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尘埃落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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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天的傍晚，塞尔堤已经见到可能是“头颅”的少女。
那名少女的脖子上有—圈怵目惊心的缝线伤痕,还有那绝对熟悉的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朝思暮想的面容。
如果自己还有头颅，想必此时的喉咙定是干燥不已，许多想对眼前女子说的话只化作白色屏幕上一行小小的黑体字。
---------叫什么名字？
对于这个问题，赛尔提自己便自我嘲讽起来，她都已经丧失记忆了，怎么也答不出来吧。
—塞尔堤原本还抱持如此消极的期待，却得到最糟糕的回答。
“——塞尔堤。”双眼无神的女子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却不知道这空落落的三个字将会给眼前的人怎样灭顶的打击。
——解脱了。
听她这么一说，塞尔堤除了感受到深深的绝望，同时又有一种原先受到束缚的身心完全解放开来的爽快感。
身下的坐骑发出绝望的嘶吼，前方的人群仓皇逃窜，赛尔提以一种狼狈的姿态落地，摇摇摆摆的向眼前扑来的黑衣人挥出了镰刀。
啊啊啊，是啊，我没有头，我没有记忆，我没有能够诉说心意的嘴，也没有能够传达热情的眼睛。
我是怪物。
那又能怎样？
这样有什么不可以？
二十年不止息的寻找和等待，无数午夜梦回时的无奈和后怕，而如今，连她的名字，她所仅有的东西也要将其抢走么？
那我算是什么，那我该去往何地？
请别忽视我的存在。
我在这里。
确确实实存在于此。不敢相信的人，就擦亮自己的眼睛，看清楚我的一举一动。洗净自己的耳朵，听清楚惹怒怪物者的叫喊吧。
我在这里。看吧，我就在这里。
听吧，我已经在大声呐喊了。我现在诞生于此，为了将我的存在铭刻在这个地方——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此刻的池袋60大道，只有一片寂静的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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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还被眼前超科幻的镜头震惊的无法言语的门田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被谁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吓得他一个激灵的回过头去。
也许是被门田那张充斥着惊恐和不可置信的脸给娱乐到了，来者就搭着他肩膀的姿势，捂着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小田田你以为我是什么？蝙蝠侠，超人，神出鬼没的忍者……还是那样的怪物呢 ……”
说罢似笑非笑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前方黑色的身影。
“我可没有像临也你这样强韧的神经……一般人看到那样的场景应该都会惊讶的无以复加吧……”看了看一旁满眼放光，趴在车窗上的狩沢，门田头痛地扶了扶额，喃喃的开口道：“好吧，我身边的都不是一般人……”
“我还以为小田田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呢~”微笑着安抚着自己好久不见的中学同学，临也笑着向前方失落而回的赛尔提走去。
“跟丢了？”波江等人不知何时随着汹涌的人潮一起隐去，“不过看起来你的那把镰刀无法杀人么，是钝了么？”
赛尔提疲惫地靠在机车上，不想说一句话，跟丢了波江让她感觉有些懊恼，眼前男子看到自己颈部断面却毫不惊讶的模样更是让自己气闷，无力的提起自己掉落在地的头盔，拍拍上面的成灰，重新恢复了往常黑摩托的形象。
“就这样把这个给别人看……这样好吗？”临也笑着指指自己的颈部，“大家可都是叫你怪物呢……在我看来真是充满敬意的称呼啊！”
赛尔提行走的脚步没有因为临也的话语而有任何的停滞，她只不过低低地说了声：“别在激怒我了……”
别再说了，别再激怒我了……
没有头的怪物----当我二十年前从那一片璀璨的星空中醒来，我就已经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那就像是一个伤口，在漫长的岁月中，它或许会慢慢愈合直至恢复如初，但是或许也会在看似完好的表面后渐渐溃烂直至深入骨髓。
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就在那无止境的寻找中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但还是无法控制在看见‘头颅’时那一瞬间满溢心房的愤怒。
我已经没有了头颅，没有了记忆，没有了家园。
我的心早已空旷得如一片荒寒的沙漠。
而如今，连我那仅剩的名字也要夺走么？
如果你是赛尔提•史特路尔森，那么我又是谁？
如果你是赛尔提•史特路尔森，那么那个在漫长岁月中不停寻找的傻瓜，她又是谁？
步伐沉重而又潦倒，像是一个患了重病的伤者，赛尔提摇摇晃晃，向装有头颅女子的箱型车处走去。
她早就无力追究那些是是非非，现在她只想和自己的头颅来一次最终的告别。
可是手指刚刚触到车门的铁锈，她的背上就传来一股不明的冲击，像是被细小的刀刃刺中的感觉，那种微妙很快变为了痛楚。
那种感觉很熟悉，昨天静雄好像就遭遇过同样的事情------那么，回头望去，果然是那个健硕的中学生。
不过现在，我们应该叫他矢雾诚二。
矢雾诚二沉默地看了看没有任何血迹的刀刃，像是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接着便安然走入箱型车内，不一会儿就挽着头颅女大大方方地出来了，头颅女没有任何的挣扎，她乖顺地靠在身边人的肩膀上，而一旁的男人用喜悦而又深情的眼光注视着她，那种理所应当，堂堂正正的感觉竟然使得没有人想到去阻止他们的离开。
‘我来接你了。’
‘你终于来了。’
他们的目光如此柔软而温和，眉笑眼舒间像是在传递着彼此这样而又无言的思念。
哪怕他们之间分开了还不到一天。
他们就像一对情侣，真正的，完美的，彼此深爱的，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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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站在远处无言以对的帝人，矢雾诚二安抚地摸了摸身边女子的头发，向那个方向走去。
“真该好好的谢谢你，虽然我没有扮演好拯救女友的男朋友身份，但是至少因为你，让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
矢雾诚二眼里带着无法描述的光亮，仿佛他的眼前已经铺开了一条光明的，通往他所希望的美好未来的道路。
可是他满眼的希翼被帝人急躁的问话给打断：“那个，我希望你可以回答一下，张间美香……”
帝人发现眼前男子眼中的光亮渐渐地被一种寒冷坚硬的东西所覆盖，他用一种奇异的语调再次念出了那个名字：“张间美香……”
那语气中满满的都是疑惑。
像是费了很大力气思考似地，眼前的男子才像是恍然大悟般的开口：
“你说的是那个喜欢跟踪我的聒噪女人吧……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瞪着眼前一脸漠然的男子，帝人开口质问道：“那么，张间美香真的是你杀的吗……”
“啊……”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咏叹，矢雾诚二爽快地承认了，就像是他做的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干了另一件值得炫耀和光荣的事情似地，“你说的那个谁……恩好像是有这回事情吧，我是说，是我杀了她。”
接着又像是有些烦躁的开口：“原来连你都知道了吗，老姐办事真是的，不是说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情吗……”
“你是杀了一个人……”像是不满眼前男子那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帝人再次开口道。
“那又怎么样……谁让她看到了那个呢，所有横亘在我和赛尔提幸福道路上的阻碍，通通都应该消除！”
看到随着男子话语有些微微颤抖少女，帝人这时候才发现，这个缩在矢雾诚二怀抱里的，脖子上有着巨大伤痕的女性，穿着的确是属于张间美香的衣服！
矢雾诚二依旧嚣张的开口：“这都是为了我和赛尔提啊，这是为了爱所不得不做出的牺牲的啊！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盼望着这一天，一直一直努力，只是为了让赛尔提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啊！你们明白吗，那种为了深爱的人做出奉献的美好……”
还没有等到他说完，一把镰刀就携带着黑影向他袭来，那之后是听到现在重新燃起怒火的赛尔提。
“赛尔提赛尔提赛尔提，一直一直说的没完……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到底来自何方，又究竟会去往何处，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又在这里叫嚣什么！”
“我爱着她啊，她是谁，她来自哪里，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和我在一起就可以了！”搂紧身旁女子的肩膀，矢雾诚二毫不畏惧地向眼前的黑影大喊道：“我知道了，你是想破坏吧，破坏我和赛尔提之间的美好的未来，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赛尔提浑身颤抖，好像无法理解眼前人的叫嚣，高举着手中的镰刀，决定“斩断”对方手腕的肌腱，刀刃在夜色下划出一道诡秘的光芒。
就在这时，“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声让周围的人全部停止动作。
那个女子，那个脖子上有着可怕伤疤的头颅女子，她一改原先的安静沉默，挡在受伤的诚二面前，高声为他辩护：“你们快住手！诚二，诚二他只是有点严厉、有点粗暴，和一般人有点不太一样，可是他真的是很好啊……所以请不要……请不要……”最后的尾声竟然有些微微的哽咽。
那种语调，那种神情，那件熟悉的穿着，一个名字在帝人的嘴边呼之欲出，却带着万分的奇异和不可置信。
“你是。。。张间美香？！”
女子浑身颤抖，别过脸去，“其实…我根本没有死！我捡回了一条命… 我在手术台上面醒来，诚二的姐姐问我想不想让诚二喜欢我……波江小姐说……只要这样的话诚二就会喜欢我了……我只是喜欢诚二啊……所以医生说，只要成为赛尔提……”
听到这里，塞尔堤的身子震了一下。
“可是……然后，他们要消除我的记忆，我不想这样，消除记忆后的我就不是我了……我不想在失去容貌后连我喜欢诚二的心情都一并失去……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诚二啊……但是哪怕成为赛尔提，我也想用张间美香的心情来喜欢诚二……”
自从她从那片白色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自从她点头同意那个荒唐要求的时候……
她就已经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万劫不复，但是还是好喜欢诚二，即使被他杀死了还是好喜欢，那种爱情，那种执念。
是那样的深入骨髓，告诉自己不能放手，也无法放手……
听完这段自白后，塞尔堤心中有无数的碎片开始聚集，最后拼成一幅完整的图画。
她想起了自己的同居者，那是在二十年的岁月中给予自己温暖的人，他就是一个密医，他的名字是，岸谷新罗。
赛尔提再也无心于其它，迅速跳上机车，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扬长而去，只有临也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怎么会这样。。”不理会身边女子的哭泣，诚二有些恍惚的叫道；“你说谎，你说谎！！！我爱的是赛尔提。我爱的是。。。”
“所以说，你连你所爱的人是真是假，都分不清楚，这就是你所谓的无法阻挡的爱咯，真是辛苦你啦~”一拍手掌，临也笑着总结道。
看着他一举击败濒临崩溃的诚二，周围的人群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默然无语，寂静的街道上一下子只能听见女子低低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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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一声简短的笑声打破了眼前凝重的场景，帝人觉得这笑声与他特别接近，回首望去，之前昙花一现便瞬间消无影踪的折原绘卷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纤细的手指巧妙地挥舞着之前诚二被打落在地的手术刀，看样子，像是在这里看了很久的一场戏。
松软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绘卷俯身，望着紧紧抱在一起的男女，轻笑出口：“真是可怜啊------被打击一下就一蹶不振了么？”说完，眼角的余光像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一旁微笑着的临也。
点了点眼角，绘卷开始微笑着发问。
“你爱着赛尔提，是么？” 矢雾诚二点了点头。
“而你爱着矢雾诚二？”张间美香给予了同样的回答。
“所以啊，”直起身，折原绘卷轻轻一摆手，像是总结什么似地说道：“你们的爱是对的哦~”
像是对周围人的不解做出回答，绘卷再次开口：“爱是对的，错的只不过是你们而已。”
“只不过一个人爱上了自己不该爱的，一个人爱上了不爱自己的。”
“但是啊但是，这都不是错误，错误的是，你们都缺乏力量啊~”
“若你拥有力量，无人给予你反驳，那么不该爱的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爱上的；若你拥有力量，自然可让不爱你的人回心转意，重新爱上你。爱并没错。只不过在你们没有负担爱的责任和义务的力量时，那就切勿谈爱，不然的话，到头来也只不过是镜花水月，遭人笑话一场。”
随着绘卷所说出的话，矢雾诚二原本因为打击而变得黯淡无神的眼睛渐渐地变得有神采，嘴里不断念叨着：“我的爱没有错，没有错。。。”
他转身望向身边的女子，“你爱我么？”对于对方的回答，诚二笑了笑，“可是我不爱你。”
“但是，我会接受你的爱。因为只要看见你的面容，我就会一直记得，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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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望向那对跌跌撞撞地情侣走开的视线，绘卷略微挑衅地望了一眼一旁失笑的临也，便施施然地走开了。
【其实这姑娘这不过看不惯临也的所作所为，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而已，所以那个爱与力量的论点，就让它浮云吧。】
“虽然有些挫败，本来希望看到弟弟君更加惊恐的表情呢~不过果然很像啊，爱是多么伟大啊，所以啊只要拥有力量就可以爱很多人啦呢，我深爱着人类啊帝人君，那些喜悦的，悲伤的，惊恐的，绝望的表情，都是那么的美丽呢~我爱着人类，不是那么狭隘的观点，我爱着人类的每一面，美好的，丑陋的，都是那么的让人感到着迷呢~”
长臂一伸，临也做出一个拥抱全世界的动作，歪头望向一旁默然无语的龙之峰帝人，开口道：“虽然有些惊讶，看来你就是那个DOLLARS的首领呢，不过，要想改变这所谓的日常的话，这一点都还远远不够哦，只有不断保持进化，才能在池袋，或者更黑暗一点的地方生存下来，并且茁壮成长哦~田中太郎君~”说完，不理会少年惊愕的模样，临也蹦蹦跳跳的离开了这个发生太多事情的街道。
而城市的另一边，身穿白衣的岸谷新罗轻轻抱住自己的同居者，而她正在哭泣。
龙之峰帝人望着临也远去的身影，有一句话在嘴边晃了又晃却无法吐露，他想问的是，“如果只有不断进化才能保持着强大。”少年想着折原临也，想着折原绘卷，“那么你们呢，是否已经到了进化的顶点了呢？”
不过这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也就注定没有人来回答。
少年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想着折原临也带着诡秘的笑容轻轻一句就打破一个人信念的模样，又想着折原绘卷说着爱与不爱时淡然的面容，得出了一个让他心安的结论------折原临也和折原绘卷，是不同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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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课间，帝人就受到自己好友的热烈追问；“帝人，你昨天在池袋的第60大道是么，那里有DOLLARS的集会啊，据说好多人都去了，还有黑摩托，听说他没有头，还有一把大镰刀，-----总之很厉害就是了！”
望着眼前兴高采烈如孩童的好友，帝人只能无奈回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过好像还有人看到了折原绘卷，她也是DOLLARS么？”少年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像是在思考。
不明白为何好友总是对折原绘卷如此戒备，想起昨天少女的所作所为，帝人不禁想要为其辩护，但是还没开口却被上课铃打断了。
“其实正臣你不必。。。。”
“啊，上课了下次再聊吧帝人~”
望着好友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帝人只能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开始准备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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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哎！！！！！！”望着聊天室里出现的新ID，龙之峰帝人发出一声惊叫，可是那个叫做绘卷的紫色头像还是深深地映入眼帘。
望着屏幕上对方懒洋洋的打招呼，该说是不做作好呢还是太不在意，少年微笑着，手下不由自主地打出了“欢迎”。
望着屏幕上不遗余力用语言打压着前辈‘甘乐’的新人‘绘卷’，少年在这一刻做出了决定----
明天就告诉自己的好友，告诉他其实不用那么戒备，折原绘卷，其实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姑娘。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尘埃落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