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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旧时明月,繁华歌尽 ...

  •   他从不会把自己的安危放心上,我一直清楚,他是为了目的不惜牺牲自己的人。我守在榻前,李公公担心我,让我到偏殿休息,我谢绝了他的好意。

      看着熟睡中的他,心酸不已,这个男人陪我走过那么多岁月,我们到底还是走上了今天这条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偶尔想起那年的山花,不知他还记不记得,从虎口下救我时说的那句话,不知道我刺向他那一剑时,他看着我时在想什么……

      天蒙蒙亮时,我站在窗前望着黎明前的黑暗,在我想的入神时,李公公在门外喘着气说:“陛下,急报……急报……”

      我回神,回头看项锦年一眼,才去开门。李公公脸色不大好,见是我开门,犹豫了一下。我侧身让他进来,李公公犹犹豫豫地说:“夫人,陛下他……”

      “什么事进来说。”项锦年的声音幽幽传来,我跟李公公均是一惊。

      李公公进去,我准备退出去,他就说:“悦儿也过来,朕有事要拜托你。”

      李公公犹豫一下,战战兢兢把事说完,项锦年沉默一会,问:“悦儿怎么看?”

      不曾想他会问我,我怔了怔,看李公公一眼,他垂着眉。项锦年这无疑我丢给我难题,那日香山刺客不知何人,如今下毒不知何人,大周皇帝莫名被人下毒后,竟是集结军队在宫外。也不知这个时候,岳云怎样。

      想起那一年,也是在这样的深夜,血脉相残,今夜呢?我望着他,颤得厉害,又极力压抑地说:“陛下……”

      “不会有事的,朕拜托你一件事。”

      “陛下请讲。”

      “留在朕身边……”

      我犹豫,眼前的男人,他是一国之君,是大周的君王,如果父亲在他会怎样选择?我咬牙道:“陛下放心,关家的子孙不会做逃兵。”

      他不再跟我说,让李公公宣夏侯哲,我担心太后想回清宁宫,他不让,说那边不会有事。我把所有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两遍,茅塞顿开的,怕是这一天他们已等了五年。难怪项锦年说我不该回来,他也在等这一天,如果杨相国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都在寻找‘齐军令符’。

      所有的线索汇集一个点时,我看着他,他闭目养神,一点也不担心已发生的事还有即将要面对的事。

      “悦儿……”他半睁眼看着我。

      “陛下休息一会,奴婢在外面守着。”说完,再也不忍心看他的隐忍。急乱地走出他的寝宫,把所有都丢到脑后,无力地看着大理石圆柱。

      忽然间,记忆的闸口忽明忽暗,我看到了满枝桠繁花落满香山,我看到了永乐的燕子在夕阳斜照蝶舞,我听到了狩猎场的笑声,我听到了上京的琵琶在哭泣……笑的永远是流年,哭的是被人们遗忘的时光。

      再睁眼,我看到岳云的笑容慢慢隐于云彩后,渐渐淡化。

      然后,夏侯哲匆匆而来,见了我愣了愣。彼此点头,在就是擦肩而过,他往里我往外,在是那道门重重的落下。我站在寒风下,想让这刺骨的冷让自己清醒一些。

      夏侯哲再次来到我身后,不快地说:“夫人,可否听微臣一句?”

      我转身勉强笑道:“侯爷有话尽管说。”

      “夫人可记得九王爷?”

      我当然记得九王爷,曾跟父亲并肩而战,曾屡建奇功的亲王,后厌倦朝野纷争隐退,他也是大周第一个享有封地的王爷,关家出事时,他曾联名重臣上书营救过,只是天不遂人愿。关家被抄,他一病不起。

      “侯爷想说什么?”

      “有流言说当年关将军把他隐藏于市井的暗势力转交给你,所以,他已等不及了。夫人是聪明人,不用本侯多说,夫人想必也是清楚的,那日若不是陛下事先安排,怕早就让他得手。”

      我打了个寒噤,他说的那日当是指去香山那日,难怪,那为首人的口音我听得耳熟,却不知在哪听过,真是可笑,以为是有人借刀杀人,现在夏侯哲却说一开始我就想错了。

      如果是这样,那项锦年所中的毒也是九王爷的一步,那么北越使节……胸口闷疼,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全身都在哆嗦。我隐忍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苦笑,我当是明白,帝王家无非权位之争,只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位隐退的九王爷,在有了安乐公主前车之鉴后,也没能冷却他对权力的钟爱。在想想之前的种种,忽觉这结果很可笑,父亲说,这天下英雄要数九王爷最有气魄,现在呢?

      我的唇齿细磨,颤抖地问:“北越使节呢?”

      “快到上京的途中遇害。”他说的极为冷淡,怕这些人的命在他眼中不过尔尔,自是够不上动情伤身。

      “北越公主呢?”如果北越公主遇害,那大周终难逃其究,怕北越王以此为借口开战,那更是民不聊生。

      “北越公主是真的。”

      犹如晴天霹雳,震伤我心脉。北越公主是真的,那只说明,九王爷早就跟北越王室相勾结,以外治攘内。如果北越公主顺利成为项锦年的妃子,那么这计划是最不涉险,既然都走了这步棋,为何悔棋?我疑惑地看着夏侯哲,他皱了皱眉,道:“夫人,你觉得北越公主在见到陛下后,不会动情么?”

      心脏又是重重一击,我当然清楚他的魅力所在,但如果心里种下野心,会动情吗?

      “九王爷的计划是,让公主跟陛下殉葬,奈何公主非他所愿,陛下饮酒时,她打掉了陛下的酒杯,然后她自己端起另一杯酒一饮而尽,直到她倒下去,我们才察觉到整件事的可怕。”他的脸色阴郁,也似隐忍。

      “其实,你们一早就察觉了不是吗?陛下并没喝那杯酒,而是饮了另一种不会伤身的药,让宫里的奸细误以为陛下饮了毒药,然后通知九王爷发动兵变是吗?”我转过身。

      周密的计划,步步为营的到底是谁,谁赢了谁又输了,而我在他们中间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九王爷也好,项锦年也罢,于我都不过是繁华之外的人而已,他们的权势之争,何况把我这不相干的人扯进来呢,真是可笑至极。

      九王爷……怕也是万万没想到,以他一世英明,却因一念之差,永不得翻身。这座宫殿到底哪里好啊,为何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就是没人愿意醒来呢。

      想起那教我骑马的粗犷男人爽朗的笑声,眼眶湿了,在这冰冷的宫里,为了那旧时英雄无声的落下,那旧时的明月呵,怕是洒不到今日的盛世的太平,繁华歌尽,谁记得谁呢。

      生命留住的留不住的,终究只会化作尘埃吧。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还会不会选择这条路。

      “侯爷可否告诉我,这宫里的人谁才是值得信赖的?”

      “夫人,恕微臣斗胆,以后夫人自会知道,今夜怕又是个不眠夜了,夫人,微臣还有事,先告退。”

      看着他急步离去,我怔忪。宫外的焰火照亮了半座上京城,宫里却是异常安静,在我转身时,项锦年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我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不做声,沉沉地看着我,在我走过他身后,我问:“那年,我父亲对你说了什么,今天能告诉我吗?”

      沉寂良久,他说:“关将军只说小心九王爷。”

      只是这句话么,我闭闭眼,用力的攥紧双拳,浑身依然是忍不住哆嗦。真是关家的人,不愧是大周的大将军,至死心中也只有这个国君。

      “没有其他了吗?”

      “悦儿,有我也就有你,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那年你的琴声真美,到今天我都能清晰想起那天你弹琴的模样……”

      我不知是因为他动人的情话揉动了我心中那份期盼,还是因为不能实现彼年的梦。我听到有一滴泪,悄然的跌入尘埃里,为了那年的我们。

      “我的琴是专为太子殿下弹唱,所以,恕我做不到。”说完头也不回,因为我不能回头,不能再回头,哪怕他此刻在真诚,一觉醒来后他依然是当朝天子,而我依然是摆脱不了罪臣之女的罪名。

      这一夜,九王爷所结集的人马,在项锦年早就预谋好的圈套里,全军覆没,九王爷自刎于于他的王座上,死时手里都是紧握着一副早模糊不清的画像,没人知道他在死时,想的是什么。但我不信,九王爷是钟情于王位的人,那么又是什么促使他发动今日的政变。这些早不重要,他的离去,所有的谜团也随着沉没。

      项锦年厚葬九王爷,举国素服四十九日。这位昔日英雄就这样离开了,仿佛不曾来到这世上,没有人记得曾经的他,也没人记得如今的他,人们知道的只是项锦年是位仁慈的君王。我笑,他的确是位怀仁的君王,可惜这些都于我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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