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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一章完 ...
桃子已乘木盒去,木盒一去不复返
1.
张雨笑站在路边,见不远处的路口拐来一辆绿色的巴士,前排的空车二字闪着红色的光,于是他手一扬,车子便停在了他的面前。
在司机的帮忙下他把行李丢进了后备箱,然后坐上车关上车门。前排的司机系好了安全带,问他去哪里。
“师傅,去XX路XX号……就是那个XX大厦附近的……”张雨笑报了地址,看司机启动了计价器按下了“空车”的牌子,随即整个人以一种放松的姿态瘫在了后座上。
贴了深色膜的车窗外掠过排排绿树,和远处缓缓蠕动着的矮房。
虽然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到这个城市,然而这里毕竟是从小生于长于的地方,记录了太多的年少轻狂。
此刻他有种终于回到了家的归属感。
机场通往城市的道路宽阔而通畅,车速一路畅通无阻地飙升上去,这个城市的出租车也算是市井的文化之一,以“辣手”著称,即使是在经常拥堵的市区,依然可以用匪夷所思的行车路线和行车速度送你到达目的地,就像是汩汩长江中的穿条鱼,流窜在这个城市密密麻麻如同血管一般的道路立交之间。
一路上手机在口袋里整个不停,一看全是来自同一个人的短信——催他赶快到达聚会地点的。
——“笑笑你下飞机了吗?”
——“呼叫笑笑,呼叫笑笑,如果你在,请回复。如果不在,请在到达之后分摊账单的10%”
——“……我了个槽张雨笑你特么不会是被出租车司机给隐形劫财了吧?”
——“……看来你小子不仅被劫财了有可能还被劫色了。”
看着后面两条昭示对方原形毕露的短信,张雨笑语塞,动动拇指,回了过去。
——“我很好,腰好腿好胃好吃嘛嘛香,没有遇到可疑人士,没有食用任何路边食品,也没有突然多出一条疤,更没有任何器官遭到非本人的侵犯。”
不过对方的短信倒是提醒了他,这几年混迹在国外,还真忘了本市司机热爱宰冤大头到处凭借地利绕圈的习性。他看着计价器上噗噗乱跳的数字,觉得那简直像是钱包里人民币绝望的心跳。
在内心腹诽了一阵后,张雨笑有些艰难地开口,“……师傅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2.
被戳穿了的司机师傅脸不红心不跳,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小伙子一看你就知道又是个海龟吧阿拉这儿经济发展老迅速要论这市内的路你肯定没阿拉熟悉啦等等。总之就是颇为苦口婆心地唠嗑了一大堆,仿佛是自己的职业尊严被张雨笑这个毛头小子给贬低了,现在是来表达其内心多么不满似地。
于是这么不太长的路途中,张雨笑又重新领略了本市出租车司机的又一大绝技——噶三无,当然这是本地方言的说法,按照普通话翻译,其字面意思基本和侃大山拉家常之类差不离。
当张雨笑下车,付去了一笔让人有些肉痛的车费,看着司机大叔扬长而去带起烟尘滚滚呈现一条长线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连祖宗三代这类信息都被挖出来了。
他提着笨重的行李,用尽可能快的速度进了小区,上楼开门。房子虽然很久没有人住,但因为一直请钟点工每月来打扫两次,所以并没有那种灰尘堆积了厚厚一层,各类不明生物的孩子满地乱跑打酱油的事情出现。
张雨笑是个活生生的富二代,从小缺钙缺爱缺神经就是不缺钱,曾一度有过拿人民币当水漂丢黄浦江的恶习,不过后来青春期过了人懂事了便不知不觉轴正了。现在正是海外留学归来大好青年一只。
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疯狂地振动起来,对方显然是卯足了耐性,势要和他开展长久战役。将行李随意丢在地板上,张雨笑无奈地掏出手机,将其音量调到最低,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张雨笑你这个混蛋是穿越到娜美克星球了吗这么晚都不来!!!”
趁对方一记狮子吼发功完毕技能还在冷却CD的当口,张雨笑答。
“被你这么催法,斗里的粽子都要起尸了。再说时间不是定的六点么,现在才五点半啊。”
“说六点你还真六点啊……”对方似乎被他这回答囧了一下,“人要学会变通嘛笑笑,提早一点又不会要你半条命。”
“可是早到我也不会多出一条命。”张雨笑好整以暇道。
对方故意重重叹了口气,那头突然吵了起来,不知道是在争吵什么“怎么你投奔美帝国主义后牙尖嘴利了那么多,我还是比较怀念初二那个傲娇脸皮薄各种好欺负的笑笑啊~”
张雨笑淡定地回她,“人这种东西嘛,总是要吃一堑长一智的,压力造就进步。不说了,我一会就到。”
“好吧再宽限你半个小时,赶紧着把自己收拾干净了过来”对方道,“啊对了说起来,你的曾经‘基友’和‘暗恋对象’都会来哦笑笑。”说完还没等张雨笑反驳,对方就挂了电话。
3.
如前文所述,张雨笑前去赴的是个聚会,现在给它加上个定语,他要去的,是初中同学的聚会,再说白点,就是昔日的一群好朋友好基友好……没有炮友一起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唱唱跳跳,美其名曰叙旧实则挥霍时间的行为。
张雨笑的初中生活过得非常之跌宕起伏荡气回肠一波三折,现在想起来,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大概要是被哪个作者写到书里,也是一场血雨腥风过处片叶不留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传说。
这还要归功于他们班的那一群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个个身怀吐槽神技,风骚得披着张猥琐的皮在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嘴下亡魂无数。
到了地方,服务生上来询问,他报了对方一早给他的房间号,然后服务生带着他在蛛网似的走廊里绕了好几个圈,才终于到了那间大包厢。
看来对方的确已经等候多时,时时刻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看到他来了就迫不及待地开了门,服务生见没什么事就先行一步离开,剩下他们两个在门口大眼对小眼。
对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直看得他毛骨悚然,制止道,“一会那么多时间够你看的了,现在先进去吧。”
“也是。”对方略一点头,转身进了包厢,高跟鞋踩在地上,一阵踢踢踏踏。
超级包厢无愧于它的名字,比起最小的迷你包厢来说不知大了多少倍,当然其价格也是成倍叠加。张雨笑找了个地方坐下,因为没到时间,包厢里稀稀落落的,没有几个人,灯光亮着,打在人身上稍嫌有些热。提早来了的也都只是安静地坐着,摆弄着自己手里的手机——也不知道之前手机里的吵闹声是怎么来了,那些人见他来了,也只是礼貌而生疏地笑笑点头。毕竟彼此已经不见很多年,有些私交好的或许会联系,然而更多的人则是从中考毕业那一天起就不再见过,甚至于提起名字都要想个老半天,想来尴尬也是正常的了。
于是本应该嘈杂不堪的KTV包厢里安安静静,只剩下最当中那位不断按着手中的手机叫人。
过了一会,那边那位终于得了空,朝着张雨笑走过来,这时候张雨笑才看清对方今天的装束,一身合体的制服款连衣裙,长发披着,一副黑色半框眼睛,脚蹬一双同样黑色的高跟鞋,显得极为干练。
看着他们这么安静,对方有些无奈道,“你们是演哑剧呢?初中的时候基友长基友短的,这会怎么都羞涩了?难不成还要我弄个胸牌挂你们脖子上表明‘你好我是XX很高兴认识你’么?”
这句话就像是投入化学试剂的催化剂,瞬间让气氛活跃了起来,也许是她的语气和张雨笑记忆里那个做事风风火火的女生对上了号,倒是让人有种昨天才刚刚毕业,到处笑闹着大声说“啊某某某你要是被流放了我会想你的”的感觉。
后面有人起哄,“庄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纯爷们!”
“嗯?难不成你今天才突然发现你是个女人然后爱上我了?”
于是张雨笑也笑骂回去,“庄晓,说话别老是像机关枪开炮不给对方喘气,小心没人要你。”
庄晓飞了个眼刀给他,道从来只有老娘甩男人敢甩老娘的男人还没生出来。
张雨笑吐槽说现在是文明社会用词都注意着点啊小心被光腚局河蟹之。
庄晓耸肩,表示她毫不在意。
张雨笑问她林芸呢?
庄晓理了理鬓边的头发道她思想觉悟比我们谁都高,已经嫁人了在家里养娃呢,再过一个月就要生了,她结婚的时候你在国外,也就没好意思联系你。
张雨笑笑了,原来我那顿喜酒就是这么被她克扣掉的。
庄晓撇撇嘴,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当初可被她狠狠宰了一大笔份子钱。
张雨笑说你那就算被宰不也是心甘情愿的。
庄晓道也是。
说着说着,陆陆续续地又有人到了包厢,也亏了之前庄晓的那番话,后来的人融入地都非常自然。
张雨笑身边坐着初中时的好哥们杨帆,乍一见到的时候他还真没认出对方,杨帆在初中的时候可是他们班里著名的小胖子,结果这么些年一过,也不知怎么折腾的,居然就这么瘦成了根竹竿,甚至还成了有妹子有票子的人生淫家,让张雨笑唏嘘不已。
不一会,就见一边和人闲聊着的庄晓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踩着高跟鞋跑去开门,然后张雨笑就看见了一个盘子……不,是一个身材娇小可是端着个放满了各式饮料的盘子的女人跟在庄晓身侧走进来,后者正力图从她手里分去一些负担,张雨笑看到女人一路走到中央的桌子前然后重重地将盘子放下,不觉被这场景给囧到,猛然想起了初三时风靡一时的植物大战僵尸里的一个小游戏模式——小僵尸大麻烦。
女子很没形象地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然后走到张雨笑面前。
“沈颜妍,”她自报家门道,顺带打量了下张雨笑“这是笑笑和肥肥吧,好久不见。”
杨帆因为体型问题在初中时候有个绰号叫做“杨肥”,因为他本人好脾气,而且取这绰号的本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叫着好玩而已,久而久之,连老师喊他起来回答问题都用的是绰号。
“好久不见。”
“嗯,是挺久不见了。啊我去上个厕所,回见哈。”
杨帆似乎是嗅到了什么不好的讯息,掐准了时机尿遁去也。留下张雨笑一个面对笑容愈发温柔的沈颜妍。
“那么客官,来瓶可乐吧,您是要百事的还是可口的,要无糖的还是正常的?”
“……可乐杀精子。”
“嗯,是有这个说法,不过我一向认为流言止于智者。”
“……”
“所以你是要可乐呢还是可乐呢还是可乐呢?”
“有青岛吗要不雪花也行……”
在一旁的庄晓到这里终于听不下去了,斜着靠过来把下巴支在沈颜妍肩膀上,无力道。
“你们俩这都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些什么呀……没逻辑小姐和真可怕先生?”
4.
最终张雨笑还是被迫拿了杯可乐,他看着庄晓和沈颜妍一起在那派发可乐和“杀精”理论,一边很不道德地偷着乐,人嘛,倒霉的时候一定要有个伴才觉得舒坦。
杨帆不久就从厕所回来了,他坐回张雨笑旁边,手里拿着一杯啤酒,被张雨笑一拳招呼过去,道没义气啊没义气,居然丢下兄弟!杨帆笑呵呵的不答话,只是耀武扬威似地扬了扬手中的啤酒杯,把张雨笑郁闷地只能狠狠把可乐当成黑啤往肚子里灌,反正都充了二氧化碳的,没差。
灌了许多可乐下去,闷气是消了,可膀胱开始抗议了,张雨笑只能屈从身体的淫威,乖乖出包厢去找厕所。可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在半路上碰到了个熟人。
刚开始的时候张雨笑只是一心想回包房,也没注意到身边擦身而过的人,倒是对方先拉住了他。
“先生麻烦打扰一下,请问XX包厢——”
话还没说完,两个人对着对方的脸就先叫出了声。
“殷璀?”
“张雨笑?”
于是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张雨笑把殷璀带去了包厢,同样自然而然地,迎接他们的是嘘声一片。
殷璀暧昧地笑笑,什么也没说。
张雨笑干咳一声,“你们都太闲了吧!看着我做什么?快去点歌!”
谁知道这么一说下面那群已经恢复禽兽本性的就乐了。
“哟,久违了啊傲娇君~”
“哥们不要大意地上吧我挺你!”
“跨越十年的爱恋,现在你是她的他吗吗吗?”
张雨笑被他们起哄地面红耳赤,奈何修炼多年还是比不上这些斯文败类,只能咬牙切齿着,倒是殷璀终于看不下去了,说,“瞎说什么呢,只是正好遇上就跟着过来了。我有男朋友了。”
“切~没意思~”众人一致表示鄙视,却也就此大度地挥挥手,放过了他们。
张雨笑松了口气,朝殷璀笑笑。
“谢了啊。”
殷璀促狭地挑挑眉,“事实而已。诶,说真的啊,你当年有没有喜欢过我?”
张雨笑愣了愣,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些旧事,然后打哈哈道当然有啦殷美人魅力无敌嘛我当然只能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之下啊哈哈哈。
说完才认真地看了看对方的脸,嗯……顾盼生姿,巧笑倩兮,当真美人。
结果殷璀叹了口气,说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不过算了,都这么多年了。
张雨笑说是啊都这么多年了你看你都有男朋友了。
殷璀问那你呢?
张雨笑说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是耍流氓么,我还不想这么早被扣上流氓的帽子。
殷璀笑了,抬起下巴向包厢某个地方努了努说不去见见那位?八年级的时候你们不是关系很好么。
“距离产生美啊。”张雨笑看了看那个方向,很容易就找到了殷璀所指的对象。
殷璀笑骂道,“去你的。”
5.
庄晓在提及到殷璀要来的时候曾经调侃过张雨笑,说当年信誓旦旦说要拿下人家小姑娘的那个是谁啊?来让我看看,怎么那个小混蛋和你有点像啊笑笑。
被调侃的张雨笑只能闷闷地打碎门牙往肚子里吞,谁让那时少不经事的他还真干过这荒唐事。
后来庄晓又八卦地多加了一句,现在小姑娘变成大美女了哦,真不喜欢了?
张雨笑答,不喜欢了。怎么你还觉得我应该喜欢?
庄晓辩解道我倒没这个意思,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你嘴里挖出点陈年八卦来。后来又话题一转道诶笑笑你说小时候的喜欢多轻易啊,都不需要理由的。
张雨笑说喜欢这事情谁能明白。
“唉,不喜欢就不喜欢吧,看来你是没这艳福咯。”庄晓看似惋惜地摊了摊手,将话题再次绕了回来。
“晓得了晓得了,我消受不起这美人恩,您老就放过我吧。”
“那TYT呢?不要女友你总得要基友吧?”
张雨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绰号指的是谁,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
原来是他。
“庄晓你是干媒婆这一行的啊?去去找你家媳妇儿温存去,给小爷我个清静。”
“人妾有意奈何你郎无情,哎呀呀真叫一个落花流水。”说着庄晓潇洒地起身,走时有意无意地用高跟鞋鞋跟踩了他一脚,然后笑吟吟看着他一脸吃痛的郁卒样,说。
“手滑脚滑什么的~笑笑你懂的呀~”
张雨笑用搓手臂的动作来表达他对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语气的深深鄙视。
6.
TYT是张雨笑他们初中同学的一个绰号,取其名字拼音首字母而成,因为很像某种欲哭无泪的表情被庄晓吐槽为哭泣的兔子,结果绰号的所有者立马反驳道什么兔子明明是哭泣的小猫咪,那语音语调把身为他同桌的庄晓恶心得半晌没接上话来,愣了老半天才拍桌子大吼陶宇同,你居然用这么恶心的语气说话,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啊啊!
然后这位仁兄两个眼白向上一翻,说我还不是男人我只是男孩。
这位就是本名叫做陶宇同的TYT同学,彼时坐在庄晓的右方,张雨笑的右后方。还有个绰号叫做桃子。喜欢坐在他前面的前面的殷璀,经常喜欢在对方的笔袋上留下些小涂鸦。
都说了十个男人九个宅八个娘剩下全都排排队去搅基,就算那时候张雨笑班里的青少年们还只有初二,男生已经懂得了搅基的真谛,并以实际行动表达了他们对它的情深似海一往而深。
在那个搅基泛滥的年代里,他们缺根筋的数学老师也会来插上一脚,给他们带来些茶余饭后的谈资。比如“慈禧”和“莲英”的感情纠葛,再比如“美女”和“野兽”的情意绵绵。只不过那都是另外的故事,在这里它们只能像天边的浮云,飘飘而过。
作为一个尚还血气方刚,鸡血打多没地方撒泼的少年,张雨笑那时候远没有现在的淡定,按照庄晓和沈颜妍的话来说,那就是老婆快来看,活的傲娇啊——当然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傲娇这个词。
而陶宇同那时候还没到男孩子发育的年龄,整个人团在一个不高不矮的身高,整张脸也是圆圆的,找不出一点棱角。
男生的话题总是很简单的,体育或者游戏,二选一总不会错,所以当时天天带个PSP来学校的张雨笑和深谙此道的陶宇同就结成了同盟,发展了一般的非一般的阶级同志友谊。每天中午午休都能看见陶宇同鸠占鹊巢地占据了张雨笑同桌的位子,两个剃成平头的脑袋挤在一块,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方寸大小的机器,时不时发出激烈的喊声。
“又死了!”
“你怎么操作的!我来我来!”
“啊!”
“切,死桃子你不也死了?”
“靠,这BOSS真变态。”
“哼,再给我下,看我不虐死他。”
……
经历和回忆是两回事,在张雨笑还被困在初中的牢笼里的时候,他所能记得的全是令人不爽的阴雨天,可是当过了这么多年以后,再去回想当年的生活,发现云破日出,到处都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的好时光。
很多当时想不通的感到憋屈的无法理解的无比愤慨的,放到今时今日,历经了时间冲刷之后,也不过尔尔。谁没有个不懂事的时候,谁没有个犯二的曾经。
想到这里,已经坐回座位上的张雨笑环顾了包厢一圈,殷璀在一个角落打着手机,和电波那头的人情深深雨蒙蒙,杨帆倒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已经睡得人事不省,人并没有来齐,比起初中的38小部队,要少上近一半的人,庄晓和沈颜妍围在点唱机前争论到底用我心依旧还是我的太阳来开嗓子比较好,可是最终却选了一首《那些花儿》,调的原唱模式。
于是音响里流淌出范玮琪略低但不粗的女声。
“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啊……”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张雨笑靠在沙发后背上闭着眼睛安静地听着乐声回荡在包厢间,内心感慨。好像这一眨眼,这些本来还要用女孩子男孩子称呼,头上钉上些“禁止早恋”“好好学习”的小孩子,突然摇身一变,就成了或一表人才或娉娉婷婷再不济也是容貌端正的男人女人们。昨天还在想方设法提高成绩以获得向父母多要些零花钱的资本,如今已经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为别人的零花钱来源。
那年六月一别,他们仿佛离巢的燕子,飞向了各自选择的路,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哪怕重又聚到一起,也已经是羽翼丰满长大以后,成功的自然欢笑满脸,受了挫折的却就此销声匿迹,再也找寻不到。
他睁开眼看着包厢里的男男女女,突然有些佩服庄晓,能把这么一群人全都约出来,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7.
张雨笑是到了高中才知道,初中的生活是多么无忧无虑,就算是初三那也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就这么嗖地一下过去了,他好像昨天还在努力地抄着千篇一律的作业,今天已经坐在高中的殿堂里,听着永远听不懂的语数英理化。
初二正好是初中里一个青黄不接的年级,副科多,自修多,作业也多,但是每天的自修课却没多少人认真做作业,大多是趁老师不在时闹腾,往往还派遣了两个坐在靠窗靠门靠走廊的哨兵,一旦看到老师的声影从对面的办公室里冒出来,就发出一声警示“来了来了!”然后全班唰地一下,归位的归位,桌子上丢着的笔全都拿起来了,装模作样地在那学习,安静地只能剩下鼻息声。
初二的时候换了个班主任,是他们的英语老师,没什么手段。除了一声狮子吼功力深厚外,青少年们都不把她当一回事。这也大概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班总是纪律最差的那一个。
对于那时候的张雨笑来说,好好学习大概是做噩梦都不会梦到的事情,那时候他只是上课就睡,醒了开始在课桌里玩手机玩游戏机,至于作业问题,就交由后排两个作业狂解决,到后面都成了惯例,庄晓和陶宇同在飞快地刷完作业后就直接往前面丢。初中的学习因为简单,往往凭着一个聪明的脑袋便足够混得风生水起,所以张雨笑即使是如此颓废成绩也没跌到哪里去。
而那时候的陶宇同,每天除了和庄晓比拼谁先做完今天的作业,偶尔到张雨笑旁边蹭下游戏机,就是对着殷璀犯花痴。
“殷璀今天的发型好可爱~”
“殷璀今天和我聊了火影忍者,原来她也喜欢那个啊~”
“殷璀……”
“殷璀你个头啊殷璀!这边在做大题呢,别烦!”
陶宇同托着下巴一脸少女怀春地叹了口气,极琼瑶强调地说。
“庄晓你不懂她的好~”
“陶·宇·同!你·找·死!”
陶宇同见势不妙,对着刚进教师门的张雨笑张开双臂。
“啊,笑笑~救我~”
庄晓狞笑,手下水笔一个使劲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洞。
“笑笑出面也没用,烂桃子你要有那美国时间在这犯花痴不如去写情书,扰我做作业者,杀无赦!”
“可是人不能三心二意,我已经有笑笑了,笑笑~你答应嫁给我的!”
“……去死吧你。”
然后陶宇同被气得肝上火的两人一起追杀,而张雨笑的同桌林芸则是拿着手机一边偷笑一边偷拍。然后庄晓追到一半发现了某人的不良企图,一个饿虎扑食过去抢林芸手里的手机妄图毁尸灭迹。
说到陶宇同和张雨笑是怎么从纯洁的哥们变成了依旧纯洁的基友关系,这还要把时间轴再往前推一些。
那天庄晓做完的数学题正好便宜了张雨笑,林芸作为班里的第一批团员去小剧场开会,陶宇同做到最后一道证明的时候恰巧卡了思路,便去问旁边的庄晓。
“喂庄晓,这道题怎么证?”
难得看到陶宇同那张看起来憨厚实则欠扁的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庄晓很是得意地卖起了关子。
“想知道么,想知道就求我啊~”
“……”
难得张雨笑今日发愤图强脑子开窍,没多少时间就解出了那道题,懒得解释什么,他直接把练习本往后一丢给陶宇同。
“笑笑你是个好人!”
这边厢陶宇同感动的泪流满面,那边厢庄晓磨起了牙。
“张雨笑,看不出你这么贤惠,不如嫁了吧!”
此话一出,正得瑟地看着解题过程的陶宇同也接了腔。
“是啊,笑笑,嫁给我吧!”
张雨笑则是很潇洒了一扭头,丢出一个字。
“滚。”
先不论陶宇同对殷璀的态度如何,至少是从这天开始,他的爱好就多了一项,那就是调戏张雨笑。
“笑笑,嫁给我吧~”
“去死。”
“笑笑,不要害羞嘛~”
“滚。”
“笑笑,我爱你~”
“我恨你。”
可是习惯总是会成自然的,养成一个习惯总比改掉它要简单太多,于是这么日久天长以后,张雨笑再遇到这类的调戏,也学会了不再炸毛,而是淡定地回敬陶宇同一个字。
“哦。”
8.
对于张雨笑来说,初二最让人难忘的回忆应该是在第二学期天气渐热的时候,太阳被蓝色的窗帘挡在教室外面,窗外吹入的风把窗帘荡地高高,落下的时候把窗边的一排人头全都罩进去,同样把窗外已经长到三层楼高的樟树上的蝉鸣透漏了进来,电风扇开到了最大档,嗡嗡响着,男生的校服上洇湿了一块,女生的则能透过半透明的布料看到里面五颜六色的T恤衫。
黑板前老师的嘴巴一张一合,手里的粉笔时不时就因为用力过大而断成两截,一块干干静静的黑板一会就变得白花花脏兮兮,老师讲得兴致缺缺,下面的人也听得昏昏欲睡。
总是想着夏日炎炎的张雨笑在这个时段基本都是将脑袋埋在臂弯里闭目养神,还没睡着就热出了一身汗,黏黏地粘在校服衬衫和后背上,电风扇刮出的风一吹凉飕飕的,很不舒服。
那一个学期的期末,不知道为什么整个班级都没什么干劲,于是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理所当然的,他们考了最差的一名,那天班主任在讲台上吼着吼着突然就哑了嗓子,眼圈泛红。他们坐在下面,什么都没有说。
身边的林芸考得不错,神情悠然,而后面的一对同桌在考场上厮杀地你死我活,最终庄晓以一分之差惜败,此刻正郁闷得戳着斜前方林芸的肩膀。
同往年一样,老师花一个上午讲评完了卷子,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宣布了放学,一群趴在桌子上装死的人才终于有了活力,收拾着书包准备走人,桌肚里清空得干干净净,连墙上陶宇同手书的诗句也被拆了下来——陶宇同从小练得一手好书,后来献了两幅作品出来装裱教室。
张雨笑那时候想自己初中三年过得多浑浑噩噩啊,转眼间居然就要初三了。班主任已经开始细数前几届的重点率,弄得全班人心惶惶,仿佛能考上个区重点就是老天恩赐。
回家休息了几天之后就是返校,大屏幕和电视机早早打开等着校领导讲话总结。在电视机兹拉兹拉的噪声中,班主任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她说陶宇同同学因为搬家的原因,从下个学期就不在这里上学了。
全班突然一片静默。张雨笑听到后面啪嗒一声,笔掉到桌上的声音。林芸去英国旅游已经出了海关,后面的那个人则是已经转学了,剩下他和庄晓两个人,一个人占着两个座位,身边空荡荡。
过了很久,庄晓戳了戳他,说笑笑你基友走了诶。
张雨笑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脑子里其实啥都没想。
他说太好了这样不就没人烦我了。
然后又嘟哝了一句不过这样我以后美术作业就没人帮我做了啊。
声音很轻,但他知道庄晓听到了。
她说怎么办笑笑我想宰了那只死桃子。
9.
那个暑假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学校装修免去了他们的返校,比如那年的作业难得的少,比如那年遇上了日全食然而当天下了一整天的雨三百年难遇的时机他们只看到自己的城市是座不夜城。
再比如,他们马上就要初三。
10.
初三一上来,从老师们的态度开始,就笼罩了一股肃杀的味道,班级里也是暗流涌动,暗地里开始较起劲来。
新课上了一两个月便已全线结束,尤其是英语老师讲课简直像飞一样,两天一篇课文,没几个礼拜他们初三两本薄薄的牛津教材就已见了底。
生活的重心开始围绕着考试,作业,补习进行,哪怕是不爱学习的,也被整个班级的紧张氛围影响,进入了快节奏的生活。
初三的时候重新排了一次座位,庄晓和殷璀做了同桌,而他和林芸则依旧很近,只是隔了一条过道的距离。
本来38的“吉祥数字”变成了37。
大多数人埋头在学业之中,也有一部分把心思花在了旁的地方,教室里经常飘荡着粉红色的空气,庄晓来找林芸聊天的时候经常会说一句“初三是发情的季节啊。”来表达她身处这种空气中的无奈。
张雨笑依旧过着老生活,上课有精神了就听,没精神了就睡,偶尔认真一下能考到近满分的高分,偷懒的时候只能游荡在及格附近。
偶尔庄晓会提到陶宇同的近况。
她说TYT在那个学校混的不错。
她说TYT交女朋友了。
然后张雨笑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初二的那些中午,陶宇同追着他,张牙舞爪地大吼“笑笑~从了我吧~”。
然后他甩甩头,逼着自己继续对着面前天书一样的古诗文奋斗。
11.
非常疲累的日子反而过得飞快,转眼间他们就到了初三第二学期的最后一个月,说来也好笑,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居然不在母校上,而是因为原校区加固和另一所小学借了附近一所刚建好的学校用。
庄晓和沈颜妍就是从那个学期开始狼狈为奸的。
志愿已经发下来填报,二模已经尘埃落定,每个人要去的地方其实都差不多定了型,最后一个月,也不过是最后的巩固和防止松懈罢了。
班级里开始兴起填同学录,每天都能收到两三张不同风格可是大同小异的纸头,张雨笑向来是懒得填这个的,将重要信息填了下敷衍了事地就送了回去。然后自己也去买了本,派发给全班的人填。
林芸在他的留言里画了一朵大大的花,上面有很灿烂很灿烂的笑脸。
庄晓给他的留言里是八年级那段欢乐岁月的集合,最后下了个结论:笑笑你和TYT要真是去搅基了,你必定是悲剧的一方啊。
作为回报张雨笑在庄晓的那张同学录上就她的论点进行了一系列反驳。最后写上这么几句话。
桃子已乘木盒去,木盒一去不复返。
我和他没关系,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庄晓拿到他的反驳地时候啧啧感叹,道原来你张雨笑也有文艺的一天,然后她转身,扑
到沈颜妍身上动手动脚。
12.
后来江湖传言风流倜傥的张雨笑张大侠在某个草长莺飞的日子里遇上了殷家的千金大小姐,英雄美人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自此张大侠一颗心沦陷在了温柔乡里,对殷美人穷追猛打,奈何佳人早已心有所属,张大侠使尽手段却也无果,只能看着别人双宿双飞而自己形单影只,内心慨叹人生三字求不得。
当然,这段传言出自庄晓生之手,经过一定艺术加工和没逻辑女侠沈颜妍的添油加醋,不可尽信。
其实张雨笑只是经常对着殷璀和她的那个笔袋发呆而已。
13.
再后来一群人笑着闹着,在满教室乱飞的绯闻和纸飞机中,中考来临。
考试的那两天艳阳高照,太阳毫不吝啬自己的温度,也不管下面的考生是不是会在这种高温下“昏头”。
“铃——”
一声尖锐的铃声,将众人昏昏沉沉的神思全都拉了回来,几分钟之后,人潮从各个教室里涌出。
庄晓和沈颜妍挥别的时候道。
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张雨笑把准考证塞到钱包里自言自语。
这才真他妈的叫江湖再见。
14.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笑,把张雨笑不知道游荡到哪去的神思给拽了回来,扭头一看,已经从一个青桃子长成了蜜桃罐头的陶宇同坐在身边,再一看庄晓在不远处抛了个得瑟的眼神给他,意思是该怎么办你懂的。
张雨笑郁卒地想,难不成自己在这女人的眼里就这么不长进。
于是他没好气道,笑什么啊死桃子。
对方笑笑,眼睛弯起来,依稀有初二时候的影子。
“这个绰号你那么多年还没忘啊。”
张雨笑挑眉,“没办法我这个人比较记仇,对欠债不还的人总是印象深刻。”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我怎么不记得。”
张雨笑故意瘫着脸道,“因为我是开玩笑的。”
“……这笑话真冷。”对方一脸噎到的表情,随即又坏笑道,“说点别的,笑笑,有对象了没啊?要不要哥哥给你介绍一个?”
“还哥哥呢,你比我小六个月吧,”张雨笑没好气瞪他一眼,随即道,“追阿拉的女人少说一个连,就不必你这冒牌媒婆操心了。”
“话不是这么说嘛……”前方几个女人正抢麦抢地欢,一会是缠缠绵绵的小情歌,一会是激昂的摇滚乐,张雨笑听着耳边陶宇同聒噪地唠嗑,时不时回应一下,然后聊着聊着杨帆又插了一脚进来,于是几个男人谈得天南地北不知西东,彼此在旧情谊上又添一份交情。
张雨笑想时间总会冲刷去旧的情绪,再添上几笔新的印记,当初的喜欢也好,悸动也好,大概到了今天也就剩下一个慨叹的资本,就好像昔人骑着黄鹤西去,可是白云千载依旧空悠悠。
当年的桃子也已乘着木盒去,木盒一去不复返。
就像他曾经写下的那些字。
有些东西,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FIN.
里面的人物大多有原型,不过他们只是他们。
其实我很想知道究竟有几个人能看完=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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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全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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