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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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才能让人沉默？
十三四岁的你路过那家精品店看着巨大毛茸茸的泰迪熊，想着口袋里日积月累都巴望不起他能躺到你的小床上的时候，你只能抿着嘴唇低下头匆匆走过，你在沉默。
七八岁那是想跟老师报名参加运动会的八百米长跑，还没走到跟前看见老师慌张地抱起了报名表格说着那么就到这然后走出教室，你呆呆站在四周人或是嘲讽或是避忌的眼光下，你是沉默的。
还有更多的时候，走在日渐熟悉但根本连互相招呼也没打过的同学群体里，顶着各种各样的目光和像是一夜之间都签下了共同口径的议论里的时候，你总沉默。
有过故意不交作业想看看老师会不会找你去谈话，一直忐忑不安的等到了放学，其实早就写好了的作业藏在抽屉里……回家路上被你丢进了垃圾桶，你看着快沉下地平线的夕阳，保持缄默。
“夏川桑，家里好像出事了，你快回来看看哥哥！”
那一通来自于雪男的电话让本身已经在回去路上的夏川焦急起来，最后忘了去乘坐地铁，直接让百渊变回巨大的原身骑乘上去，是飞回教堂的。
见到过焦土之城么？
破碎的城墙是知道的，也烈火亲吻过的地方是焦黑的，坍塌的掉的圣像看不清天父原来的面目，还有四下都看得见的支离破碎的木椅……
但这些都不是最让人心生疼痛的。
夏川焦急地在已经不成样的房屋里穿梭着，然后在祷告室的附近看见了那个最重要的人。
跪在地上怀抱着一柄像是哪里见到过的一把剑，缩着肩膀低着头的少年浑身都在颤抖着。
夏川看见不远处躺着的藤本狮郎，长者的脸上全是血污，心脏的位置上扎着她的爷爷也有的那枚熟悉的徽章。
她能感觉出自己的心跳有一瞬的停顿，也许是错觉，但是这错觉太真实，真实到了她几乎要连呼吸都停顿。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怎么可以让他遭遇这样的事！？
那些问题现在都不是首要的事情，现在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她走到了少年面前蹲下去，然后干脆变成跟少年一样的跪着，看着有些愣然的少年的眉眼，夏川温和地微笑着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我来了阿燐，我会在你身边，没事了。”
温柔地抚摸着少年的后背跟后颈，感觉着对方那个身上传递过来的颤抖，夏川慢慢还感觉到了自己的肩背上被什么湿透了。
“……呜……”那些细微得快要听不见的呜咽断断续续在耳边响起，属于奥村的包含着惶恐与痛苦的哭声，夏川全部都承受了。
就像曾经自己所有的不安跟苦痛地哭泣都被奥村接受了一样。
“没事了，我会陪着你的，阿燐。”
渐渐感觉到了少年也抱紧了她的身体，颤抖越发的剧烈，她几乎都要跟着颤抖起来。
后来雪男回来了，跑到倒下的藤本叔叔面前神情张惶的确认了一会，朝着她这边又在深深的看了看，一扭头便照顾其他的修士们那里去了，接着是消防员们……
雪男撒了谎说是瓦斯泄露了，警察也来例行公事的问了问。
夏川一直拥抱着奥村跪坐在地上，她的位置被百渊设了屏障，除了驱魔师这样看的见恶魔的人群，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这个时候的阿燐需要安静一下，夏川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保护他不被打扰，阿燐现在太累太悲伤，他需要休息了……
呐，爷爷…世界上让人悲伤的事，是不是永远都会比让人感到美好的事情，要多上很多呢？
所以，那些美好幸福的事情才会如此珍贵，如此让人可望不可及呢？
燐…为什么你会遭遇这些悲伤呢？
如果可以把你所有的悲伤都消除掉，她无论什么都愿意做……即使代价是从未相遇，都想为你做啊。
下雨了。
并不是很大，滴滴答答的声音是落在地上，细微啪啪啪是落在雨伞上，远近曾常来教堂祷告的人们都来出席了葬礼，夏川穿着深黑的长裙打着把伞站在奥村燐身旁，少年背对着她背着把用旧红色布包裹着的那把降魔剑，低着头站着面向藤本狮郎的墓碑，后背微略的有些佝偻……
地上溅着小小的水花，站着让久了以后鞋袜都会湿透，从脚心往四肢百骸传着凉意，一直冷浸心底。
雪男和修士们站在远一些的地方，有一会夏川觉得自己被人盯着看，偏了头看过去是雪男，对方冲她递了个‘拜托你了’的眼神，夏川略一点头之后，看见雪男跟修士们都转身离开了。
再过了一会儿，举着伞帮自己跟奥村挡雨的夏川发现奥村手里突然出现了一台并不是奥村的手机的机子，低着头静静看着那台手机的奥村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对。
“…这个，叔叔的吗？”犹豫了几秒后夏川还是问了出来。
奥村的眼神有些闪烁，含糊不清地说着：“唔，嗯啊…”似乎想要隐瞒夏川一些事情的别过了脸；“可以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吗……”
夏川握着伞柄的手指收紧了一些，却还是微笑了起来点点头：“嗯，那我在门口等你。”
“…啊，你先回去也没关系……”不用等我的——后半句话在看着女生那固执的目光的时候吞了回去，奥村突然觉得自己咽喉被堵塞，连眼眶也都开始慢慢的发热，慌忙的地回头看自己的鞋尖不再多说什么。
夏川看了看手里的伞，想着估计硬留给阿燐也不成，他肯定回转头就丢一边去，但自己一个人挡着的话意义也不大了……索性的就收了伞，雨水一瞬间直接落在身上的时候还是冷得让她打了个冷战：“那你自己呆一会，别太久了，会感冒的。”
低着头的奥村没敢抬头看夏川，淋到雨的时候也只当是夏川自己挡着伞转身走了，过了很久之后他听不到脚步声了，才慢慢的松了口气。
抬头望后边看去只看到了立在一边的黑色的伞，奥村有些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紧接着转过了身朝着墓园出入口看去。只来得及看见穿着黑色衣裙的少女两手空空的走在雨里，细密的雨丝带起了薄薄的雾，远处陵墓里行走的少女像走进了玄幻世界一样有些不真实……
雨下的不大，雨水冷冰冰的，但是自己不是一个人淋着。
世界上，宇宙中，那个人一直都会陪着自己一起承受……但是。
奥村咬着嘴角低下了头，拳头在身侧握得很紧，好久没剪过的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他不配。
他已经，再也没有资格陪着那个人一起走下去了……
夏川静静地站在墓园入口处等待着，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阿渊，那你去帮我看一看。”
“…不要嘛小陌陌，小生又不是窃听器！”用了法术把雨水弹开，一身都干爽着的百渊满脸不情愿地甩着大尾巴；“再说了，他不是不想让你知道嘛，你就别操心了嘛！”
“想不想是他的事，要不要是我的事。”夏川神色淡淡地说着；“而且我刚才好像看到梅菲斯特了…那家伙绝对不是好东西……啊不是，他就不是个东西…总之，你去给我看着，有个万一…除了阿燐随便你玩儿。”
雪白的狐狸眯起了金铜色的眼瞳，笑得危险又狡猾：“嘁嘁～成交！”在离开前狐狸带着点打趣的说：“小陌陌也学坏了呢～小生真欣慰！”
夏川耸了耸肩膀，头发湿透了有些重，刘海都贴覆在脸颊上：“我就没说过我是好孩子。”
后来的后来夏川会很庆幸自己做了这样不礼貌又不道德的事情。
如果不是这样，大概，就彻底会失去那个最重要的宝物吧。
奥村燐在和那个滑稽得像小丑一样的所谓的老头子的挚友谈判完以后，有些疲惫的佝偻着腰背离开了自己一生最崇拜的那个人的墓地。
那段路并不长，但是从墓地走到出口他却觉得自己花了一世那么长的时间，到再看见少女纤瘦的身影的时候甚至出现了恍如隔世的文艺感。
还有半米的距离，他没有出声的情况下看到了她回头——
细密的雨帘里少女满脸雨水，眉眼都温婉的弯着些，湿哒哒但是却一如往常的微笑：“你来啦，一起回家吧。”
然后那些话就说不出来了，卡在胸口变成了巨大的石头压下来，奥村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隔着半米的距离像是突然变成了天涯海角一样，全宇宙在此寂静沉淀，世间万物都要在那一刻老去腐朽了。
奥村燐隔着密密的雨丝盯着夏川陌看着，就好像夏川陌脸上忽然长出了一朵花，让他不得不这样死死地盯着看一样。
夏川也那样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一颗心越跳越快越来越不安，但还是努力的维持着微笑看着他。
然后当她再次要开口说别傻站着了，回家吧我们——
他终于开口了，连带着冰冷的雨滴声，夏川陌听见他说：“和我分手吧。”
夏川就笑不出来了。
笑容僵在脸上眼睛都瞪大了，表情看着又滑稽又可怜，她傻愣愣的看着表情变得生硬目光也变得像是在愤恨什么的奥村，嘴巴微微张开了一些又合上。
奥村觉得自己脸上那个表情快挂不住了，就再努力瞪大一些眼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凶恶一些：“我受够你了！不让拥抱又不给亲，整天都见不到面，动不动就对我使用暴力，像你这样的野蛮女人，我再也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我受够你了】
——不是的，十年也好一百年也好，几千年都受不够的。
【不给拥抱又不给亲】
——可是这样害羞得紧的你，我觉得最可爱了。
【整天都见不到面】
——但是你时时刻刻都在我心里面，分分钟想到你的时候，都是在见面。
【动不动就对我使用暴力】
——其实你下手都不重，我每次都是在装痛。
【像你这样的野蛮女人，我再也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奥村燐喜欢夏川陌，夏川陌要跟奥村燐在一起……是他食言了。
如果不知道自己真实的那一半基因就好了，如果可以还像以前一样的跟你插科打诨就好了，如果不必去面对所谓的命运就好了，如果……真的有如果就好了。
阿陌，我想许诺你一个温暖又美好的未来，可惜……我不配。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