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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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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罗百川走远,方庭玉才大大的呼出一口气,垮下双肩,拍着柳思霁的肩膀,道:“老爷子越发的能说了,足足教训了你我一个时辰,比我家老爷子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柳思霁摇头苦笑,路子清忙道:“都是子清的过失,若是子清言明时辰,也不至叫盟主,军师为难。”
柳思霁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怎可说是公子之过……”一旁方庭玉斜瞥了一眼柳思霁,那眼神似嘲讽他口不对心,转而又对路子清道:“无双公子也是无辜,皇上下令祭天也不过昨日,今日方丈斋戒也是巧合,全属无奈,怨不得公子。只不过庭玉倒是有一件事,想怪责公子。”
路子清一怔,拱手道:“军师但说无妨。”
方庭玉轻笑一声,一展手中折扇,羽扇翻飞,玉面浅笑道:“我着人带公子进来,公子怎的在外间站了这许久,不肯进来。”
路子清先是双眼圆睁,微微一愣,随后笑道:“实在是老爷子口舌功夫太过犀利,子清怕打扰了老爷子一时兴致,唯有在外等候。只不过子清体弱,实在经不起这日头,才不得已打断了老爷子,若说起来,实在是子清之过。”说着,他又是一拱手。
方庭玉轻笑一声,摆手道:“公子真会说话,日后若是盼着公子救命,恐怕是难了。”
路子清轻笑一声,道:“怎么会?子清想罗老爷子也非是蛮不讲理,脾气暴躁之人,更何况适才他言中句句都是信义为先,子清实在不好打扰。”
方庭玉苦了一张脸,道:“你来的时候太迟,那番话老爷子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我听得耳朵都要生疮了。”说着,他伸手揉着耳朵,一脸苦相,逗乐了路子清。
过了片刻,路子清才道:“今日的确是子清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了盟主大事。”说着,又是深深一拜。
柳思霁忙扶起路子清,道:“公子千万别这么说。”路子清摇头道:“只怕盟主找方丈,事态严重。”柳思霁微一停顿,苦笑道:“这……也不是太急。”路子清嘴唇轻抿,道:“若是盟主不嫌弃子清,不如说与子清知晓,让子清替盟主分忧可好。”
柳思霁一愣,道:“非是不愿,而是……此乃思霁私事,实在是……”他面露尴尬,路子清也知不便多问,只得道:“既是不方便,子清也不勉强了。”他话锋一转,又道:“但子清还是那句话,若是盟主有事需要差遣子清,定不要客气。”柳思霁拱手道:“一定。”
三人又是一阵久别寒暄,路子清才道:“其实子清约盟主,实是有一件事,一个人想要盟主帮我找寻。”
柳思霁问道:“是何人?”
路子清口中“啧”的一声,脸庞微转,苦涩道:“其实这也是子清个人私事,只是子清欲寻之人,乃是江湖人,所以才希望盟主可以帮助子清。”
柳思霁听了,略一思索,才道:“子清但说无妨。”
路子清点头,道:“不知道盟主可听说过赵生此人?”柳思霁一愣,道:“赵生?”路子清点头,目光紧迫盯住柳思霁。柳思霁眉头轻皱,低头思索一番,片刻后转头看向方庭玉,道:“是否是那个赵生?”
方庭玉目光一沉,问路子清道:“不知公子找寻这个人所谓何事?”
路子清见方庭玉眼神戒备,柳思霁语义不祥,心中更添疑惑。只是他贸然打听此人,早已料到会被询问缘由,于是轻叹一声,脱口便道:“其实那人有恩于子清,子清一直都在找寻恩人踪迹,只是不果,想他曾是江湖人,如今便斗胆向盟主询问此人行踪。”
方庭玉眉头一紧,疑问道:“公子说那人有恩与你?”路子清微微点头,方庭玉又道:“那人销声匿迹已有数十年,想他销声匿迹之时,公子还未出生,何恩之有?”
路子清又是一声轻叹,道:“实不相瞒,我娘曾是个苦命女子,年幼之时家境不幸,外祖好赌,欠下不少银子,无奈之下只好将我母卖入青楼……”他似记起母亲心酸,口音微停,接着道:“母亲开始执意不肯,几次试图从青楼逃出,却结果未遂,待到十四岁,被迫出苞。”他说道这里,眼神闪烁,似念及母亲凄惨,又似怀念自身哀怜。柳思霁见了,忍不住唤了声:“公子”。路子清一震,回了神,继续说道:“我娘初夜便是被这位官人买下了……”他说道这里,小心打量柳思霁,方庭玉两人面色,要知道他这本是杜撰,毫不了解赵生此人行迹,所有猜测全凭暗影记录而来,因此言及于此,心中忐忑不安。
柳思霁微露惊讶之色,方庭玉秀眉微皱。路子清心头一震,忙摆手道:“其实我不知当夜如何,只是……只是事后……”他面露尴尬,顿了顿才道:“事后我娘对我说,那夜那位官人并未碰我娘半分……”他话音方落,便听方庭玉喃喃道:“这倒像是他做的。”
路子清当即松了口气,接着道:“我娘虽是身在泥沼,却愿做高洁之人,那夜本是求着必死之心,却不想遇见了赵家官人……他对我娘说:青莲之姿,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人生在世,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须为了世人眼光,而自寻了断。自那日之后,我娘便如脱胎换骨一般,不在自怨自艾,纵使出身青楼,也要如人上人一般,莫要落于尘埃,任人宰割。”路子清说着,眼睛微闭,手指微微颤抖,心情极是激动。
方,柳两人对视一眼,只觉他所言全是自己。柳思霁不由一阵心疼,柔声道:“青莲之姿,却是高洁,纵使根陷泥沼,亦雅洁高亮。”他目不转睛盯着路子清,言下之意便是莫要他在意身世,更是说明,在己心中,路子清便如青莲一般。一旁方庭玉听得皱眉,路子清却是脸上微红,低声道了句“多谢”。
路子清道:“我母亲之所以能振奋,我之所以今日之身,全赖那日赵官人一番劝诫。我娘时不敢忘,我也亦然。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在打听恩人消息,不为其他,只是想探知他是否安好而已。”路子清说的一脸真诚,叫人不敢不信。
柳思霁沉吟片刻,才道:“其实……当年的赵生早已不存在了。”
路子清大惊道:“啊?这如何是好?”他手足无措,一脸惶恐,不似作假。柳思霁心有不忍,忙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虽然昔日赵生不在,但如今他再世为人,过的很好。”
路子清一愣,问道:“子清不太明白盟主意思。”
柳思霁道:“人在江湖,难免招惹仇家,昔日赵生结仇不少,如今……”他微微一顿,路子清已然接口问道:“可是如今恩人更名改姓?”柳思霁点了点头。路子清听了,脸上表情复杂,似欢喜却又不是,似无奈却也不像,似笑非笑的表情僵在脸上,古怪非常。
方,柳两人对视一眼,方庭玉问道:“公子可有不妥?”路子清摇头道:“不是,只是听到这个消息,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垂首道:“当日那位官人曾言心有所属,如今想必他已是和心爱之人共效于飞了吧。”他说的几分慨叹,柳思霁却低声道:“这……也不尽然。”
路子清一愣,问道:“盟主此话何解?恩人可是过的不好?恩人现下何处?”
柳思霁自觉失言,一时又听路子清焦急之下,一串询问,心中顿感无奈,摇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等虽知道赵生在哪里,但是江湖规矩,却是不能告诉公子。公子还是别问了。”
路子清面露失望,惨声道:“难道我连看看他过的好不好也不行么?”
柳思霁,方庭玉两人皆感不舍,却也无可奈何,于是纷纷转过了头。
路子清微微一叹,垂首自语道:“我娘临终之时,念念不忘便是恩人,致死之时,也嘱咐我定要寻得那位恩人,试恩人如长辈,在旁尽孝……如今却是连我娘最后的遗愿都完不成。”他微微一顿,接着又道:“我踏身污浊,已是不孝,如今也无法完成我娘最后的心愿……”他不忍再说,终是一声长叹。
柳思霁听在耳中,只觉得心头犹如万箭穿心,针针刺痛。转头看去,见路子清眼睫微颤,泪珠微垂,更是说不出的凄楚可怜,他只觉浑身发冷,难为自己一身武艺,自诩侠义,却不能为身旁这人止却哀恸,更是暗骂自己冷血薄情,为了所谓江湖侠义,却要陷这人与伤心欲绝,不孝不仁,这又如何称的上侠义?
他心事一定,但觉浑身凛然生出一股豪气,起身到路子清身前,朗声唤道:“公子。”路子清泪眼婆娑的抬头,自觉失态,忙用袖子擦了眼睫。柳思霁道:“公子并非江湖人,想必也不会将赵生的身份宣扬出去,更何况事过多年,想必当年仇家早已放下,如今若是公子想要去见赵生,或许可行。”
路子清心中一喜,眼睛顿时一亮,看在柳思霁眼中犹如天外飞星,叫他心底欢喜,便觉得一切都说的值了。唯有一旁方庭玉眉头紧皱,不以为然。
路子清起身急切问道:“真的可行?”
柳思霁看了一眼方庭玉,沉沉的点了点头。路子清却脸色一变,为难道:“若是叫盟主为难还是算了……”他说着,忧愁重又抚上眉头,别过了脸。柳思霁眉头一皱,忙道:“并不为难,正如我所说的一般,当年之事早已事过境迁,更何况公子只是为了了却亡母心愿,相信赵生也不会不愿。”
路子清看了柳思霁半晌,见他目光深沉,却有着不可驳逆的坚持,恍惚间竟忆起了另一双眼瞳,同样的执拗坚持,不怒而威。路子清被自己的想法深深一震,忙手扶胸口,别开了眼。
柳思霁见了他的不自在,忙问道:“公子如何?”
路子清摆手道:“子清无事,只是……”他顿首,腼腆一笑,抬头道:“盟主威武之姿,侠义之情,叫子清不敢正视。”柳思霁面上一红,退后一步,适才那份威武已然不见。路子清红唇微勾,轻笑道:“如此子清又欠了盟主一个人情。”他面色一正,问道:“不知道恩人现下何处。”
柳思霁低声道:“赵生不是别人,正是菩提寺的主持,法缘方丈。”
路子清听罢,眼瞳猛然睁大,惊叫一声,倒退数步,一脚绊在了桌脚上,整个人跌坐在了椅子上,久久不能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