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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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的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只是于北迁不说，于云生也不知道。
可能是由于妈妈的偏心，于北迁从小时候起就是个坚强的“男孩子”，漂亮的裙子是妹妹的，昂贵的发带是妹妹的，于云生玩滑梯荡秋千享受所有快乐的游戏，于北迁只能站在一边做个小保镖，于云生摔倒的时候永远都是于北迁在底下垫着，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回到家，仿佛于北迁身上为妹妹挡下的伤疤越多，妈妈就越认可。保护于云生成了于北迁无法抗拒的宿命，于是越是拼尽全力地保护，心里对于云生的恨意越是加深。“是她，妨碍了我的一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于北迁已经不爱说话了，或者是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每次她坐到座位上，藏在衣服下面的伤口就开始裂开一样的疼，而她还没学会怎么用表情来表达身体上所承受的痛。喜欢于云生的小混混总是络绎不绝，这就注定了于北迁的身体永远都是带着伤。她要用武力来解决存在妹妹身边的一切隐患，妈妈要妹妹将来嫁给有钱的男人的，这些小混混，不可以接近妹妹一步，哪怕是目光猥琐，有时于北迁都要挥拳。不断受伤，于北迁像个真正的男孩一样成长起来，很快，于云生的头只能挨到于北迁的胸口，可怕的是，她的身高还在一天天地往上窜，就是于北迁霸气的保护和她比美男子还耀眼的五官，完全男生的身材，于云生才会不知不觉沉溺在于北迁艰难圈出的安全区域里。
初中毕业以后，于北迁毅然报了外地的一所高中，不顾妈妈刺耳的反对，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忤逆你的意思……才读了一年，就被妈妈找了回来，其实她是可以坚决留在那里的，可是妈妈说：“你不在，云生这孩子差点被混混给玷污了……”然后于北迁就像当初离开时候的坚定一样，收拾好了不多的行李，回到了于云生的跟前，那时候于云生破碎又天真的眼神，于北迁猛地搂住了她，“我以后不走了，我会好好保护好你的。”
于北迁吃力地给她的全世界，于云生也明白，那不是因为爱情。
“嗯，这是什么？”从杜驳手里接过一张花花绿绿的传单，仓柔抬起头，看着阳光从杜驳轮廓的边缘射到自己的瞳孔里，突然想到如果这时候杜驳不站在这里，那阳光能照死自己啊，整个瞳孔都会被照耀到爆炸吧。
“学校的乐队下星期有场演出，赵途是队长哦。”杜驳坏笑着指了指不远处老往这边偷瞄很不自在的赵途，赵途赶紧别过脸，手忙脚乱地翻着手里的书。
“呵呵，那我们到时候去捧场。”陆江寻顺着杜驳纤细的食指看过去，赵途慌忙收回了躲躲藏藏的眼神。
“嗯，一定要来哦，我可是乐队的贝斯手。”杜驳袖口的柳丁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不一般的光泽，传单上的杜驳脸上带着自己特有的表情，倔强的嘴角在证明她是个与生俱来的摇滚贝斯手。
“哎哎哎。”仓柔手指一松，传单就随着风势落在于北迁的脚边。因为杜驳离于北迁最近，她用乐手纤长的手指碰了碰于北迁的手肘：“哎同学，帮忙捡一下你脚边的那张传单好吗？”
于北迁刚刚只隐隐约约听到了“贝斯”，弯腰拾起那张传单时她一眼就看见了位置不算醒目的“杜驳”两个字，杜驳？高二的圈子里很多名字都是过目就忘，可是有些名字却紧紧地粘在了眼底，低眸的瞬间就可以看见。
毕竟是校乐队的演出，排场一点也不华丽，灯光是用白炽灯打出来的不说，甚至连今晚的月光都相当不给劲。于北迁第一次对和于云生的约会怀揣着期待，像是一种冥冥中的指引，她的目光在简陋的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找寻着杜驳。其实她连杜驳的长相都没看清，可是杜驳这个名字像□□一样死死地抓着她，这个女孩名字的发音和妈妈一模一样。杜驳，杜博，杜驳，杜博……妈妈的偏爱，是扭曲于北迁生命力的巨大能量。
“喂喂喂。”赵途拿着锈迹斑斑的麦克风试音，麦克风发出尖锐的“吱吱”响声，于北迁用手捂住了于云生的耳朵，自己有些无法忍受地微皱着眉头。
赵途发现台下的仓柔受不了地用食指摁住耳孔，就果断地把斥巨资上当受骗买到的连劣质都算不上的麦克风甩到了地上。“哐当”一声，傅川明显有些被吓到，还在旋转着的老麦克风，就砸就离自己脚背不到几厘米的地方。起先傅川是被规序拉着来凑热闹的，后来他发现，这根本就是规序的阴谋，规序今晚是乐队的吉他手。
即使是好像随时都会塌的舞台，杜驳、赵途、规序还是站了上去，没有麦克风，他们几乎是扯着嗓子唱给所有人听，月光黯淡地笼罩着他们的舞台，是最温柔的呵护，他们的脸庞，甚至是脖子上跳动的筋脉，都成了这个晚上栩栩生辉的纪念。
傅川站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黑暗的瞳孔和他墨色的细碎短发，一身纯黑色没有任何装点的耐克安静地沉入夜色，他就像看着爱人一样注视着台上娴熟地拨弄着吉他的规序，规序的黑色发梢挂着汗珠，即使是在这样月光如水的夜晚，他还是像个小太阳一样充满了朝气。
赵途的嗓音按捺着数不清的爆发力，大家都跟着他的节奏变得肆无忌惮，疯狂，放肆。
“啊？你说什么？”仓柔提高了音量把耳朵凑近了陆江寻的嘴巴。
陆江寻无声地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道可爱的弧度，轻轻地摇了摇头。
与这片沸腾格格不入的人往往被人羡慕有超凡的定力，也经常被人忘记他们的存在。
“我们的爱……错过就不再回来……”
那晚，因为影响到了周围的居民休息，一位大婶报了110，就这样惊动了警察，一首蛮久以前的《我们的爱》还没唱完，他们就被警察凶巴巴地要求拆台回家了。似乎所有人都没有玩的尽兴，人群在一片抱怨声中散了。
“还没嗨够啊，真没劲。”杜驳整个人耷拉在陆江寻的身上，陆江寻的身上常常带着股说不清味道的好闻香味。像是注射了葡萄酱心的草莓，又像是在西瓜里种了一支玫瑰。
赵途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有些哑掉了：“对啊，玩的正高兴被打断的感觉太差劲了。”说着他用眼角偷瞄了一眼仓柔也带着遗憾的表情，像个小孩子一样诅咒了一句，“咒那个报警的人明天椎间盘突出，脚底长疮。”仓柔果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要不然改天我们去唱KTV吧。”规序的声音暖暖的，好像又回到了春天的感觉。
“好啊好啊，下次都要来啊。”
“谁不来谁是猪。”
“说好了啊。”
“嗯。”
“嗯。”
到了广安路的岔道，仓柔、陆江寻、杜驳要往左拐，而赵途、规序、傅川要往右拐，可赵途还是执意要送仓柔回家。
“唉，年轻的时候如果也有个人像赵途这么执着就好了。”杜驳故意提高音量说给仓柔听。陆江寻在夜风吹拂中轻轻地笑。赵途和仓柔已经像对情侣一样在昏黄色的街灯下一路上开着玩笑，赵途像个渴望得到肯定的小孩子问道：“哎，仓柔，你说我今晚表现的好不好啊？”仓柔侧着头思索了很久都没给出答复，赵途等急了，催促着：“这个要想这么久吗……”仓柔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嗯你今晚表现得特别好，尤其是面对警察叔叔时的临危不惧啊。”
男生高挺俊朗，女生抓着两把俏皮的马尾，以及适合约会的小路、灯光，和完美的情侣个头比……
仓柔和赵途向着仓柔家的方向去了，陆江寻和杜驳继续直走。
“江寻啊。”今天的杜驳仿佛有些喝醉了，带着醉意叫着陆江寻的名字。其实杜驳是滴酒未沾的。
“嗯，怎么了？”陆江寻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她的目光早就在和傅川分离的那个岔道跟随傅川一路前行。
杜驳用鼻子吸了吸陆江寻身上好闻的味道，眯着眼睛，盯得陆江寻发慌：“你，喜欢那个男的是吧？”虽然是个疑问句，语气里却充斥着毋庸置疑的肯定。其实杜驳又聪明又厉害，她猜的事情八九不离十。
陆江寻呆呆地点了点头：“嗯，我……我喜欢他。”
花季的时候喜欢过一个黑色瞳孔的迷离少年，这也不是什么很难承认的事情。况且，陆江寻只是暗恋傅川的众多少女中的一个。
杜驳笑了笑，松开陆江寻的肩膀，摇摇晃晃地向她家走去，用背影朝陆江寻挥了挥手，魅惑的音调里像是隐藏了一个复杂的秘密：“那，祝你好运了。”
回到家，陆江寻小心翼翼地展开了一张白色的画纸，提笔的时候眼前已经满是傅川让她深深着迷的身影，桌脚用日记本压着一叠厚厚的画像，画上的少年千篇一律，永恒的男主角和深夜少女安静的独白：傅川，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一天认识啊？
静谧冰凉的夜风拥抱着她痴痴的幻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