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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并非等待的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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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溶微微点头谢过了引路的女侍卫,便推门进了小院。
玉无痕为淡溶安排的寝室是一处名叫“浮香院”的偏远居室,院中栽种着的是一种水红色的梅花,极其名贵,有名“心矜”,花香若有若无,似隐似约,淡淡的毫无存在感,却又让人无法否认它的真实,在平心静气之间忽然闻到梅香,让人心下不由升起淡淡的惊喜。
然而淡溶嗅到梅香的那一刻,心中却如遭雷击,凄凉不能抑制地升起,袍袖一挥,一枚袖花远远地飞了出去,尔后便强作镇定坐到屋角藤椅上,强烈的情绪波动加之数日来奔波的疲惫,合上眼帘便深深沉入黑暗。
到时是正午,睁眼已是黄昏,素手一招,面前出现了两个穿着纯白的梅花坞侍卫服的女子,眉眼极其普通过目即忘,上前一礼道:“蜻瑾幽莘见过尊上。”
淡溶微一挥手示意后难掩急切地问道:“消息如何?”
蜻瑾道:“梅雅君前些日子被招进了宫中,回来之后得了一大批赏赐,这是礼单,并没有异状;华月君似乎心情很是不好,忧郁的时候比较多,倒是支了一大笔钱,将浅语公子包下了,时常找他聊天,而皇上……最近也经常流连风华楼。”
“什么!?”淡溶猛地睁开眸子,瞳中神色震得蜻瑾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消息,为何今天才告诉我?”
幽莘上前一步到道:“王爷息怒。皇上到风华楼同两位主子无关,是同当时主子提过让关照些的那位浅碧公子有关的,故一直不曾上报。是属下疏忽了。”
淡溶心中微微一闪,为皇姐担着的心落了。
可是,心中的疑惑却更浓了。眼神扫过礼单,又不禁安慰着自己。
“罢了,你们下去吧。”淡溶扶额,轻轻摆了摆手。
“是。”
门碰的关上,一地寂静,淡溶心中却久久不能安宁。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么?若真是那般,那人又怎会犯出如此低级的错误任自己发现?那人那般缜密的心思,如此大的破绽,难道!淡溶瞳孔一阵紧缩,不,不要,不要对我如此残忍,不要让事实是那样的……绝对不要!
日日求见而不见,淡溶的心沉得滴水。
时间总共只有半个月,来回路程六天,九天之内若不能得到玉无痕的答复,就势必要违约。然而局已经展开,若是此时一招不慎,再难翻盘。可是自己在明,那人在暗,已经落了后手,获胜已是难之又难,若再不能得信扳回一手,连自保安全无虞的和局都会难上加难。
到了第九天头上,淡溶已是等不得了。
用丝绢仔细拭净了流玉蝶,淡溶五指大张,夹着八枚精致的流玉蝶,着一身殷红的劲装,踏着地上的积雪,迎着梅花坞侍卫无眼的刀剑,一步步向主殿瑟寒殿走去,硬闯百晓居。
蝶过并不取命,只一点血色翻飞,冲进了百晓居。
“淡溶虽敬先生通博,却不得不无理,还望先生能够谅解指点。”诚恳而不失浓重威压的声音掷在雪地之上,回音袅袅。
百晓居的冰门,缓缓推开,门内美人面带薄纱静立,而一息之间,视线之内的闲杂人等散尽,只余二人相视而立。
淡溶一袭血红华贵劲装,长身玉立,虽静立不动,却带着浓浓的戾气,可看出如蓄势待发的豹子,优雅而富有力量。肌肤如雪,一双狭长而妩媚的丹凤眼带着些许危险的冰冷,黑得可以滴墨,红唇微抿,挽着说不上笑意的弧度,颊侧那道深疤描着朱砂,勾着一根丹色的羽毛,衬在纯白的世界里,猩红刺目。
玉无痕一袭霜色,淡到极致的蓝使得那简素的美人愈发飘渺出尘,如同传说中霜色的智慧之花,一分清雅,一分灵动,一分飘渺,一分淡漠,六分玉质兰根,墨发全挽,以一支银簪勾勾转转封在脑后,眉目如同精致清雅的水墨画,修眉纤长,丹凤眼狭长清灵,雪白玉雕般的手指一撩便摘下了面纱,露出来的脸庞比得那日更加美上几分。那日他带的是人皮面具,与他原本的脸形似,也是极美,比之这一张真容却是差了许多,不过也无怪那日他未曾带上面纱。
淡溶平和煞气,淡淡道:“本王要的东西,阁下有。给不给,无忧说了算。”
身份也抬出来了,尊称也给了,近乎也套了,更是间接提供了一个无人知道的秘密—荆棘王淡溶就是丹煞丹戎,如此一来,已是最后的通碟。
玉无痕轻轻摇头道:“无忧恕难从命。此局无忧亦是局中人,只可告诉王爷,此局无论胜、败、平皆于王爷无害。”
淡溶表情模糊,只轻轻点头,随即旋身向庄外走去,飞身上马,英武的身姿映着残阳如血,是说不出的浓郁艳丽。
这样的对手,让淡溶再一次心惊。
流音公子段流潋,武林盟主之尊,精通乐器武器,攻于心计,却明显是一枚棋子;百晓公子玉无痕,因掌控天下人之秘密而于乱世之中存于平衡,自号无忧,绝非等闲,却不肯轻易入局,而被她拖着入了局,亦不肯相帮。如此,背后那人……该是何等的风姿与绝世智慧?
这样的想法,仅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淡溶越来越想了解那人。她从来是孤独的,高高立于世界之巅,独自观看风景,看似高高在上,实不胜寒矣。而那人,同自己步步相争,一营一地之战都是建立在彼此了解的基础之上,唯一藏匿着的,只有最后的目的。
这个人,应当是最懂自己的。
若是有一天,把酒言欢,推杯换盏快意相见,又是何等的恣情恣性呢!
手中吟鞭一挥,直指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