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尽卿生(GL)》台晓卷

54、第五十四章

　　俗语云，女儿是爹爹前世情人，今生方有缘再度相聚。可每每听到这话，玖姑娘便禁不止作呕翻白眼。我呸！鬼才信那骗小孩的瞎话呢，即便真有上辈子，她亦坚信，自己定是那阎伽罗的仇敌，不然，怎会横看竖看怎么看，都看她不顺眼。她这人，不像向叔叔有个宽厚的肩，骑上去，不论是摘野果，抑或捡纸鸢，都稳当舒服；不像外祖父本事通天，就算她任性想要那天上明月，指不定明个睡醒，月亮儿便会悬在她床前；更不如祖师爷般逗趣，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大千世界但凡有新奇玩意儿，准得带她微服私访、飞檐走壁，偷偷跑遍镇上的高门矮院、大街小巷。简而言之，她这人，一无是处。不仅如此，还可恶至极，逮着机会，便会将娘亲好一阵欺负。

　　从小到大，多少回了，被梦中怪物吓醒的她，泪汪汪爬下床伸手要抱抱时，撞见的总是这家伙把娘亲压身下的情景，好吧，虽然有那么不少的几次，是娘亲把这家伙当马儿般骑弄，但总归娘亲是被欺负惨了的那个，不然，为何，每次，都是娘亲叫得比较大声，比较奇怪。每每第二天白日，她拧巴着小脸，装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去和外祖父声泪俱下的告状时，外祖父竟也会莫名其妙的红了一张慈爱的老脸，毫不深究便啐骂起阎伽罗的德行来，可劈头盖脸的骂完，外公你怎么不去给那坏人一顿教训？总让阎伽罗逍遥法外，直至后来越发胆儿肥，大白青天的，都敢趁她出门扑蝶捉鸟的空当，继续做坏事。好吧，告外祖无门，转头告祖师爷，可祖师爷呢，挤眉弄眼、支吾半响，竟就憋出句，“眼不见心不烦，咱小玖儿下次若撞见，那就闭眼、转身，来找祖师爷爷玩儿。”

　　咦，告状时，都哭得这般伤心了，竟还扳不倒那阎伽罗，看来，自个的娘亲只能自个守护了，于是乎，六年荏苒时光里，她晏玖，没少为阎伽罗添不愉快。譬如，喂饭喂得好好的，非得装咳嗽，待阎某人中了圈套，关切万分的屈身跪地、凑前查探时，她便一口将嚼得稀巴烂的饭食给呕到跟前人脸上，瞬间止了哭兮兮的双眸，盯着这狼狈不堪的家伙不放，就等着这厮发飙，骂她、抽她，她好哭得更凶、更惨，最终，疼她大过天的娘亲，定会把这人给休了。可头回，竟是她晏玖轻敌，这厮不仅没给她丁点儿脸色，赶紧赶忙锦帕拭面后，便将她温柔抱起，一手抚着她的背，一手拍着她的小屁屁，后来呢？后来，她不争气的睡过去了呗。那次回，次次回呢？咳咳，旧事不提，外公不常说，失败乃成功之母，反正下回，或者下下回，终究有一天她晏玖定会给那阎伽罗一顿教训。

　　不过大事虽未成，但小事却办了好几桩。从小到大，从来直呼其名，顶多被娘亲训到不得已了，出口唤声爹爹，每每这么一叫唤，阎伽罗保准皱眉头，哼，就是要触你的不欢喜。隐约晓得祖师爷暗地里与那家伙酒鬼投契，便也就强逼自个舍了对江湖的好奇念想，渐渐地，愈长大，愈与祖师爷疏远了关系，哼，这叫舍不得江湖套不得狼！

　　可就算晏玖再如何聪明绝顶、古灵精怪，亦不过一稚童儿，她哪料得到，正是自个于祖师爷的陡然转淡，让老头儿盘算起，今时今日，已然到了不生二胎，不以平家事儿的地步。恩，一家俩娃，你无涯小子一个，我老头儿一个，方算公平。老头儿为人，素来想到做到，计划分三步，首先，让回春手暗地里弄明白，这些年小两口以何规避受孕。没想，套出来的话儿，却让他惊诧不已。原来，刨去俩人月事，刨去玖姑娘叨扰，刨去恶岳丈作梗，刨去偶尔缠身的俗世，一连六载有余，这俩就没几次完完整整、一路顺遂把房.事给搞成了的。哎~难怪呢。其次，寻个机会，抛开一切杂念，让这双小情人能有独处机会。再次，亦是最紧要的，需得保证二人床笫之事儿水到渠成，当然最好弄得个干柴烈火、不眠不休，这属于他的孙儿才能万无一失。

　　未待多时，老头儿便等来了天赐良机。不知是谁提议仲夏出游，话那钱塘有西湖美不胜收，原本一行数人预备悉数前往的，可临行前，老天开眼，硬是赏了无涯小子个无以脱身的紧要事宜，将恶岳丈排除在外。如今，他便只需把小玖管牢了，事态往后的走向，不就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况且，自古苏杭温柔乡，风流多情的文人墨客数不胜数，传诵至今的情.爱故事历久弥新，不正是一个孕育二胎的好地方么。而最为神来的一笔，便是老头儿在阎小妮子执意乔装改扮时，否了侍婢、否了马夫、否了贴身侍卫、否了闺中密友、否了无数个各个可行的法子，力排众议、软磨硬泡，借着原本就顶好的皮囊，巧手将人给扮做了浊世翩翩佳公子。这算哪门子易容啊，要不要这般招摇啊？你懂个屁！不添油加醋，哪能干柴烈火。

　　西湖之美，不止于水，更关乎于人。湖面上，官船、民船、花船，竞相争艳。船舶上，官家贵胄、商贾寒门，还有钱塘各大红楼里的当家花魁，无不各展风姿；炫耀者有之、攀附者有之，当然，真心游玩赏景者亦有之。这当中最为浮华的，当属云山侯家一双公子千金的游船了，三载以来，云山一族日渐势大，直至姑苏世家皆以其马首是瞻，如今，这一地界的官宦子弟哪个不得卖云山侯一分薄面，因而船上，多得是适龄未嫁娶的官家少爷小姐，以便促成所谓门当户对的世族姻亲。而有贵公子、富小姐的地儿，又怎会缺少妄图攀龙附凤的女子和书生。只见云家游船，被一众小船儿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如此厚待，却让船顶上层、华服高靴的一男一女意兴阑珊。

　　“年年如是，他们不无聊，我都要无聊死了。”女子撅嘴嘟囔，撒娇抱怨道。瞅见下层平素与自家小妹交好的几位官家千金，正对着小船儿上或奏笛、或吹箫、或作画的几个寒酸文人隔空传情、暗送秋波，云大抬指挑了个不远处朗诗舞剑，容貌算得上其中最为出挑的，道了声，“小妹，那家伙有意思。生的嘛，也不错。咋样？可要唤上船来细瞧？”

　　云二应声懒洋洋抬眼，漫不经心瞅了瞅，却登时拾起了手边西洋镜，湖之西南角，正有一船儿与他们待遇相同，可奇怪的是，它并非高人一等的官船，抑不属穷奢无度的民舰。一无权二无钱，那周遭船儿将它围得水泄不通又为哪般？“看来哥哥今年，风采可被人抢去不少。”说话间，便将西洋镜递到了云大手里，“喏，那几条花船，哥哥可识得。若小妹看得无错的话，当心那三条，不正是去年还为你，失了姐妹和气的花魁三甲。怎的今日倒对你不屑一顾了？”几个虚情假意的风尘女子，云大其实从未放到心上，可如今小妹都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儿把他晾在当场，小侯爷岂有认怂不应之理。

　　而反观那条与云家游船同病相怜的一叶扁舟，舟船之上，除却船夫一行四人，四个皆是闷闷不乐，其中尤以年岁最幼的孩童为甚。本来嘛，想她晏玖长这么大，头一次玩这么大的湖，眼见船还没行出去多远，便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拦路狗给堵了个没路，竟连方才簇拥在他们船边，对她吐泡泡的鱼儿都给吓得无影无踪。如此，怎能让她不生气。还有，为啥这些个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只会直勾勾盯着她看，少见多怪。拦了竟也就拦了，不言不语全哑巴，鬼知道你们想干啥。盛怒之下，掏出自小随身的一把木弹弓，没想戏水手滑，哧溜一下，便眼睁睁看着自个心爱掉进了湖里，微风一过，弹弓还越飘越远。伸手想捞，无奈人小手短够不着。外祖父说，识时务为俊杰，三十六计哭为上，哇~哇~哇，娘亲抱抱，阎伽罗，至于阎伽罗，快帮玖儿把弹弓弄回来，唔~唔~唔。

　　哪晓得，不哭还好，一哭全乱了套。那围观众人，本因生平头遭得见如斯似下凡仙童的好看娃娃，不禁停桨多看几眼，哪晓得，那娃娃有趣得紧，又不禁再看几眼，看着看着，娃娃哭了，小模样可怜委屈，瞅得人心都跟着化，众人本欲出言哄弄，还未开口，却被闻声赶来的一双神仙眷侣，给震到了目瞪口呆。可千万，千万别是夫妻啊，无数心声，不约而同如是默念，纷纷寄往于，能成为他俩各自的枕边人。

　　左看右看，可还未待答案显山露水。总有不速之客，后来者居上，靠权势在湖中冲出一条大路，硬生生把方才围观的众人给排挤在两侧。湖波仍自荡漾时，便听得游船之上，一娇滴滴、肉麻麻的女声说道，“公子可还记得当年云山侯府家的二小姐？”此言一出，在场女子芳心碎了一湖，什么嘛，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还是眼前公子旧识，这以痴恋美男子声名在外的大龄云二，如今定是要咬定青山不放松了；此言一出，在场男子雄心万丈，有云二小姐插足，岂不意味着他们有机可趁，有机会抱得眼前美人归了？却未料，不过须臾，一头凉水浇了他们个心如死灰。“美人，本侯为伊，当真是消得人憔悴呀。”上梁不正下梁歪，云山侯家果真没一个好东西，我说小侯爷，你大言不惭的色胚模样，你家夫人可晓得？

　　忽而湖堤之上马蹄声哒哒作响，震得离岸不远的湖水微波荡漾，不一会，云山侯府赖以立势的云家铁骑，竟是里三层外三层，把不算小的西湖给围了个插翅难飞。似是察觉到心上人的算计，云二小姐噗嗤一笑，复又似怒非怒的嗔道，“公子如斯聪慧，自是不会择选从重兵把守的钱塘城中突围，但若妄图孤注一掷，行抵彼岸逃入山间，奴家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山里不仅多野兽，更多的，是我云家为狩猎布下的天罗地网。”

　　可还未等云二一席狠话撂完，那叶扁舟上的女子便柔语出口，“既然云姑娘盛情难却，你也就应承下来呗。初到钱塘，有个旧识照应不也挺好。”边说边抬指理起男子本就服帖的衣襟。这一举动，当真是男人看热闹，女人看门道，不过稀松平常的言语动作，昭示的，却是由来已久的夫妻相处之道。得！这美男子，就一蜀州俗话形容得最为贴切的耙耳朵嘛。

作者有话说

　　你们怎么这么急。。。
你们对肉啥口味啊。
上章觉重口，下章我拉灯。
天一黑，床一摇，翌日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