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慕雪》贺兰月

34、Chapter 34 再见香港

　　去重庆的决定做得很匆忙，陆瑶有些不乐意，昨晚给我上演“离别大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看韩剧时的那套全使出来了，弄得我当场石化，哭笑不得。
　　为了安慰她，我带她出去吃了顿很贵的海鲜火锅，还买了瓶很贵的红酒，回来后一起窝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喝。
　　事实证明她是个很好哄的人，三下两下就安抚好了。
　　因为是我在香港的最后一夜，所以昨天聊得很晚，两杯红酒下肚，精神状态开始有些飘飘然。
　　“说说你和萧泽齐是怎么开始的？”
　　“抬头不见低头见，日久生情了呗。”
　　“那……是谁先提出的？”
　　“唔……好像是同时吧。”
　　我拧了拧眉毛，“同时？怎么个同时法？”
　　“就，就大家都有意思，就凑一块儿了嘛！”
　　她可疑地脸红了……
　　我凑过去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你们不会是……？”
　　她推开我，“哎呀你不要像审犯人一样看着我！”
　　“被我猜中了？”
　　“嗯……”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略带羞涩地说，“有次和客户吃饭，我喝醉了，他送我回来，然后就……”
　　我的心跳停了半拍，气都不敢喘。
　　她在我面前摆摆手，“你怎么啦？”
　　“哦……没什么。”我喝了口酒，“他知道你离婚的事么？”
　　一说到这个问题，她的脸色就黯了下去。
　　“我没有勇气告诉他。”
　　我摸摸她的头，“他真的喜欢，就不会在乎以前的事。”
　　“我就是怕这一点。”她叹了口气，把头靠在沙发背上，“陈亦华过去不是也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么？可结果呢？”
　　我明白她在顾虑什么，她现在就是一只受过伤的小刺猬。
　　“傻丫头，要勇敢一点，不能因为一次的失败，就害怕以后都会失败下去。况且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前夫那样水性杨花的，我觉得萧泽齐比他强多了。”
　　“倒也是。他平时不太爱说话，弄得公司里暗恋他的女人都碎了一地的心。”说完她开始傻笑。
　　我默默地翻个白眼，“有人暗恋你男朋友你还笑得出来？”
　　她得意道：“说明他受欢迎，说明我眼光好嘛！”
　　“我以为你们公司的女同事都暗恋秦霄。”
　　她摇摇手指头，“老板对她们来说是遥不可及的神，她们够不着。”
　　我轻咬着杯口，嘴角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对了，秦霄回来后有没有找过你？”
　　“有啊……”
　　她赶紧坐直身子，“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敢八卦你们老板？”
　　“哎呀你快说呀！”
　　“前几天，打了个电话给我，没说什么。”我心虚地撇开头看向别处。
　　她闻言又缩回沙发中，“你这一走，他该多伤心啊！苦了我们泽齐了。”
　　我横她一眼，“和萧泽齐什么关系？”
　　“哎……高处不胜寒啊。秦霄没什么朋友的，心中苦闷总要找人倾诉吧，只有泽齐了。”
　　“去！”

　　航班订在下午，陆瑶说要送我，我没让，于是早上她千叮咛万嘱咐，检查了好几遍我的行李，又给我塞了好多我觉得用不到的东西，才依依不舍地上班去了。

　　和寒星视频过后的第二天，心月就大清早一通电话把我闹醒，在电话那头一个接一个地问了近半小时才放过我，从秦霄是怎么起的话头，到说话时的每个表情动作，她都要问得清清楚楚，并运用她的心理学、星座学和血型理论加以详细分析，听得我一愣一愣。具体怎么分析的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刚睡醒的自己朝着天花板使劲翻白眼。

　　秦霄的车停在楼下。
　　去机场的路上他接了好几个电话，其中一个我听出来是林嫣。上次在秦霄办公室时听到他和林嫣提到重庆，估计这次去和华辰有关。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风雨交加。
　　我估计航班会晚点，可没想到是这种晚法——登机时间并没有延误，等所有乘客都上机后，舱门关起来在停机坪上等了一个多小时，期间一直说因为气候和航空管制的原因。
　　秦霄若无其事地打开笔记本工作，我瞄了一眼他的屏幕，都是些财务数据和经营分析之类的。
　　我之前也是做这个的，可是现在想想，这些资产负债率啊净资产收益率之类的，都已经离我好遥远了。
　　“你要替我看么？”他说话时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我立即摇摇头。懒散了一段时间，现在一看到这些数字就觉得头疼。
　　我掏出IPAD，插上耳机开始看电影，结果秦霄把头凑过来，“这是什么？”
　　“《纯真年代》。”
　　“好看么？”
　　说着，他把我的一只耳机拔过去塞在自己耳朵里。
　　我朝他的笔记本瞥了一眼，“扔下你的‘帝国’不管了？”
　　他很霸道地把我的IPAD朝自己拉了一点，用一种非常漫不经心的口气说：“没我它照样能转。”

　　我喜欢《纯真年代》，不仅是因为薇诺娜•赖德那张漂亮的脸蛋，更是因为男主角那副磁性的嗓音和那口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英式英语，他是第一个让我意识到什么叫英国绅士的人，不仅长得好看，说起话来也是抑扬顿挫彬彬有礼，每个词都不卑不亢，听他说话是一种享受。
　　其实，秦霄也有副好嗓子，也很绅士……想到这时偷瞄了他一眼，耳机线的关系，我们俩靠得很近。
　　他看得很认真。

　　一个多小时后飞机终于起飞了，窗外依旧下着雨。台风季还没到，怎么就下得这么惨绝人寰像是天要塌下来了呢？
　　果然，飞上去的时候很不稳当，重重地颠了好几下，机舱里没人敢出声，安静得只剩下引擎轰鸣的声响。
　　我表面上故作镇定，心里还是很怕的，一页一页地翻着杂志，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
　　秦霄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不知道是飞机坐多了见惯了大风大浪，还是和我一样面子工程做得好。

　　我从未见过这种景色。
　　窗外，前方的天空被一片巨大的乌云遮天蔽日，阳光一丝也透不过来，周围暗得吓人。而我们正朝着它飞去，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飞机在转向，估计是要避开这片云雨带。
　　就在这时，眼前一道光线划过，转瞬即逝，我有些惊愕地看着那片乌云……是闪电！
　　它就在我面前，一道道强光从厚厚的云层里冲出，像是要将那云生生撕裂，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划破长空。飞机就在云团的外围绕行着。
　　这种奇景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一定看得到，壮观，却像是挣扎在生死边缘一般令人恐惧。
　　视线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越怕越移不开。每闪一下，都会将机舱内照亮，光线破开乌云的那一瞬间，就像打在了我身上。
　　我不自觉地抓紧了两旁的扶手，手心微微出汗。这时，一只手轻轻覆在了我冰冷的手背上。
　　秦霄微蹙着眉，见我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便索性翻起扶手，一把将我搂入怀中。
　　“不要看了。”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伏在他胸前，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襟，一只紧搂住他的腰，把脸完全埋在他的劲间，还是不停地浑身颤抖。
　　我是怕闪电，可从未这样害怕过，可能是距离太近，亲眼看见太震撼了。
　　就算闭着眼睛，闪电的亮度还是足以在我眼皮子底下乱跳。
　　秦霄轻轻拍着我的手背，他的体温很诱人，尤其是我现在正在发抖，感觉到他平稳的心跳声，像一首催眠曲，我就在紧张过度的状态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他在看我的IPAD，一部《纯真年代》已经看到了尾声。
　　男主角变成了中年的模样，带着绅士礼帽，依旧有味道，依旧用那口纯正的英语看着楼顶那扇折射着阳光的窗说，“just tell her I’m old-fashioned.”
　　这部电影讲的是两个相爱的人如何错过一辈子。

　　我睡了多久？两个小时？
　　忽然从他怀里坐起来。
　　“你的手有没有麻掉？”
　　他被我靠过的那只手没有动，用另一只摘下耳机，“没有。”
　　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成功地看到他脸上一丝又酸又麻的表情。
　　他捂着肩膀，“恩将仇报。”
　　“我睡着了你干嘛不把我放回去。”
　　他瞥了我一眼，好像我很不解风情似的，“看你睡得香，没敢动。”
　　两个小时没动过，能耐不小，不过我确实睡得很香。想着想着鼻子有点酸，索性别过头去看着窗外。

　　早已飞离了那片云雨带，阳光出奇得好，天空蓝得不含一丝杂色，那样纯净，脚下的云朵就像一块块棉花糖飘浮在空中，可爱得一塌糊涂，好想把它们吃掉。
　　喇叭里响起空姐甜美的嗓音：“尊敬的旅客，我们的飞机即将降落在重庆江北国际机场，目前地面温度26摄氏度，空气相对湿度49%……”
　　26度，舒爽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