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
自从集市回来之后，水无月就静静地坐在那里，闷声不响。
见他坐着不动，也不发声，连她倒给他的水也不喝，玉生烟也就没了主意。于是跟着他静坐，陪着他沉思。
时间就这样悄悄地过去，转眼已是一个时辰。
“喂。”她又沉不住气了。师父曾经告诫她，她什么都好，聪明，勤奋，天赋极高，就是耐心差了一点。这也难怪，小时候有母亲宠着她，大了些，师父更是溺爱有加，再这样的环境下，只是养成了骄纵唯我独尊的气质，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学会忍气吞声？
“你干嘛一回来就阴阳怪气！难道在怪我砍了那个人的手？”
“他虽蛮横无礼，也却未伤你，你又何必伤他？”他蹙眉，从小他就有悲天悯人的性格，见到受伤的兔子鸟儿是必定带回去治疗的，即使治不好死了，也会安静地挖个坑细细的埋了。
“不伤他？难道就被他侮辱？”玉生烟冷笑几声，对于他的慈悲相当不屑。
“你可以逃……。”
“逃？我玉生烟的词典里可没这个词！”她是天生的王者，从十五岁接管无影殿到现在，她从来都是呼风唤雨，一手遮天。可如今，眼前的瞎子居然敢教训她，编派她的不是！
“那你可出手稍微吓退他，但也不必弄得别人终身残废。”
“你现在倒关心别人是否残废，我问你，当初林子中我背你出去，你可知道一弹指就有一个黑衣人毙命当场，那时，你为何不苛责我？”
“你！”他神色终于有变，指着她，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终于一个气血不稳，猛烈的咳了起来，几乎要咳出血——
玉生烟心高气傲，又从来没被人如此指责过，见他憋红了脸也只是负起双手，装作没看见。直到见到他猛咳出血才见一丝慌乱，连忙拍拍他的背部帮他顺气，却被他一手甩开。
“早知今日性命竟是由别人性命换来，我情愿你不要救我！”
“你！”玉生烟气极，这个人怎么这么顽固不化。“我不杀他，他就杀你，这就是江湖守则。”
“黑衣人跟踪我们许久，却没动手，想必没想取我们性命，你又何必心狠手辣置人与死地？他家中若有父母孩子抚养，这一大群人失了倚靠又如何生存？”
“那是他活该，踏上江湖路，就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生死早就不由己了！如若他真为自己家中老小着想，又何必选择这条路？”她反唇相讥。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袖摆一甩，就把桌上的茶具全部扫在地上。
只听见哐当当的声音响起，紫砂壶的碎片到处飞溅，玉生烟眯了眼，危险得像一直被惹火的猫，随时都会上前咬人一口。
气氛顿时凝结——
突然！
“小姐，公子，快逃，有黑衣人追上来了。”房间的门被推开，冲进来一个青衣小姑娘，正是一个时辰前玉生烟他们无心救的少女。
玉生烟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却吓得低垂着头，诺诺地说到：“心蓝感激公子小姐救命之恩，就一直尾随着小姐来到了客栈，本想明日一早向小姐道谢，却不料发现朱富贵请来的黑衣人朝这边追来，想必很快就要上来，所以也不顾会烦了小姐休息，上来通告。”
“你为何不逃？”
“今日公子小姐救我性命，心蓝就是公子小姐的人了，从此不管生与死，心蓝都会跟着公子小姐，绝无怨言。”
玉生烟还未作答，门外就冲进来一群黑衣蒙面人。
玉生烟反应极快，马上移行换位到水无月的身旁，知他会反抗她的亲近，因此点了他的穴道，利索地背起他。
黑衣人相互之间使了一个眼色，便同时出招，攻了上去。
玉生烟见刀剑泛着幽深蓝光，心下一沉，这群黑衣人不仅刀刀致命，且刀刃上粹着剧毒，想必是非置她于死地了。
玉生烟顿时腾身半丈，闪过前面两个黑衣人的攻击，然后身体猛地下降，一个横扫千军，脚尖上的刀片划出两个银亮的半圆。只听得闷哼两声，两个黑衣人应声倒地，而后面的黑衣人却仿佛无视同伴的瞬间惨死，仍旧前仆后继地攻了上来。
玉生烟指东打西，她的速度极快，出手也狠，顿时又有许多黑衣人惨死在她的手下，可是这些黑衣人像是杀不光，死不绝，房间里死了一批却又跟上来一批，玉生烟可供踩脚的地方越来越小，可是房间里的黑衣人却越来越多，挥砍的刀剑简直组成了一个个蓝色的网。
她的呼吸越来越重，毕竟身后还负担着一个人，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看样子，不尽快杀完是不行的了。
只见她银牙一咬，闪过一人攻击，可是背后的水无月却暴露在黑衣人面前，玉生烟心下一紧，脚步变换，左手陡然猛伸朝黑衣人的咽喉抓去，只听得咔嚓一声，黑衣人头一歪，便已断气。可是他的刀却划上她的手臂，红色的鲜血飞溅到水无月的脸上，水无月不禁漏了一记心跳。
因为受伤，她的动作稍微一顿，又有几个黑衣人补上前面的人的空档，扑杀而来。
“玉姑娘，不要管我，你自己逃吧。”
虽然他是瞎子，可是他听得真切，那一声声的叫声，仿佛带他进入了黑色的修罗场，满地的鲜血流不尽，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味道，另人作呕。
“放下我，你自己逃吧，不要再杀人了，以你的功力逃跑是根本没有问题的。”
“逃跑？”玉生烟冷笑一声，别人刀刀要他性命，他却还有空为对方着想？他是傻了还是疯了。
心下一动，身体却慢了下来，黑衣人抓出空档，又补了一刀。
刀口很深，玉生烟吃痛，闷哼一声。
水无月蹙起眉头，叫到：“玉姑娘！”
玉生烟大怒，举手间又杀了两个黑衣人，这才回道：“到底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别人重要？”
水无月道：“放下我，你逃吧。”
“那么是我的命重要，还是他们的命重要！”她大叫着问他。
水无月一怔，却说不上话来。
玉生烟见他不语，愈加发狠，且出手用招全不考虑自身安危，为杀一人，情愿自己完全暴露在敌人之下，遇到敌人砍上水无月，完全不要命的用自己的身体去挡，转眼之间，她已经身中十几刀。
“是我的命重要，还是别人的命重要。”她大笑着询问她。
水无月的额头都是汗，混合着她溅在他脸上的血，滴滴落了下来，有些流入他的唇角，一片湿咸。
“今天要么是这些杂碎死光，要么是我玉生烟爬着出去！”玉生烟极为任性，为了反驳于他，居然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水无月的脸越发的苍白，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她的话语：不是他们死，就是她亡！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逼他？
一边是人间的修罗地狱，一边是她浑身浴血地躺在他的面前。
水无月的头简直要裂了开来，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天给了每个人活的权利，所以他一直认为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珍惜生命，可是眼前的女子非要他做出选择，无论选择哪一边，都不免带来生命的消逝，她是逼他用自己的私心做出选择，看一个人最终是妥协于自己的自私还是选择最后博大的慈悲之心。
“为什么？”他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是一个将死之人，生与死早已看得很淡，所以他让她放下他，以他的死换得她的生，换得所有人的生，可是她为什么要逼他？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生命逼他？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呀。”玉生烟魅然一笑，额上的鲜血也仿佛荡漾出绝美却又凄然的味道。
因为她喜欢他，所以讨厌他的众生平等，憎恶他的非区别对待。
喜欢？一个人的喜欢居然是这个样子的么？霸道的，毫不顾及别人的，攻击性的……
“水无月，你希望这个人死么？”玉生烟扣住一个黑衣人脖子，转头问道。
“别……。”他刚说完，玉生烟的身体就一僵，黑衣人做出反击，玉生烟的小腿又吃了一刀。
“玉生烟！”见她身形慢了下来，水无月不禁叫了出来。
玉生烟却不理他，反而变本加厉起来，每每杀人之前，便会问他一遍，“你要谁活？”
只要水无月不说出她满意的答案，她就硬生生吃上对方一刀。
虽然她的血有自动凝结功能，可是中刀太多，也流了相当多的血，她的身形不禁有些摇晃起来。
突然一个黑衣人猛的冲过来朝水无月攻去，玉生烟摇晃着一个转身，救了他的命，却把自己的心脏脉门全部暴露在别人面前。
只听见“呲“地一声，黑衣人的刀刺中她的心脏部位！
“玉生烟！”水无月心猛的纠紧，他大叫起来，“你赢了，听到没有，你赢了！所以我不许你死，杀光所有的人，不要死，杀光所有的人！”
他向没有知觉般地不停地叫着，不要死，杀光所有人，不要死，杀光所有人。
玉生烟终于得意地笑了，她缓缓地从腰间抽出香罗扇，而一旁的黑衣人原本无甚表情的眼终于露出恐惧的神色。
鬼刹！是鬼刹！
鬼刹一出，势为修罗；
白骨耸耸，天地同悲。
“十个，”玉生烟放开手中的鬼刹，任由它飞了出去，而鬼刹所到之处，必为见血，且死状极惨，肚肠满地。
“九个、八个、七个……三个、两个，还剩一个！”当鬼刹要杀最后一人时，玉生烟却收了手，朝那终于吓得腿软跪坐在地的黑衣人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要杀我玉生烟，请他务必倾巢出动。”
说完，踩着地上的尸体，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出去。
她浑身是血，鲜红的血嘀嗒嘀嗒的掉了下来，滴在走过的路上，行成一条妖异的小路。
洁白的月光照着她略有蹒跚的影子，有如一副优美的画作，就仿佛是从地狱归来的使者。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