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往尘香花已尽》正在获取

4、细听桥畔落花声3

　　这几日络绎心中颇为苦闷，一来不能肆意出游，二来今日上门造访的人有些多起来，有来提亲的，有慕名而来闲谈的，因为娼妓出生，络绎是脱不了这样的身份，加上络绎的才情和气质，来访之人大多有意将络绎买走，充当姬妾伶人的。络绎大都拒绝了，络绎对自己的命运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奢望，只是不愿意轻易就将自己后半身的命运交与随便什么人。来访者中倒是有些个文人雅士，络绎喜欢他们的才识，他们喜欢络绎的聪慧，加上络绎才貌双全，相谈之下，双方都有所获益，大家以礼相待，故也不觉得有不妥之处。久而久之，络绎的才名在这小城中，渐渐传开。上访的人越来越多，贾芬怕鱼龙混杂不安全，也怕落在小人眼中降了络绎的才名，故决定受访时辰只在午时之后。络绎倒觉得贾姨此举有些多余，自己本就是娼妓出身，再多的回避，也不能掩盖这样的事实，不论自己怎么遮掩，总是要让人小看的。不过也因为这样的安排，络绎每日得以半晌的休息。至于提亲之类的，贾芬得络绎之意，一概挡了，贾芬看络绎及第不久，便也不加强迫。
　　休息的时候，络绎常常望着屋外回忆她走过的那些湖岸，不禁也在心中感叹只因身为女子，便不能牵马听蹄，踏青赏柳，真与笼中鸟无异，但规矩总是要守的。苦闷中，络绎过了大半个月，这日络绎与往常一样早起，做些庭扫，络绎一向浅眠，起的也比常人家早一些，这日，络绎正做着手中的事，忽听得有人叩门，访客一般不会在此时登门，络绎心中也奇怪，倒也不敢大意，走到门边问道：“何事？”说罢半晌未得那边回应，只当认错门，刚要转身却听门外一粗哑的男声道：“姑娘，在下无心冒犯，只因肠中十分饥陆，求了几户人家，都没有动静，听姑娘家中有了声响，故向姑娘求些吃食。”络绎听罢看看周围几户人家未见炊火。知他所言不假，便答道：“等着罢”随即转身到厨房取了昨晚的吃剩的一些冷粥，走到问口想了想又折回取了两块饼，一些咸菜，一并用小盒装了，递于门外那人。
　　那门外人等了少许，见院门稍开，露出一袭青色衣裙的络绎着一件浅水蓝的裙，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男子呆了半晌，络绎轻咳，随即将手中的食盒递到他面前，男子有些尴尬，接过食盒道了谢，蹲在门口便吃起来，络绎转身回门后，暗暗观察此男子。这男子倒真是一副穷困潦倒的摸样，十八九岁得年景，褐色粗布短打上衣，下穿褐色布裤，头发有些许杂乱，只用一根黑色布袋随意束着，轮廓倒分明，一双黑色的眸子，站起来约比络绎高处半个头，双手骨节粗大，一双草鞋早已磨破。到似个庄稼汉子，只是，络绎见他腰上挂了一把短刀，体魄又不似那些文人般软弱无力，或是学过些功夫的。络绎好奇，在一边安静的等他吃完，接过空碗，含笑问道：“怎地这么落魄？”男子见络绎天仙一样的人儿和自己说话，有些不安，稳了稳心神道：“不瞒姑娘，我余家镖局余抱仁，十几岁便开始跟随父亲走镖，可因一次走镖时出了事故，雇主又十分蛮狠，镖局便不似先前那般好了，我在上京的堂兄为我在军中某了个职位，本打算直奔京城，可是总听身边的兄弟们说西湖好，便想着绕道来转转。结果不小心遇上小盗，身边盘缠没了。万般无奈，只好出此下策。”络绎听了轻笑到：“亏的你还是个走江湖的，怎么连个小盗都不如？”余抱仁也不答话，只尴尬的笑笑。得知余抱仁的处境后，络绎心中也起了同情之心，看他年纪尚轻，或许是经验不足，才落得这样的地步，再看他那番说辞也不想撒谎取骗之人，自己遇到的人虽多，江湖镖师倒是头一次遇见，心中不免好奇，当下决定再加试探，若真是个狭义之辈，自己姑且帮他一会，也不枉萍水相逢一场。络绎思躇至此，便起身往里让了让，请余抱仁到屋中小坐，此时天已微白，晨雾还未散尽，余抱仁由络绎带着，走到院中石凳上坐下，再由络绎回身下了些热面，二人些许吃了些。抱仁本是走过些地方的，走南闯北的也有些见识，二人闲聊时，别人说不上，余抱仁尽把路上所见所闻说与络绎听，那边络绎也是爱山爱水之人，平常又不得往远了去，今日听余抱仁海侃，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无奈，听余抱仁讲解时，一双眼睛里闪动着向往的光芒，闪闪烁烁的让余抱仁一时着迷。余抱仁说的有些口感，旁边络绎早已备下茶水，余抱仁是个武夫，自然不讲什么风雅，端起来一口喝尽，再用袖子直接抹了抹嘴，络绎在一旁看了不禁轻笑，心想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女子面前也这番粗鲁，余抱仁见络绎笑，不禁有些脸红，当下怪自己没有好好学学这些斯文东西，只怕唐突了佳人。又想，他一走江湖之人，想必她也是看不上的，如此何必自取其辱。想到这里，不免灰了心，转眼见络绎神游，表情已不再似刚才那般，似乎有些落寞不甘，目中一些微微闪动的泪光，一副垂泪欲滴的样子。余抱仁见状大惊道：“姑娘怎么了，是在下唐突说错了什么，让姑娘不高兴了吧？”络绎轻摇头，叹息道：“哪里，我也不怕公子笑话，络绎素来爱山爱水，只恨自己女儿身，我也不奢望能像公子一般天南地北，只希望能日夜走一遍这西湖，可是，女子终究是不方便的，我虽出身这烟花巷地，身份下贱，那是今世该修的命，可是规矩总是在的，总不能因为身份摆着，就作践自己，天天往外面跑着，若是一两个知我的，知我是爱这山水，若是不知我的，便想着我是那下流娼妓，在这处摆风来了。”络绎将这几日的苦恼一并说与余抱仁听，余抱仁听后，也不禁感慨道：“姑娘也末太过伤心，在抱仁看来，那些个礼节实在是拘束。”见络绎如此苦恼，自己又拿不出什么可行的法子，也不懂如何劝慰，只硬生生的坐着。络绎那边过了也不多想，见余抱仁有些尴尬，便放下思绪，婉声道：“余公子见笑了，如今络绎虽不能随意走动，可今日能听您讲讲，收益颇多。”说罢与他聊了些简单的话题，偏二人都是性情豁达之人，相谈之下，大为愉悦。
　　直到贾芬进来说今日的第一位访客到了，余抱仁才起身告辞，络绎款步将他送至门外，道：“余公子若不嫌弃络绎这青楼女子的身份，再有时间，可再到寒舍小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