三岁女孩，透过她的身体，可以轻易地看到后面的石雕。
　　是莉莉丝。
　　“入侵者？”乔治缓缓地说道。
　　“不！她是我的同伴。”
　　楚离立刻伸出左手，探向被困在门口的小幽灵，却感觉一凉，从莉莉丝的身体中穿了过去，抓了个空。
　　她凝神发动了魂戒，莫名的冰冷能量涌入手中，仿佛伸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再次探手过去，终于抓住了一支冰冷的手臂，一把拉了过来。
　　所谓肤如凝脂柔若无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嗯……相当有弹性！
　　“放开我！”被吃豆腐的小幽灵恼羞成怒地叫道。
　　楚离的眼神一冷，魂戒发动，血色的雾气迅速地涌入了女孩的身体中，莉莉丝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们是一起的。”楚离镇定地说道。
　　但幽灵乔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疑惑地看着被染成淡红色的小幽灵。
　　计划真是没有变化快啊！
　　楚离几乎仰头长叹，再次发动魂戒控制了乔治，淡淡地说：“我要找关于1994年阿尔卑斯山考古的资料。”
　　“请随我来。”乔治木然地鞠躬，然后在前面带路。
　　难道这里面没有灯吗？楚离看着眼前影影绰绰的台阶，十分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摔下去。
　　这间资料室比楚离想象中的大很多，黑暗狭窄的台阶蜿蜒而上，好像是大树的枝杈，周围影影重重地不知有多少同样的台阶和大大小小的箱柜，完全看不到尽头。
　　楚离趁机问了莉莉丝几句，原来小幽灵在房间里待的无聊，见她鬼鬼祟祟地不知想要做什么，便跟在了她后面。没有实体的幽灵可以轻易地缩小和隐身，身上的力量又极其微弱，无论是楚离还是困得要命的艾尔居然都没发现她，就让她一直跟到了这里，直到被门上的魔法抓住。
　　问清楚之后，楚离很是冒出了杀“鬼”灭口的冲动，这个死丫头到底是三岁还是十三岁啊？能不能少给人添麻烦？
　　这时，乔治停了下来，鞠了一躬，然后抬手指着一旁的平台：“已经到了。”
　　“这些……都是吗？”楚离看着眼前一人多高的四开门文件柜，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的。”乔治木然的声音狠狠地打击了她。
　　楚离抬手捏了捏自己发夹上的透明晶石，一点柔和的白光扩散开来，照亮了这小小的平台。
　　左上边的柜门把手上系着一张卡片，用华丽但是很难辨认的花体字写着——“1994.12.21，奥斯塔，卡帕多西亚”
　　“卡帕多西亚？”楚离想起来，那天瑟利亚对她说过，已经消亡的氏族，魂戒原本的掌管者。
　　果然是这里。
　　颇为华丽雅致的胡桃木文件柜里面堆放的是毫不雅致的纸质文件。
　　虽然听上去很有趣，但考古其实是一种用小刷子刷上几个月骨头的无聊工作。
　　这些考古记录也一样的无聊，并且充斥着各种术语缩写数据图表，让人看不懂，照片上也都是很细节的东西，石雕或者划痕什么的。楚离又看不懂文件上的分类标签，只好一点点地翻看里面的东西。
　　终于，她找到了几份月度总结报告，上面的文字总算是地球语言了。
　　事件的起因还真是一次雪崩，几个普通的登山者被卷入了一座冰川掩盖下的古老建筑，但接下来其中大部分人都莫名身亡，只有一个人勉强逃了出来，却死在了旅店门口，身体里一滴血都没有。
　　当地警方自然发觉了情况不对。在阿尔卑斯山区，这类事情都会送到血族手中的。几个被雇佣的猎人发觉建筑之中有大量的古老黑魔法遗留后，怀疑和古代的血族有关。然后，艾露恩学院便派出了血族和人类的混合考察队进行详细调查。
　　接下来就是详细的魔法和建筑内部描述，这支考察队按照正规的考古流程，在尽量保证原状的基础上记录每一个细节，简直是以“厘米”为单位向前推进的。
　　就在楚离耐心读着报告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莉莉丝和乔治身上的淡红色渐渐地消退着。
　　“好无聊啊！”莉莉丝突然说，“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没等楚离反应过来，小幽灵便一下子消失在了黑暗中，她连忙想要再次控制住乔治，可是乔治却没有任何离开或是示警的意思，他沮丧地坐在平台的一角，碎碎念着：“为什么我要整天呆在这个鬼地方……不就是杀了那个天真的白痴吗？……整整五百年，没有自由，没有阳光，没有人正眼看我，难道还不够吗？……还不如让我死了呢……杀了我吧！……”
　　古老的幽灵几乎变成了黑色，无数的负面情绪在他透明的身体中翻涌。
　　楚离感觉毛骨悚然，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不会是“魂戒”的负面作用吧？她早该知道，血族的东西绝对不会有助于身心健康的。
　　她掏出了一根紫色的蜡烛，点燃，淡淡的幽香弥漫开来。乔治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了下来，羞惭地低头：“让您见笑了，女士。”
　　“没关系！你可以回去休息一下，我这边还需要一段时间。”楚离温和地说道，同时快手快脚地收回了那根颇为昂贵的安魂蜡烛。
　　魂戒的控制力还残留一些，幽灵听了她的话后，便乖乖地转身离开了，在下面的台阶上坐着，摆出思想者的造型，忧郁ing……
　　楚离继续翻着故纸堆，月度总结报告的最后一份是1994年11月份——显然，事故发生在12月。抬手看看表，楚离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接下来她又大略翻了一遍其他的文件，有用的似乎只有一本厚厚的后续处理报告。
　　右上的柜门里是一排排的老式录像带。上面都有铅笔写的潦草标签，她很快便找到了12月的部分。
　　……12月15日，12月16日，12月17日，12月20日——楚离迅速地查看手机上的万年历，18日和19日是周末，然后，12月20日之后只有一盒录像带。理应是12月21日拍摄的录像带上面并没有贴着之前那样的标签，黑色的塑料表面在白光的照射下显出隐约的划痕。
　　楚离把它抽出来仔细查看，细微的魔力如蛛网般布满了录像带——好像它曾经被人踩碎，然后又被魔法修复一样。
　　“就是这个！”楚离扫了一眼在下面唏嘘的幽灵看守，索性把后续处理报告和录像带一起塞进了背包里，然后她犹豫了一下，又把20日的两盒录像带也塞了进去。
　　接下来是左下的柜门，里面摆放着挖掘出来的实物。
　　楚离只扫了一眼便狠狠心关上门，以防自己把那些精美华丽的金银器具和珠宝首饰全塞进背包里。
　　右下的柜门里面是考察队成员的私人物品。楚离的心脏突然跳的极快，手微微颤抖着，翻到了标有“Chu Yunxi”的密封袋，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那里面只有一个厚厚的大笔记本，米色的皮质封面上用彩色笔大大地写着——“小离的秘密日记”。
　　翻开扉页，是一副小孩子涂鸦一般的图画，爸爸和妈妈抱着一个与其说是婴儿还不如说是毛毛虫的椭圆形物体。
　　“这是小离的秘密日记哦
　　FROM THE DAY SHE CAME TO THE WORLD
　　EVERYDAY IS HERE
　　所以……小离！做好准备了吗？
　　里面可都是你的裸照哦！
　　——妈妈& DAD”
　　楚离的视线开始模糊，她用力地擦了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那些字句幻化成了记忆深处的爽朗女声，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回放着。
　　她“啪”地一声合上本子，塞进背包里——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她该走了。
　　掏出纸巾再次擦了擦，楚离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朝乔治走去。
　　“我该走了，请问你知道我的同伴在哪里吗？”
　　“请随我来。”乔治深鞠一躬，漂浮着在前面带路。
　　在黑暗中弯弯绕绕地走了好一会，楚离十分之庆幸瑟利亚分享给她的血液，要是以她从前的视力和平衡能力，大概早就看不清道路摔下去了，这里绝对只适合吸血鬼。
　　“莉莉丝！”楚离终于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你来得正好，帮我把门打开。”小幽灵颐指气使地指着眼前的柜子。
　　楚离有些不爽，决定就算有副作用也要动用魂戒让这个死丫头安静下来，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这上面有我的名字。”莉莉丝虽然骄纵了些，倒真是心思单纯，也没察觉到楚离的不满，焦急地指着柜子上的卡片。
　　楚离刚想动手，却看到了卡片上的字迹，登时一愣。
　　“1994.12.21-2007.2.14，莉莉丝•斯托克，命运之女？”
　　那个日期……
　　楚离伸手拉开柜子，里面的东西不多，大都是关于莉莉丝的文件，最上面的一格只放了一个狭长的木盒，散发着淡淡的魔力。
　　无视莉莉丝的吵闹，楚离把盒子拿了下来，打开之后，在天鹅绒的内衬上躺着一卷被丝带束着的羊皮纸，楚离很不客气地把封印拆开，羊皮纸上的字迹同样是标签上的那种华丽又难以辨认的花体字，不过肯定不是一个人写的。
　　看了好一会，楚离才勉强辨认出，这是拉丁文。
　　“当雪覆大地之时，当日如风烛之时，背负着命运的女子将会诞生……”莉莉丝清甜的童音空灵地回荡在黑暗的空间中。
　　“……你只能通过刻于其身的月之印记来辨认，否则便无法认出她。
　　她将面临背叛、憎恶和痛苦，但她仍是最后的希望。”
　　莉莉丝半透明的形象波动了起来，尖利的声音从那小小的躯体中发了出来：
　　“这就是原因，所以他们才对我那么好，所以爸爸妈妈才会被杀死，所以……才会有人要杀我……为什么？我不是命运之女吗？为什么我会死？”
　　哭闹声戛然而止，楚离再次点燃了安魂烛，淡淡的幽香弥漫开来，莉莉丝愣愣地看着她，然后一下子扑到了她怀里，放声大哭——可是，这个女孩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