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梦（胤禛 钮钴禄）》陆清澄

19、寿礼

　　纳敏给那拉氏问安的时候，正见底下的人忙着往屋里搬东西，那拉氏眼尖，见了纳敏进来便笑：“刚还念叨着妹妹，这不就来了？”
　　纳敏笑：“姐姐今儿的精神看着大好了！”
　　那拉氏点点头，扭过头看了一眼在外间忙着的奴才们，方浅笑道：“太医天天过来问诊，爷又是燕窝又是山参的，精神自是一天天好起来！”
　　纳敏笑着点头，见那拉氏只看着奴才们将一件件看着贵重的物什搬进来摆好，也不由的看去，前面珊瑚，画卷，瓷器的摆了一排，正要开口问，那拉氏指了指前面的物什道：“明儿个是七贝勒的寿辰，我这身子还没大好，怕去了给沾了病气，你看看这几样哪个给七贝勒做寿礼合适？选了明儿陪爷一起去！”
　　纳敏怔了一下，自己在府里只是个地位不高的侍妾，照理说随四阿哥去祝寿这等事，就算是嫡福晋不去，侧福晋也是要随着的，此刻那拉氏却指明让她随着去，她心里只觉得不妥，方要开口，那拉氏似看穿她的心思，摆了摆手：“欸，你可别和我这托辞，有什么去和四爷说，我虽心里也想你随着爷去，可若我定，我也是要侧福晋随爷去的，所以，妹妹，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你若想推了，便去和爷说……”
　　纳敏拧着眉想了一阵儿，噗的笑出来，说道：“姐姐这是给我出难题呢，既是爷要妹妹随着去，妹妹若是推了，不但爷脸上不好看，又让人觉得妹妹不识好歹了！”
　　那拉氏掩着嘴轻笑，眼睛向外面瞟了下，纳敏才想扭过头看，便听胤禛低着声音道：“还算你识礼……”
　　纳敏一惊，忙转过身，见他正弯着腰看案上的寿礼，眼睛也不看她，只嘴角有一丝笑意，那拉氏笑着迎上去，轻道：“爷怎的不声不响的，我这屋子里热，早说让奴才们给您备上冰盆儿……”
　　“不用……”他直起身子，笑着对那拉氏说：“你这身子也没好，别又受了凉……”
　　“给爷送去的老山参可吃了？爷的身子才好，得仔细着……”
　　“不打紧……山参让苏培盛收着了，这节气我吃了燥得慌。倒是看你精神好了许多！”胤禛接过那拉氏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方看向纳敏,指了指一旁的寿礼道：“你看着哪样儿好？明日给七贝勒带了去。”
　　纳敏站起身看了一番，方指着案上那副朱熹的宋版书籍说道：“妾身以为这套朱子的《楚辞集注》与《韩文考异》是极好的，既稀世贵重又不显得落了俗，合爷的性子！”
　　胤禛一旁听了心里高兴，忍不住笑道：“好嘛，倒是你眼尖了，这是前年戴铎从江西弄回来的。得，就这份儿了，估计十三弟见了，又要在我这唠叨着了！”
　　那拉氏笑道：“那爷也看看，十三爷送的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堵上他的嘴！”
　　纳敏想象着胤祥故意苦着一张脸，在他那四哥面前耍宝的样子便觉得好笑，也笑了出来，说笑了一阵，胤禛见那拉氏精神依然捱不住，便要那拉氏好好休息，带了纳敏往书房去。
　　方到了书房，就见高福从院子里迎了出来，笑道：“爷回来的巧，十三爷前脚儿刚到，正等爷呢！”
　　纳敏听闻胤祥到了，又想到刚刚在那拉氏的说笑，忍不住便抿嘴笑起来，胤禛扭头见她正笑，心下了然，便道：“这可真是不禁念叨着，前面刚说了，这便来了！”
　　纳敏笑着回道：“既是十三爷有事与爷谈，纳敏便先回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摆手道：“不碍得，又不是不认识。一起进去吧！”
　　两个人抬脚往里走，便见胤祥迎了出来，笑着叫了声四哥，看了一眼纳敏，便大咧咧的同胤禛一同往里走，胤禛笑着：“才一同从宫里回来，刚让你来府上坐，偏不坐，这会子怎又过来了？”
　　胤祥亲端了茶壶给胤禛倒茶，笑着道：“弟弟回府去，正见府里门人从老家带了上好的碧螺春来，想着趁着新鲜给四哥尝尝鲜，这不，才让高福儿给泡上！”胤禛倚在一旁看着他，待他倒完才推了推他手中茶壶道：“这是怎的了？有什么事儿就说！别给你四哥灌迷魂汤！”
　　胤祥笑嘻嘻的放下手中的茶壶，看了看纳敏，又看了看胤禛才微微将身子探了探，笑着说：“弟弟来是为了明儿个七哥的寿礼！”
　　“哦？”胤禛不经意的听着，轻轻敲了敲置在以一旁的空杯，对苏培盛道：“给你格格主子也倒上尝尝！”说着，便笑着冲胤祥说：“真是好茶。”说着顿了一下道：“莫不是府上又没有称心如意的东西，又来你四哥这儿来讨了？”
　　胤祥闻言，一抱拳：“知我者四哥也！我看着府中哪个都不入眼，七哥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送了不如意，还不定怎么说我老十三！这不，就来求哥哥了！”
　　纳敏一旁听着，又想着刚刚胤禛说这朱子的宋版书集若让十三阿哥知道送了人，定是要不饶人的，不想，此刻胤祥竟来向胤祥讨送七贝勒的寿礼，嘴里虽一口一个求哥哥，可她看着，哪有一丝脸红，竟是大方之极。忍不住就掩嘴笑起来，胤禛扭过头看她，用扇子指了指胤祥：“我说什么来着？前脚儿刚说怕我这个十三弟纠缠，这后脚儿直接上我这儿来讨给七阿哥的寿礼了！你看看，哪有一丝儿的脸红？”
　　纳敏方还忍着笑，此刻胤禛说了她心中所想，便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反倒是胤祥愣了愣，道：“纠缠四哥什么？”
　　胤禛睇了纳敏一眼，纳敏忍着笑说着：“刚刚爷在福晋处给七贝勒爷挑寿礼，挑中了朱子的两部宋版书，爷说，明儿给十三爷见了，定要到爷那儿唠叨着了！”
　　胤祥听着，眼睛突然瞪大，结巴着道：“四哥，可是先前那两部《楚辞集注》与《韩文考异》？”
　　胤禛嗯了一声，垂着眼睛喝了口茶，瞟了眼纳敏：“这是纳敏挑的，可与我无关！”
　　纳敏一听，他倒是把自己拉了进来，也不急，只笑道：“那不是也应了？”
　　胤祥看了看两人，忍着笑，长叹一口气道：“那弟弟不管，反正四哥是应了！今儿四哥可得任我挑个好的寿礼了，那朱子的书籍，先前我求四哥求了多久都没给，这就给了七哥了，老十三也不纠缠哥哥，就由着弟弟挑个像样儿的寿礼，不然明儿个寿礼拿不出手，四哥也没脸不是？”
　　胤禛一口茶喝进去，差点被呛到，勉强咽下去，才咳道：“碍着我什么事儿了？”
　　“都知道我和四哥亲，到时候该说平素看着老四老十三好来着，关键时候，四阿哥就眼珠珠的看着老十三送那个没样儿的寿礼！”
　　纳敏被这兄弟两个逗得忍不住笑，连胤禛都笑起来，摇了摇头，冲纳敏说：“我说什么来着？我这弟弟就吃定我这四哥了！”说着便对坐在自己对面一脸苦相的胤祥道：“你四嫂还说让我看看你送了什么稀罕玩意儿堵你的嘴，这就巴巴的上我这来拿了！”
　　说着，叫了苏培盛进来：“苏培盛，带你十三爷去后面挑挑给七贝勒的寿礼！”胤祥笑着站起来，抱拳夸张的给胤禛鞠了个躬：“弟弟谢过哥哥了！”
　　胤禛挥挥手，笑看着胤祥：“看看还喜欢什么便拿了去。别说你四哥小气！”
　　胤祥笑着应了，伸手拍拍苏培盛，笑道：“盛子，尽带爷挑些好的，爷高兴了，自有好处给你！”
　　胤禛嗤的一笑，手里正捏着棋盘上的棋子把玩，此时将棋子丢向胤祥：“好你个老十三，当着面就贿赂我的奴才？苏培盛，待回来我必要仔细问问你这奴才收了你十三爷多少贿赂！”
　　苏培盛知道自家主子与自己玩笑，弓着身赔笑道：“爷，奴才哪儿敢啊……”
　　待二人走了出来，纳敏笑起来，道：“爷这是一下子赔出去两件了……”
　　胤禛也笑：“最近河南水涝的事情有了转机，他高兴，我也高兴！随他去了，爷对老十三没什么舍不得的！”
　　纳敏心里一动，心里柔软起来，生在富贵人家，她听多了也见多了兄弟见为了权贵的争斗，纵是如阿玛这般的品级，阿玛的兄弟也是整日算计，更何况天家，外面都说雍贝勒冷面冷心，刁钻刻薄，可偏偏对胤祥是十顶十的好，这雍贝勒府，十三阿哥倒是比胤禛同母胞弟十四阿哥倒来得多。
　　正乱想着，一抬头，便见胤禛倚着窗，托着下巴看着她，微微眯着眼睛，眼眸墨玉般深邃，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心里一紧，不自觉地绞紧了手中的帕子，他伸手捋了捋她的衣襟，便拉了她的手握了问她：“又想些什么呢？”
　　她面上一红，心里慌乱的挣着，轻叫着：“爷……一会十三爷回来……”
　　他低低一笑，倒是不勉强，放了她的手，看着窗外绽着的石榴花，笑道：“一会儿十三弟回来，爷同他下盘棋，你看着，老十三的棋艺连皇阿玛都赞……”
　　纳敏红着脸点点头，心里突突的跳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觉得现世安好，心里说不出的踏实与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