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团团）解夏·Crosshair Reload》砂锅龙猫

23、二三 挤兑· 做戏

　　高城蹲在指挥装甲车旁，就着汤水又狼吞虎咽两口馒头，就地胡塞也是野战部队的一大特色。他扭过头看看被小宁小帅劫来的许三多，不得劲儿就跟打了秧似的！擦，死老A又揠苗助长了吧！高城大手一挥，收工，小宁通知大家开拔，今晚在936借宿！顺手把许三多拽上指挥车，装甲老虎开始客串知心哥哥。

　　荒芜人烟的暮色草原，落日苍茫，晚霞挂在山前挂在天边，如同燃烧一般，渺渺幻化出如锦霞光，正像打靶归来里唱的，日落西山红霞飞。远处倦鸟归巢，呼啦啦一大片，翱翔着展翅划过车队。

　　地平线尽头的小小营房，背靠着连绵起伏的山峦，那样熟悉，熟悉的有许三多半年心血铺成的路，还有那五角星上的旗杆。几个兵立在旗帜下，挺拔地站成一排向着车队敬礼。那是红三连二排五班，曾经被视作士兵坟墓的草原五班。可它又不像许三多记忆中的五班，现在它变成了成才的枝枝蔓蔓。

　　高城之前闷车里被许地狱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现下终于扳回一城，他指着不远处敬礼的排头兵，嗳，你老乡，被老A打回来，面子丢尽，那就去他的面子，短短几月，他让这块荒地成了训练部队宁可绕道都要来的休憩之地。你看成才，得失由心，想要的只是一个给自己的答案。

　　看着沉默不语的许三多，高城淡淡地说，我真想伍六一，他是带着钢七连一起走的，你呢？你想走，脸上神是散的，可是七连不再当兵的人也没谁散了神，七连的人不凑合，走时也有答案。像发子弹，什么琐碎，什么想不明白，咱直接穿透了它！

　　忍住狠踹许三多这闷不吭气儿死疙瘩的想法，高城跳下车前背对他说，我想今儿还有六一，我想说留下来，我想天天守着那段年少轻狂幸福时光，可我不能死抓着哭喊不放，没什么理所应当属于你的，人啊总要走出自己堆砌的那座城，总要迈过现实砸出的那道坎。有个家伙说人是比畜牲聪明点儿，可不是聪明在能把自己逼死。他训我的，你也用得上。高城轻轻掩上战车舱门，他伸出五指握住金色夕阳最后一道霞光。

　　师侦营正热火朝天在五班驻地前扎营帐，每个兵都是满面尘土手脚麻利。高城带着甘小宁马小帅在那巡，走过搭手帮忙接待的成才，目不斜视，没片刻停顿。

　　迷龙看着僵在那里的成才，耸耸肩绕着飘了个圈，他又有点担心地凑上前，嗳，别理那些家伙，装犊子呢。成才对着迷龙轻松地挥挥手，低下头想再找事情做，小心掩住手心上掐出血的印子。成才像是自言自语，应得的，这样大家也都好受点。他又转过身拍拍脸，去给兄弟部队帮忙去了。

　　夜色温凉，满天挂着繁星，预示明天的晴朗好天气。高城从师侦营划拉出一帮子射手要跟“前枪王”较量较量，成才摸着八一杠，眼神闪烁，显然内心有一番挣扎，他回答时有些难以启齿，副营长，对不起……五班没配发子弹的。高城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愣了下，又皱着眉头扫了眼成才那把骨折似的步枪，绷着脸没再找话给成才添堵，直接从马小帅身上抻出一个弹匣，扔给成才。

　　一辆风尘仆仆地越野车已经在投靶边线那行驶，不断加速，并且不规则地绕着Ｓ线路，时不时从车上往各方向抛出空酒瓶。师侦营的射手刚抬枪寻到目标，成才的枪已经响了，碎片四处飞溅。一片凌乱枪声中成才那八一杠独特而有节奏地响着，用一支自动武器在打单发，师侦营新装备的95式被毙得没火了。成才现在抬手射击的状态跟袁朗如出一辙，一种没有任何牵挂的纯粹射击。

　　高城屏住呼吸，看着一个个酒瓶应声而碎，绿色的玻璃片反射着灯光，四下里爆散开来，璀璨夺目。高城带着点骄傲，感慨成才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他学会珍惜，收起浮躁，沉和安稳。曾经的望月猴终于从树上下来，火箭已经造好，就等着一飞冲天。还该再帮他加把力啊，高城想到集团军下发的文件，脸上带出欣慰的笑。

　　迷龙注视着灯光下的成才，炫目的枪法，凌厉的眼神，坚定的意志，现在的成才已经是一名出色军人了。可是，成才你知道手上的枪到底是什么吗？这一瞬间迷龙想起上官戒慈，想起那双在硝烟中平静悲寂的眼。

　　成才当之无愧地赢了，到最后几乎是他的个人表演，列无虚发。甘小宁都说了一个“服”字。成才带着怀念卸下弹匣，归还给马小帅，成才说射弹二十四发，余弹六发。马小帅明白他的意思后愕然地问，这也要还？成才沉默点头，高城深深看着眼前的兵，所有人都仿佛感受凝重的氛围，窃窃私语也安静下来。

　　有原则啊，枪王！高城掂着弹匣看不出喜怒，出口的话却是在戳刀子。他想起迷龙强塞来的那段记忆，老A选拔时就在这个地方，红三连五班，伍六一放下成才拿来的馒头，告诉他偷奸耍滑不是机会，那时的许三多把自己的口粮分给成才，而成才呢，饿狠了挖田鼠吃，把到手的“容易”全扔了回去。最后他们都坚守了原则。高城感慨地看了眼一旁的马小帅，钢七连的这些兵。

　　见还没挤兑出许三多，高城只能死撑着板起脸，继续拿话刺激成才，从老A灰溜溜回来又重新开始了啊，还把我一营的兵灭了，真是厉害啊。哟，你那傻老乡又干蠢事，把这啥玩意儿给你按枪上，倒跟折了似的……

　　成才终于没法再忍下去，猛地抬头直视高城，他的愤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许三多，成才大声地辩解，他不是傻子！是我傻，我远不如他，当兵的穷，真穷，战友、团队、坚持，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但是……

　　成才看了看站在阴影中的鬼魂，控制着指尖的颤抖，吸了口气接着说，不抛弃不放弃，当兵的明白这六个字，就……成才想起A大队那场拷问般的评估，忍住心底不容忽视的刺痛，他闭上眼咬着牙，连长，放过我吧。我知道现在说也晚了，但我真的后悔，后悔离开七连，四千九百四十四，那是我在七连的数字……成才眼眶发红，我知道我在您心里，永远就是一逃兵……可是，我想对您说，连长，我错了，真的错了，错了……成才拿手背糊了把眼睛，弯起嘴角试着想咧出一个笑容。

　　高城四下看看，最后还是快步走上来，一把拥住成才，轻轻拍着心疼的这个兵，钢七连的兵。高城搂着他的兵摇头，我不会原谅你，因为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成才埋着头，靠上这片温暖。对不起啊，连长，他终于有勇气，说出一直说不出口的道歉。

　　迷龙站在灯火阑珊处，静静看着灯光下拥抱的两人，真切地舒了口气，但心底却涌上苦涩。本该为他们高兴的，不是吗？迷龙沮丧地挠挠头，却看着没有影子的自己沉默了。转过身，飘向营地外的草原。

　　人群的中心，高城放开成才，又向四周看看，个闹鬼毛病的许三多！他抓着成才走向战斗指挥车，刚忍着心疼拿成才作了这场戏，就得把那许地狱给骂醒喽！

　　第二十三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