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枕君长发》宫叁

3、替岳父从军

　　现在,我很乱。
　　我的救命恩人老何把我和他的女儿小兰推到屋子里，动作麻利地往我们身上一人罩了一块大红布，这布的颜色很刺眼，不好看，摸起来又粗糙的很。我看着老何给他女儿头上也罩了一块红布，这才大惊原来自己真的要被这臭不要脸的老何强买强卖了！
　　“老何！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你女儿的？！”
　　老何脑门上全是汗，忙着给他女儿收拾红色的衣裙，嘴里只是应付我“哎呀……咱不都是早就说好的嘛。”
　　谁跟你说好！
　　我气得把身上红布一扯，没想到老何打的是死结，硬是没扯下来，只好气势汹汹地责问他：“哪个跟你说好的？我可从来没答应要娶你女儿，只说答应帮你们一家解决官府的事。”
　　老何把他从头到脚都红通通的女儿往我身边一推，急切道：“对，就是这个事，你们先成亲，事情才好说，我女儿这么漂亮，难道你还不满意？求求你了，看在我花大价钱买药救过你的份上，快别磨蹭了，再拖真要来不及了！”
　　到底什么事还非要成亲才行？
　　你女儿再漂亮，可我也是女的啊！难道我就那么像男人吗？
　　我心中千般疑问，万般不解，奈何老何兼他那小儿子一起直推搡着我和小兰往院里走，身上被那可笑的红布蒙着手臂都伸展不了，我也急，他们也急，最后硬是把我推挤到院子中央。
　　院子里一下子冒出许多人，都是热爱八卦的中年妇女，她们或是手提带着泥点子的锄头，或是捏着缝了一半的鞋垫子，眼中都带着一种“这个人可惜了”的诡异神色。
　　我擦，这到底什么情况？！
　　我的直觉我告诉我，老何他们绝对是要搞我！可怜我一初来乍到的穿越者，刚到这地方，就要被这些一点都不纯洁有爱的古代原住民坑死啦！
　　想到此处，我赶紧麻溜地往门口飞奔，只是没想到，门口围观的人更多！同样全部都是各种年龄的妇女，她们壮硕的身体如同一座座人山堆在门前，我使了吃奶的劲都没能成功的钻出去。这时候，老何已经追了上来，嚎啕大哭着抱紧了我的大腿，“求求你了！帮帮我们这一家子吧……求求你了！”
　　小峰也哭着扑上来，抱住了我另一根大腿，“大哥哥，求求你了，你就帮我爹去参军吧，我爹一把年纪了，去了肯定就回不来了，我姐还有我没了娘再没了爹，以后不知道要怎么过啊~！！”
　　小峰这话一出，我瞬间明白了！
　　我原来想的满脑子都是赋税赋税，偏偏忘了还有个兵役！
　　我那上课爱扯闲的的历史老师讲课时说过，古代平民百姓生活中最大的压力来源于徭役和赋税，其中徭役对人口和劳动力颇为不利，平时可能只在贵族们建造大型工程时才会搜集一定数量的百姓去充当苦力，而一旦打起仗来军队大量需要壮丁时，官府就会每家每户的搜刮成年男性。杜甫的石壕吏中就写官吏到平民百姓家里抓男人时，“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在木兰辞中，也有“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本宝宝还是有好好听课的）
　　当时听课的时候本宝宝很不屑，历史老师总爱讲这种历史试卷根本不会考的鸡肋，你说他是傻还是傻，上课不讲自己的东西，老教我们语文老师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他两原来是两口子，呵呵。
　　等我想完这一遭又一遭，其实也就过了十秒钟，我不管挂在我两根腿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头和小屁孩，仔细看看眼前的一群女人，确定自己没看到一个男人。
　　看来这里是爆发了相当大规模的战争啊，全村估计都没几个男人，就是有，估计也不敢出来怕被人看见后强行带走。
　　所以我又要说那句话了。
　　怎么我穿越的就这么失败呢？！！

　　没等我再责问一下这神他妈的穿越，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大概很不满意我想要临阵脱逃的表现，纷纷骚动起来。
　　一直埋头痛哭的老何抬起头来，似乎看到了什么人，嘴唇哆嗦着道：“他们来了。”
　　他们？谁？谁来了？
　　官兵吗？
　　不，我不要替老何跟他们走！
　　我突然惊悚的发现，此情此景，与木兰辞中所说是何等惊人的相似，但在木兰辞中，木兰是个孝顺的乖乖女，她从东市西市准备好了装备，然后就开开心心的替父从军打boss去了。而我呢，一个身无分文的空降穿越人士，现在貌似是要被逼着和小兰结婚，然后以小兰她老公老何他女婿的名义去替岳父从军？！
　　WHAT!
　　WHAT THE FXXC!!!!
　　我不要啊！！
　　想要用力的挤开眼前的人群逃出去，可老何一直紧紧抓着我的腿，角落里身穿制服的几个衙役早已挤到门口，却好整以暇地看戏，周围众人都是乱糟糟吵哄哄的，听得我心慌慌，老何那奔丧似的哭声逼得我脑仁疼。我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像默片里的滑稽表演一样好笑，可我却是那个悲惨的主角，心里不禁感到绝望万分。
　　衙役见我没有了反抗的意思，拍拍手上的花生米屑，直接上来就要拎着我走人。
　　我浑浑噩噩只知道跟着他们走，人群中有想和我说话搭讪的，我也没有理。
　　最后，我听见小兰追出了家门口。
　　她在那满是凹凸石头的路上狠狠地磕了三个头。
　　我恍惚地看着脚下这分外不平稳的乡间小路，心里想当初我到底是怎么被他们弄回家的呀。
　　小兰磕完头，愧疚地看着我，稍一皱眉，大大的眼睛里蓄满的泪水便顺着卷长的睫毛滑下。她用袖子擦干净眼睛，向我发了个毒誓：“我何兰，今生今世都是你的人了，今日你替我爹爹从军，若是不幸战死我就为你守一辈子寡！若是你将来还能重回故地，我就与你做一辈子夫妻！若有违此事，教我天打雷轰！”
　　众人都发出各种惊叹，大概是被小兰这样一个小小女子的义气所折服。
　　可能在古人的价值观里，一个女人肯发毒誓一辈子为你守贞，是比真金白银更价高的存在。
　　我要真是个男人，得了她许的如此重诺，就是有怨气也该消一大半。可我偏偏也是个女孩子，不知道碰了什么因缘际会突然来到此处，孤孤单单没有亲友无处可依靠，救我一命的何老头年纪太大不想应征，又怜惜自己的幼子和女儿，最后上战场的命运就被强塞到了没人怜惜帮顾的我身上。
　　如果我说我是女人？这么多人看着我和小兰成亲，他们会信吗？难道真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让老何一家蒙羞？要是他们问我的身份我又该怎么说？他们会怎么处置我？
　　我真像一个被卖到大山里的女人，能说话也变哑巴了。
　　重重叹了口气，就当是认了命，继续跟随衙役前行。
　　没走几步，老何又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掏出一枚小小的银锭送到我手上，抓紧了我的手吩咐：“我女儿刚才发了那么重的誓，我既是她老子，为了她也盼着你能好好的，这点钱是老头攒了三年给你买药后剩的一些积蓄，希望你到了军队里好好过活，日后能身体健全的回来做我女儿的好丈夫。”
　　我心中万念俱灰，收了银子也没再和他说什么，摆摆手就当告别。
　　走着走着，发现离何家住的那个小坡越来越远了，走着走着，发现已经走出了村子，身边多了几个身材佝偻的青年男人。
　　他们也是被官差临时抓来去前线当炮灰的吧。
　　唉，我这穿越，穿的也是格外倒霉，日后的命运，真不知还能不能由我自己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