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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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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家吗?”林双生看着眼前的竹楼问道。
“是啊。不介意的话就进去坐坐吧。”
很简单的竹楼,很简单的摆设。
竹桌,竹椅,竹床。
“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那男子一边倒茶一边问道。
“哦,我叫林双生。你呢?”
“楚凡。”
“楚凡……我看这小楼前挂这一块门牌,写着‘凡逸楼’,应该就是取自你的名字吧?”
楚凡突然微微怔住,又马上回过神来,淡笑道:“呵,林姑娘这样理解也可以,这两字是平凡与安逸的意思。不过,这江湖中又何谈什么平凡安逸……呵,但我这凡逸楼倒也确实是斩云门中最平凡与安逸的地方了……”他垂下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却露出几丝痛苦之色。
“江湖?”林双生显得非常疑惑。她马上问道:“楚凡,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这里?是长安啊。”
“长安?你是说这里是陕西西安?”
楚凡微微皱了皱眉,“陕西?西安?”
林双生咬了咬嘴唇,“现在该不会不是二十一世纪吧?……”
楚凡好像越来越听不懂了,“二十一世纪?”
“好吧,楚凡,你告诉我,现在是不是有哪位皇帝在位?”
楚凡笑了笑,“当然。不过武林中人一向与朝廷划开界限,朝廷之人莫问武林之事,同样武林中人也莫管朝野之事,所以有没有皇帝在位,是哪位皇帝在位与我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只知道现在的年号,是贞观。”
“贞观?唐太宗李世民?!”林双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林双生立刻摆了摆手,又坐下下去。
“那你原本说什么斩云门。这里是斩云门?”
楚凡轻笑了一声,“不是,这里不是斩云门,不过只有斩云门弟子才知道这里。”
林双生有些疑惑,“为什么?”
楚凡摇了摇头,他并不想说什么,只是低头喝了一口茶。
“咳咳咳……咳咳……”茶还没喝完他突然低下头剧烈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呛到了吗?”林双生被突然吓到了,马上用手轻拍着楚凡的后背。
“咳咳咳……”楚凡用手使劲按着自己的胸口,向林双生摆了摆手,“我……没事……咳咳……老毛病了……咳……休息一下就好……”
半盏茶后,楚凡终于不再咳嗽,他开始不停地喝水,一杯接一杯地喝水。
“你……”
“没什么……只是老毛病……”
“可是好像很严重……”
楚凡苦笑,“呵,没事,暂时死不了。”
“会死?”林双生蹙眉。
“呵,郎中说的罢了。”楚凡笑了笑,只是眼神中却透着点点悲凉。
林双生开始仔细打量着楚凡,并不算大却修长的眼睛,直挺的鼻翼,薄如刀片的嘴唇此时苍白地没有丝毫血色。这张脸竟然长得很完美。
林双生呆滞了几秒钟又马上回过神,“果然老天都不大公平……”
“你说什么?”
林双生也笑了笑:“老天确实很不公平,就像老天给了我一个够聪明的大脑,却没有给我一个温馨的家,而老天给了你够完美的相貌,却没给你一个够健康的身体。”
“你错了。老天不仅给了我一张很让人喜欢的脸,也给了我一身足够让人羡慕的武艺。可是却让我害上了咳疾。其他的就算再完美又有什么用?我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病,随时随地都可能倒下……”楚凡像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时间好像不早了,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啊?我……我想我现在哪里都不能去了……”
楚凡歪了歪头,有些疑惑,但只是笑了笑,说:“楼上有多余的房间,你可以在这里暂住几日。不过……”楚凡用手托住下巴,“得换一件正常点的衣服。”
何笙和何烁被关进一件朝阳的小屋里,不大,却很干净。
何笙转着手里的手机,看着那个“649”的数字,眉毛狠狠地纠结在了一起。
何烁用余光斜了他一眼,说:“你还没看够吗?你那脸纠结地都赶上家庭伦理剧了。”
何笙用眼白瞪了一眼正歪笑着的何烁:“你那脸邪恶的都赶上好莱坞惊悚片了。”
“西部枪战片。”
“美国警匪片。”
“香港功夫片。”何烁完全不甘示弱。
何笙最后咬了咬牙,“你那脸总结起来就三个字。”
“什么?”
“国产片。”
“……”何烁无语了三秒,又马上换回一副处乱不惊的表情,“是,你洋气,你长得不像国产片,你那脸长得跟阿凡达就跟兄弟俩似的。”
“……”
“吱——”门突然开了。探进来一个脑袋,头发是奇异的白色,瞳孔是奇异的红色。
只是那张脸却很可爱,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只有十四五岁左右的样子。
“两位,可以不吵吗?让人想睡觉都睡不好。还有,你们刚刚说的都是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他慢慢走进来,疑惑地看着两人。
银白色的长袍,腰间有一柄弯刀,手上正拿着一个似乎比他的手掌还要大的苹果。
何笙觉得很有趣,就向他摆了摆手:“小弟弟,过来过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男孩看了他一眼,“我叫寒非涵,不要叫我小弟弟,我可不想让两个练武功都没有的人称作弟弟。”
“寒非寒?你到底是寒还是不寒?”何笙笑着问。
“第一个寒是寒冷的寒,第二个寒是内涵的涵。一看你这人就一点内涵都没有。”寒非涵有些鄙夷地看着他。
“……”
何烁在旁边听着肚子都笑疼了。
“对了,你们俩刚才在说什么呢?什么阿凡达什么的?……”
“这个……阿凡达啊……”何笙有些面露难色。
“你听错了,不是阿凡达,是阿凡提,是边疆地区文学作品里德一个虚构的人物。”何烁立马接过了何笙的话,表情十分冷静,说得和真的似的。
何笙转过脸,用口语对着何烁说:“真会编。”
何烁仿佛有些抱歉般地摇了摇头,“某些人太笨,没办法。”
寒非涵听完“咔哧”咬了一口苹果,点了点头。
“小弟弟,苹果不洗的话不削皮吃是不卫生的。”何笙立马换了话题。
寒非涵又瞪了他一眼,“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弟弟……不过,为什么?”
“你不怕吃农药中毒啊?”
“农药?”寒非涵红色的眸子里充满了疑惑。
何笙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翻了个白眼,“额,算我什么也没说。”
何烁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何笙干咳了几声,继续问:“你们准备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
寒非涵想了想,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得先查明你们的身份再说。”
何笙翻了个白眼,“要想在公元649年查清两个一千多年以后的人,怎么可能?”
“等会儿,我记得那天好像是2010年7月10日,你看看今天是阳历多少?”何烁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何笙撇了撇嘴,“你不会自己看啊。”然后不大情愿地瞄了一眼手机:“公元649年7月10日。”
何烁耸了耸肩,“今天是太宗皇帝驾崩的好日子,我们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你是说唐太宗李世民今天……?”
“呵,每天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连百岁都活不到。炼丹药想要让自己长生不老,没想到最后竟然死在那所谓的‘金丹’上。”何烁冷笑了几声。
世人本就喜欢将希望寄托在一些虚无飘渺的东西上,这并不稀奇。
就像何烁总是想象,哪天能有辆车开眼地把何笙一下子撞死,或者缺个胳膊少个腿什么的,不过这只是希望。
付诸现实的可能极其渺茫。
“我说李世民招你惹你了?……”
“哎,等会儿,你们俩说什么?”寒非涵越发不解地问。
“哦,没事,我们说着玩,说着玩……”
“砰……砰……砰……”突然三声清脆的钟声响起。
寒非涵咬完最后一口苹果,舔了舔嘴唇,“到吃饭的时间了,我走了,你们继续聊。哦,还有,你们的饭菜一会儿会有人送来的。”
说完,这小家伙就一蹦一跳地蹿出去了。
“今天的饭菜好像很丰盛嘛……”寒非涵对着满桌子的菜,一下子坐到椅子上。
他刚准备拿起筷子吃东西,就被一只筷子打了一下手,“小馋鬼,帮主还没来呢。”
寒非涵一脸不情愿地放下筷子,“纾文姐,你能不能别每次搞突袭啊。还有帮主不是从来都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吗?怎么今天?”
宋纾文拍了拍他漂亮的银白色长发,“帮主好像有事情要说……葬花来了。”宋纾文看到葬花,声音明显小了下去。
葬花手里依然握着剑,他走路并不快,但身子却挺得很直。
他随意坐在一个椅子上,他坐着的时候,身子依然也挺得很直,手里也依然握着剑。
他好像就像一只随时可以进行战斗的野兽,他的神经永远是百分之一百的集中。
因为根本没有其他的事可以吸引他,可以使他分神。
“大家来的都很早啊。”听到帮主的声音,所有人都很尊敬地起身。
“其实,今天也没有什么大事。”田溯坐到上位,嘴角挂着微笑,像一位和蔼的老者。
“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说今天太宗皇帝驾崩的消息。皇帝驾崩,政局势必会比以往动乱,也必然会影响到钱庄的生意,所以我希望大家最近多照看一下钱庄的事……”
“原来那两个人说得是真的啊……”寒非涵突然在底下喃喃道。
“小涵,你自己嘀咕什么呢?”田溯笑着问。
“哦,没什么,只不过今天抓到的那两个人也说过今天太宗皇帝会驾崩的事……”
田溯轻轻皱了皱眉,“他们一直关在屋里,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站在田溯身边的田枫想了想,说:“或许他们会占卜?”
田溯抬起眼睛:“占卜……葬花,带他们俩过来。”
其实在田溯还没有说这句话之前,葬花的身影已向小屋跃去。
“听小涵说,你们两个早就知道今天太宗皇帝去世的消息?”田溯将手别在腰后,看着两人问道。
何烁干咳了一句:“我们只是随便说着玩的,没想到就成真了……”
“说着玩?”田溯的音调向上挑了挑,“ 你觉得我会相信?”
“不会。”何烁的声音明显变得小了些。
“那么实话是?”田溯挑了挑眉。
“实话是……我要是说我们是从几千年后不知怎么莫名其妙地到了唐朝,唐太宗死于公元649年7月10日是在历史书上学的,你信吗?”
“不信。”
何烁摊了摊手,“得,反正你也不信,说吧,清蒸油炸红烧随便选。”
“什么?”田溯皱起眉。
“你不是要杀了我们?”何烁显得更加疑惑。
田溯笑了笑,“当然不是。如果要杀了你们,何必和你们说什么废话。”
一旁的何笙冷冷地勾起嘴角。
男人和女人上床之前还得经过一套牵手,拥抱,接吻的狗血流程,杀人至少也总得给自己找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一般这种理由比给领导送礼的理由还不好找。
“那么,把我们带来是要干嘛?不会说是请我们吃个饭聊聊天,顺便打圈麻将吧?”何笙把手环在胸前。
田溯又笑了,他觉得这两个人很有趣,简直有趣极了。
“我只是想了解,你们是不是会占卜之术?”
“占卜?”何笙和何烁几乎是一起问出来的。
“没错,占卜。若不会占卜,两位怎能预知一个人的死亡呢?”
何笙摆了摆手,“占卜都太低级了,我们这叫未卜先知。”
“那你能不能预知你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葬花的剑似乎很喜欢何笙,因为现在这把鲜红的仿佛正吐着蛇信子的剑又抵到了何笙的喉咙上。
“那得看阁下的心情了,若是你不高兴,那么我就很荣幸地和太宗皇帝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何笙的冷静甚至超过了他自己的想象。
因为有些人是在上帝的掌声下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而有些人则是在上帝的嘲笑声中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何笙恰恰属于后者。
他们的死活上帝不会计较,他们自己也不会计较。
何烁的表情显得更自然些,甚至很安详。在他看来,这把剑若是稍稍在用一点点的力,何笙就真地要过奈何桥了。
场面一定比在市场看杀鸡精彩得多。
“葬花。”田溯轻轻地说了一声。
葬花放下剑,没有表情地瞪着他:“说,还是不说?”
“好,不就是占卜吗?占卜分为很多种,例如抽签,掌纹等等,当然还有类似西方的塔罗牌,你们,喜欢哪种?”
田溯皱了皱眉,“阁下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这都属于占卜,只是种类不一样罢了。”
“少废话。”葬花的语气里已经有些不爽。
“好了好了,实话说,我们不会什么占卜,不过你要是想知道唐朝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我们大都可以告诉你。”何烁摇了摇头,有一种想看好戏却没看到的失落感。
田溯的眉一直锁地很深,他觉得这两个人一定不简单。
“罢了。”他轻轻吐出一句,轻拂袖离开。
路过何笙身旁的时候,突然用手捏了捏何笙的肩膀,说:“看样子,你是个练武的人才。”
说罢便离开了。
何笙并没有在意,他在意的只是,田溯捏的那一下真的很痛。
不过其他人都听到了,也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举个例子,就像上司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一句:“听说莱阳的梨很好吃。”,第二天绝对有成箱成箱的莱阳梨运到他家。管他真的假的,偷的抢的。
“我说……”何烁突然开了口,“他怎么不一把捏死你。”
“两位何公子,起床了。”
天微亮,何烁好像还没有听到闹钟的声音,就被吵醒了。
刚睁开眼,就看见寒非涵那双红色的大眼睛正滴溜溜地转着。
“啊。”何烁被吓了一跳,一只手一下子拍在了何笙的鼻子上,于是何笙的叫声显然比何烁愤怒得多。
“大早晨的,干吗啊?”何烁揉了揉眼睛。
“带你们游览一下我们万达帮啊。”
“what?”何笙不禁叫了一句。
何烁鄙夷地看了何笙一眼,顺便把他快掉到脖子上的下巴颏抬了上去。然后转头对寒非涵:“不用理他,梦游呢。不过……我们不是你们的犯人么?”
“以前是,不过现在不是啦。好了,快走吧。”
说着便扯着何笙和何烁出了门。他们俩真是想不通这么个小家伙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何笙把手撑在脑后,打了个哈欠,“我说,你带我们参观,不会没有目的吧?”
在何笙眼里,这世上的任何事都应该是有目的的,不会有人没有目的去做一件好事或没有目的去做一件坏事,除非那人是傻子。
不过,当然,能做出好事或是坏事的人都不会是傻子。
“恩……是有那么一点点啦……”寒非涵有些支支吾吾。
何笙冷笑了一声,“呵,我就知道,要干嘛?不会是想把我们解剖了做科学实验吧?”
何烁笑了笑,“放心,我觉得你还没有什么研究价值。”
何笙瞅了他一眼,不理会。又继续看着寒非涵。
“咳……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兴趣练武?……尤其是何笙公子……”
“练武?听起来很有意思……不过为什么特别是我?”何笙问道。
“哦,因为帮主说你很有天赋。”
何笙笑了起来,“呵,真没想到我在武术方面还很有天赋啊,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他转头看看何烁,又继续说:“不过可惜,如果是石头,就算把它镶在伊丽莎白女王的王冠上,它也是块石头。”
“伊丽莎白?是什么?”还没等何烁开口,寒非涵先问了起来。
何烁一把捂住何笙的嘴,“不用管他,伊丽莎白……是一种梨的品种……”
刚说完,何笙的手肘使劲地踹(……)在了何烁的肚子上。
“哦……你们俩个人还真是奇怪……”寒非涵点了点头。
何烁松开了何笙的嘴,突然指了指湖面,“你们万达帮还养鸳鸯啊?”
何笙撇了湖面一眼,突然像被人点了笑穴似的狂笑不止,“哈哈哈……你说这是什么?鸳鸯?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啊,连鸳鸯和鸭子都分不清,哈哈哈……”
何烁愁了他一眼,冷冷地勾起嘴角,“呵,没办法,谁叫我一直以为鸭子都长你妈那样呢?”
“你说什么?”何笙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
何烁同样也狠狠地瞪着他。
仿佛在古罗马斗兽场的格斗,没有观众,没有掌声。只有两个人,孤单单的两个人。
安静,死寂,崩溃,绝望,像洪水一样肆无忌惮地奔腾着,吞噬着。
无声无息,精彩绝伦。
寒非涵似乎越来越搞不懂这两个人,只是抽出了腰中的弯刀,在手掌中转了两圈,径直向河中刺去。
那鸭子便应声而倒,那柄刀出手很轻,打在水中甚至没有激起一丁点的水花。
寒非涵轻轻一跃飞身下去,一把抓起野鸭,跃到何烁和何笙身边。
“咳咳……你们饿了吧?烤鸭子给你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