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灵》hyxs

33、第三十二章

　　32
　　这是世子府的内院内宅，为囚展昭以及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岳昕早下令封锁前院消息，只留了对付白云瑞的僧道和四个用重金雇买的江湖杀手。
　　展昭破门而出，早有杀手闻风而至，刀光闪过间巨阙出鞘，“铛”地一声，黑夜里起了火星子！杀手惊愕间巨阙又到，展昭目光敏锐，先发制人，“咯”地一下，刀被宝剑削断，压上杀手的脖子！
　　抬头望，院中白云瑞被僧道制住，无法隐身，一杀手举起寒刀欲落，情势十分危急！展昭手腕微动，断刀杀手只觉脖颈一凉，知觉全无；另两名杀手已冲过来，展昭全然不顾，说时迟那时快，举刀杀手身形一窒，欲砍白云瑞的手臂怎么也不听使唤，缓缓垂了下来，他惊异地低头看去，巨阙宝剑已将他穿了个透堂！
　　那两名杀手冲到一半，不可置信地回头看，死尸已倒地。
　　杀手瞪着展昭：“不可能，服了化功散还被点了穴道，怎么还能动？怎么还有这样的内力武功？！”
　　两杀手对视：趁着他失去武器，一起上！
　　展昭面无表情，疾步而起，忽然间腾空而上，正是成名绝技“燕子飞”！两杀手惊诧，但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武功修为自是不弱——那两名同伙毙命，全因被展昭占了先机！二人在被掠过的同时，随即扭向回身，亦是施展轻功追上，刀锋齐出！
　　展昭反应奇快，已在瞬间从尸体上拔剑而起，“铛”地一声，刀剑相碰！
　　这时候先机已失，只能以快制快，是实力的相抗。展昭以一敌二，对付的又是江湖上的高手，虽然天气已冷，但他颈下却是汗水密布。然而从他的脸面上，看不出丝毫势弱，他的眼神中闪着凌厉的光，腮边肌肉绷起一线，如地狱修罗。
　　杀手狡猾，见展昭凌厉，不由得心虚气弱，蓦然转身，刀尖直逼白云瑞！
　　身后同伴一声嚎叫，杀手心中一惊慢了半拍，巨阙剑身鬼魅般贴上，猛然格飞了他的快刀！
　　杀手忽然感到了恐惧，左手腕被人拧住，求生的本能使他施展轻功跃起，不过一半，身体已经滞住！
　　锋利的宝剑从下身穿进，他还来不及惨叫，却发现自己已不能出声。
　　撩阴剑，自下而上，几乎将人撩成两半！
　　在倒下去的同时，杀手脑海里最后浮现的竟是疑惑：这等可怕的招式，仿佛让他眼中看到了江湖上以狠辣著称的修罗——白玉堂。
　　恼羞成怒、穷凶极恶都不足以形容岳昕，然而当他抓起自己的剑冲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展昭以一记“撩阴剑”贯穿了最后一个杀手！
　　岳昕被震骇住了！
　　他几乎收不回自己冲过去的脚，剑还指着展昭却已经吓得腿软，展昭向他走过来，双目尽赤，美丽而又危险！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润如水的护卫，岳昕感到杀气如此逼近，忽然眼前一花，展昭黄龙转身——
　　撩阴剑！
　　我的宝贝！我的老二！
　　岳昕张着嘴，说不出话，已经连呼吸都不会！
　　他竟然敢对自己使这样的招术！他疯了！他不是展昭，不是展昭！
　　啊啊！
　　我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
　　岳昕想喊，喊不出声，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死亡的轰然笼罩，仿佛一切都嘎然停止！
　　似乎过了好久，或者只是一瞬，岳昕终于感到了疼痛。
　　“啊——！”
　　展昭走到白云瑞和那几个僧道的面前。
　　两个僧人、两个道士，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饶、饶命！饶命！不关我们的事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展昭清冷地开口：“放了孩子。”
　　“是、是是！”
　　四人勉强收回心神，合力作法，释出白云瑞身体里的粘灵咒。
　　无形的绳索退去，白云瑞一经解放，就几乎虚脱地跪下地，温热的手臂立刻托住他，云瑞委屈的泪水在眼里打转，抬起头，却看不清眼前人。
　　“展叔叔……”
　　展昭什么也没有说，把他抱进怀里。
　　白云瑞紧紧抓着展昭的衣襟，感觉展叔叔带他掠过屋顶，他终于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终于可以离开世子府那个肮脏恶毒的地方。
　　“啊啊！”岳昕还躺在地上叫嚷，当他终于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没有死，只是在紧贴着下身的大腿根处，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血口。
　　葛嗒嗒葛嗒嗒葛嗒嗒……
　　马儿在黑夜里飞驰。
　　白云瑞坐在马上，被展昭揽在怀前，羞愧得不敢说话。
　　葛嗒嗒葛嗒嗒葛嗒嗒……
　　他们已经跑了好久。
　　他们已经出了开封城、出了东京汴梁，出了京畿野郊。
　　然而展昭也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白云瑞终于微微疑惑了，更多的是些许惶恐。
　　展叔叔，是不是在生他的气？
　　也是，自己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连累了展叔。
　　“展叔叔……”白云瑞鼓起勇气，“那个岳昕，以后会不会为今夜的事找你麻烦？”
　　好久，才听到头顶很快地道：“不会！”展昭似乎憋着气，“他不敢说！”
　　“哦……”
　　孩子咬着自己的嘴唇，难过地想：展叔叔也许就是在生云瑞的气。
　　要不要认错呢？
　　爹说过，是好汉就要敢作敢当。
　　白云瑞张了张嘴：“展叔……”
　　身后人毫无预警地跌下马，重重摔了出去！
　　白云瑞惊得魂都飞了：“展叔叔！”
　　座马一声嘶鸣，站住。
　　白云瑞飞扑过去：“展叔叔、展叔叔！”
　　天，他的身体冰凉，这么久自己竟没有发现！
　　白云瑞懊恼地想捶脑袋，自己是念灵温度尚可，但展叔叔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他的身体不可以这么冷的！
　　“展叔叔你怎么了？！”
　　展昭紧闭着眼睛，样子痛苦极了！他止不住地痉挛，浑身如蚂蚁噬咬，又如火烤冰冻，他头疼欲裂，不是不想言语，是实在没有了气力。
　　展昭拼命集中精神，牙齿把嘴唇咬破。
　　“云瑞，云瑞……”
　　白云瑞几乎落下泪来：“我在，我在！”
　　“展叔叔，”白云瑞紧紧攥着展昭的手，忽然醒起，“是不是因为那药汤？那该死的岳昕逼你喝的药汤？”
　　展昭摇头，努力理出一线清明：“那是化功散，云瑞，你知道为什么我喝了化功散、被点了穴道，却还可以行动自如吗？那是因为……我之前就中了毒。”
　　“什么，我不明白。”
　　展昭喘着气：“此毒……十分厉害，然而解毒之物，却是要等那春发夏枯的七叶花开，为此，我把身上五成的功力都用来压制毒性，封锁在左臂的手掌中。所以，岳昕逼我喝下的化功散，只控制了我五成的内功，也正是这样，在关键时候，我才可以释放出左掌中的内力、冲破穴道，带你……离开世子府。”
　　“你用了压制毒性的内力，所以现在毒发了对不对？”
　　展昭苦笑：“早就发作了。我坚持至此，实在强弩之末，对不起云瑞。”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白云瑞难过极了，“我还以为……是展叔叔生我的气，不和我说话，不理我……”
　　“傻孩子，”展昭抚上他的脸颊，“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白云瑞“哇”地一声哭出来：“展叔叔对不起，对不起！”
　　虚无的眼泪扑哧哧落下，渗进展昭的衣襟里。展昭看不见，也知道他在哭。
　　“云瑞，别难过，孩子……”他的眼睛痛得仿佛要滴血，无奈只能闭目，“本来想走得更远些……云瑞，这里是树林了吧？有土地，有草有树，对你来讲，是不是安全一些了？你的身体怎么样？”
　　到现在他还只是担心他安不安全，他心里没有自己！白云瑞更紧地抓着展昭的手，哽咽地道：“是的是的，这里有浓密的树林，有大树爷爷的保护。粘灵咒一解除我就恢复了，我可以隐身，可以用灵力。”
　　“那就好，那就好……”展昭身体发麻，骨子里的毒性飞快地叫嚣肆虐，他痛得已经感觉不到痛！
　　这样不行！
　　展昭拼力想坐起来。
　　“展叔叔你不要有事！”
　　“我不会有事！”展昭心底发狠，他不能有事，云瑞需要他！
　　他还没有见到白玉堂！
　　他还没有蹬上陷空岛！
　　玉堂！
　　知觉在渐渐消失，展昭心一横，咬破舌尖：玉堂玉堂，请你助我！
　　丹田之气与毒性最强处相撞，一口血箭从嘴里喷出！
　　展昭终于晕厥过去。
　　白云瑞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展叔叔！”
　　他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几乎发抖。
　　“展叔叔你不能死！”云瑞不自觉地摇着头，拼命摇着头，他已经失去了小小，他不能再失去展昭！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面前人紧闭着眼睛，那么虚弱苍白。白云瑞想起他总是好脾气地给自己鼓励和微笑，受尽自己白眼，也毫不在意；他包容温和，但是在某些方面却对自己十分严厉，绝不妥协；白云瑞想到他挺剑站在自己和小小的身前，说他们是展某的孩子；白云瑞还想到他为了自己独闯世子府，郑重地警告岳昕：“此子名云瑞，是展某的孩子。”……
　　他猛地划破自己手掌！
　　用我的灵血，用我的灵力！
　　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救你……白云瑞想着，他只有这个办法，也只能有这个办法。
　　这孩子身上笼罩了一层柔亮的白光，小脸郑重而坚强。
　　白云瑞觉得自己刚刚明白了，他再也不愿压抑强烈的感情，一叠声地喊了出来：“展叔叔，你不是我叔叔！白玉堂是我爹，你也是我爹！爹爹、爹爹、爹爹——！”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