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在夏天的情歌》王绾绾

11、逝者已矣。

　　一个星期后，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我和纪年依旧不温不火，米娅和孙瑞打得火热，叶朵形单影只，马言努力工作……

　　可是我们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一个电话，会带给我们这样震惊的消息。那时我们正在班里自习，我接起电话，是二妈打来的，声音焦急，带着哭腔，“樱夏，言言出车祸了，你们快点来，在市医院。”

　　我‘噌’地起身，惊愕道，“什么？言子出车祸？”然后便瞥见隔排坐着的叶朵，昏了过去。我抓起米娅的手，一边吩咐纪年，“背上叶朵，咱们走！”

　　到医院时，胡花花在一旁啜泣。大爸照顾着晕过去的二妈，我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我的嗓音止不住的颤抖，努力克制着情绪，问大爸，“爸，言子呢？”

　　大爸抬起头，眼里噙满了泪水，原本神采奕奕的脸，仿佛老了好几十岁。对于他们来说，我们三个早就不分彼此了，每一个都像是自己亲生的一样疼爱。大爸的声音也略微缥缈，他说，“言言，没了。”

　　我几乎站不稳，只觉得耳中‘嗡’的一声，眼前一片空白。这样的结果，我竟然哭不出来，只是浑身出奇的冷，不停地战栗着，胃里好像翻江倒海般难受。夏纪年抓着我冰凉的手，揽过我的肩膀，默不作声。我看着一屋子哭泣的人，我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脆弱，二妈没有马言，一定接受不了。叶朵没有马言，也会失去希望。

　　警察来了，他们说，马言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操控，蓄意伤人。

　　当我们六个人颤颤巍巍来到马言的病床前时，所有人都控制不住的失声痛哭。马言浑身是伤，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朵神志不清的跪在二妈面前，抓着二妈的手，扇向自己的脸，“阿姨，我对不起你们，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的，你打我吧！骂我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二妈使劲喘着气，扶起叶朵，摇了摇头说，“叶小姐，不怪你，我只是伤心，言言还那么年轻……”二妈哽咽着不再说话。

　　胡花花扶着二妈坐在长椅上，一边安慰着，“玉宁，你别难过了，我一定替你找出害死言言的罪魁祸首。”

　　我和米娅陪着叶朵，叶朵无助的抓着我们俩的手，歇斯底里。“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明明都是我的事情，为什么报应在他身上？为什么我离他那么远，还是让他受伤害了……”

　　我们不知该如何安慰叶朵，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已经发生的事，我们没办法改变。后来，二妈从马言的遗物里找到一本日记，交给了我，她说，“樱夏，我想这是言言想留给叶小姐的东西，告诉叶小姐，我不恨她。”

　　我想，二妈在失去了伴侣、儿子之后，应该是心如止水了。

　　一个星期后，马言的葬礼上，我看着一身黑衣的叶朵，孤立在绵绵的春雨中，周身凄凉。我缓步走到叶朵身后，把马言的日记递给她。我知道她现在的难过有多么深刻，但我相信，以她的聪明，总有一天她会明白。马言的死，不是任何人的世界末日。至少，马言不希望，他最爱的人，为他失去生存下去的勇气。逝者已矣，最重要的是，带着已故的人梦想，坚强的替他活下去。

　　我告诉叶朵，“不要自责，马言的妈妈说，她不恨你。”话毕，我看见叶朵的脸，挂上了两行清泪。

　　再后来，警察通知大爸，肇事者已经抓到。经过调查，事件的诱因是叶朵的母亲拖欠了一大笔钱被人追债。叶朵决心替母亲还钱，而马言却把追债者打伤，对方出于报复，才会制造这起车祸。这件事情，谁也没有资格责怪叶朵，因为除了二妈，她是最不希望事情发展成这样的人。

　　我看着马言的照片，心中不平静，为什么人的生命那么脆弱？前一刻还活生生的跳动着，后一秒就已全身冰凉。这十多年来，马言一直像个哥哥般陪伴在我和米娅身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胜似兄妹。可是，我们来不及见他最后一眼，他就已经离开。我心中想，言子，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咱妈，照顾好叶朵。你安心吧……

　　那晚，我依偎在夏纪年的怀里，问他，“纪年，如果……我只是假设，如果以后我不见了，或者我死了，或者我们分开了，你会怎么办？”

　　纪年笑着玩起了嘴角，“傻丫头，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找你。你生，我活着见你。你死，我到天堂去见你。无论如何，直到找到你为止。”

　　马言的死，让我开始害怕。我不知道，自己和纪年的感情能持续多久，我只知道，如果他不离开我，我永远不会背弃他。可是，纪年，或许我们都不会想到，只是一个无心的问题，到后来竟然一语中畿。如果是早知道，我们也不必那么颠沛流离。

　　葬礼过后，二妈关掉了咖啡店，开始和胡花花一起经营酒店。我们想，或许，二妈是不想继续留着那个到处都是马言影子的小店，那样难免触景伤情。

　　而叶朵在那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开始认真学习，劲头十足，有股拼命三郎的气势。

　　她开始沉默寡言，原先班里与她交好的几个女生，也渐渐开始疏远她。她丝毫不介意，只是学习。我们三人，也能从她眉间看出深深地疲倦。听二妈说，她每个星期都去给马言扫墓，每次都要呆上很久，跟马言说说话。

　　一次，我，米娅和纪年去看马言时，正巧碰见她，她独自坐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说，“言子，我会完成你的梦想，替你考大学，替你照顾好阿姨，替你开一家自己的咖啡店，所以，你不要不放心，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好想你……　”

　　听着叶朵的话，我们不再去打扰她。那一刻我们懂了，原来叶朵这些天的那么拼命的学，是为了代替马言实现大学梦。

　　之后的几天，总见不到米娅的身影，我也没放在心上。在米娅消失几天后，她突然给我打来一个电话。她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大概是这几天的事情弄得我比较烦躁，加上考试的压力。我耐不住性子，对着电话大喊，“你这两天干嘛去了，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你不长心啊，明知道自己成绩不好！”

　　米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低沉的说了一声，‘对不起’电话就被切断了。我没有理会，没有意识到米亚此刻的失常，只是对米娅，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埋怨。

　　生命总是变幻莫测。不知从何时起，我们的生活开始翻天覆地的变化。回想起旧时，我们到底错过了多少幸福？我们用一个小时，一天，一个月爱上一个人，最后却需要用一生来忘记，这样的爱花费了我们套多经历，可我们还是会勇敢的去爱，疲惫至死。爱一个人，充满了变数。当我们微笑着说，我们还停留在远处。其实早已被洪流无声地卷走。原来的马言回不来，旧时的叶朵也已不再。我们开始对着昨天挥手，然后转身，渐行渐远。

　　当所有的暗潮退去，一切失去原来的模样，于是我们变得，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