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那个时候仲泽利央以为自己也不过只是个候补的捕手罢了。
和西浦的那场比赛之前，国中的时候，因为打棒球而认识了高自己两届的河合和己。对方是个相当具有队长气质的稳重型人物，才国一的利央那时候看和己学长，就相当崇拜，整天像个跟屁虫似的粘着说“和己学长的成绩真好啊”“还是个很厉害的捕手啊”云云像是奉承一样的话语。也因此决定了自己以后的棒球之路要走“像和己学长一样的稳重捕手！”并努力地实践着。说起来利央那个时候真是像个小孩子，每次见和己都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乞求着想让对方多教他一些什么，不过和己总是很无奈地说“你还是多练习练习吧”，然后觉得很有趣地看着还比自己小个的利央跑去角落画圈圈。久而久之和己觉得这样相当地有趣便更坚定了对利央闭口不谈棒球的信念——说实话和己这样的人也有这样的恶趣味，可真是相当难得——这是在和己之后出现在利央生命中的高濑准太对和己此种行为的评价。
在一次练习的时候利央才注意到一个微微中分的少年站在投手板上，和别人一样的黑发，却吸引住了利央的眼球——球投起来相当好看——日语还处于蹩脚状态的利央硬是只能想起“好看”这种破词来形容，要不就是“好看死了”——“和己学长那个投球很好看的好看得要死的是谁——！！”练习完毕后没等换衣服利央就把和己拖到一边问东问西。“啊，那个，是的确不错的投手哦——小有名气的投手——高濑准太——国二生，”和己嘴角扯出微笑，“怎么，这么好奇？被他的投球吓到了？没至于厉害到那种程度吧？——虽然真的是不错的投手……”倒是和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而利央则被“没至于厉害到那种（把你吓到的）程度吧”给问倒了。很多年后利央想起来那个时候就已经有某种东西萌发了只是自己不太清楚而已，所谓的懵懂青春啊青春——
“那、那个，可以给你的邮箱地址给我吗…”换完衣服后利央瞅准时机操着手机就奔到高濑准太面前，那时候大伙都散了偶尔的人来又人往没有谁注意这一时刻，“你的投球，很棒！”——利央见准太有些愣住，忙补充要邮箱的理由——他似乎微微察觉了自己这样子很像搭讪，不过同是一个社团的嘛有什么关系呢，噢对了而且“都是男生嘛”——那时候利央这样子说服自己。那个时候正值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番茄炒蛋般诱人的颜色，也染了染利央鹅黄鹅黄的发色呈现成有些橘黄，还稍显他的脸颊绯红。准太只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子的样子相当可爱有趣，不过莫名其妙地被搭讪自然而然地愣了一愣，随即拉开了很天然的笑脸说：“好啊。”我真想再写些景物描写来渲染那个时候的气氛是如何如何的巧妙——利央抬起头想看准太，刚好看到准太逆着光的脸，模模糊糊的只知道他是在笑，却看不清楚，但他觉得那真的也是很好看的，像准太站在投手板上时的一切一样。“呐，把手机拿出来，红外线给你。”准太掏出手机，开了红外线，红红的指示光线从手机一侧闪出来，对上了利央的手机的一侧，只不到几秒的时间，“好了。”“啊，谢谢。”利央觉得夕阳晒得脸有些烧，便稍稍低了低头。
利央最后还顺便地和准太一起推自行车到校门口。不过他们俩的家是反方向，刚出了校门利央左转而准太右转便硬生生地喊了声“明天见！”。蹬着自行车回家的路上利央越骑越快，他想今天的夕阳真是有够晒的。风噌噌地擦过他微卷的发梢，那天路边的景物显得如此辉煌美丽。
后来每天中午利央和己准太三个人总是凑在一起吃便当一起讨论棒球一起说哪个哪个女生还挺可爱，好像没人记得利央和准太相识的最初是莫名其妙的“搭讪”。虽然三个人在三个年级不过似乎这并不是差距。那个时候接准太的球的还不是和己，当然也不是才国一的利央，三个人在社团里的合作练习倒是不像平时的交往一样频繁，不过那并不要紧，上高中后利央说“虽然很想接你的球，不过我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在旁边看着你”。也是久而久之的事，利央在叫和己“和己学长”的同时开始称呼准太为“准さん”，然后每天三个人总是互通简讯或邮件——“总之关系很铁。”和己多年后总结他的国中的三人时代。
再之后是已经国三的和己毕业，他在第一时间通告准太和利央说“我去了桐青高中！”附加百分百的自豪感。他不说准太和利央也知道他是为了桐青的棒球队——那个时候准太下决心要追随和己去桐青实现自己的棒球梦想，而利央还有些懵懵懂懂。那个时候准太紧接着和己上了国三，而利央紧接着准太上了国二，一个接一个。
在利央升国二准太升国三的那个夏天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准太全家决定七月份的时候回老家探亲，而准太借口社团活动没有一起回老家以免那些三姑六婆又对自己七七八八，不过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也稍显落寞，准太正愁着如何打发即将到来的无聊时光。和己还没毕业之前准太就开始考虑这件事，于是在一次三人群聚吃饭的时候准太把这事提了出来，然后话音刚落利央就兴奋地说“那么准さん来我家吧我妈妈做的草莓蛋糕全国第一哦！”未了笑得还有些模模糊糊。准太也立马回答他“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吃草莓蛋糕吧——我可不是小孩子啊”，看见利央那“啊准さん又说我是小孩子什么的”苦恼的表情又补充“不过能免费尝到全国第一的草莓蛋糕说什么也要去的吧”。“那就说定啦！”利央的高兴全写在脸上，那张有些嗜睡的脸抖擞非常。
“你们关系还真是不错……”和己感叹自己的国三禁不起你来我访的同时也应景地这么感慨道。不过也一年了嘛，一年的时间不是足够改变很多东西么——“虽然现在想起来，这两个家伙一开始就是互存好感的嘛……”正值而立之年的河合和己回想国中时代的这一片段时这么说着。
“和己学长的第二颗纽扣居然也消失了……”“你那个‘居然’是什么啊！”“噢和己的那颗纽扣不是在毕业典礼前一天掉到厕所里了么……”“啊原来和己学长你很受厕所欢迎么……”“……你们两个怎么突然一伙了！”毕业式之后和己跑去找早就在老地方等他的准太和利央，进行一如既往的三人小群聚，玩笑开起来好像和己还没毕业明天依旧风和日丽便当依旧美味丰富。可是你说时间怎么就那么快呢，夏天很快就开始，容不得你驾只小白驹大喊“那时间匆匆啊犹如白驹过隙”——
在准太提着行李入住利央家之前有这么段不得不提的小插曲。其实在利央提出邀请的当晚，利央跟他“能做出全国第一的草莓蛋糕”的母亲大人说这事的时候，利央妈妈一脸惊诧地提醒自己的孩子“昨天不是才告诉你七月份全家出去旅游的么？”，不过利央没怎么细细考虑就说“那我不去了！”。
后来当准太提着行李来到利央家的时候，看到空空的公寓就挖苦利央说“你这小子也是一个人才叫我来的吧！”，剩个笑得傻呵呵的利央跑过来帮他安置行李。那个时候也是天朗气清阳光刚刚好，照得利央他家的草地绿油油的显得特别有生机有活力，使得准太看利央他家怎么看怎么有亲切感——然后他看着站在门口的利央，阳光给这个全身散发嗜睡气息的类犬科金毛勾了柔和的金边，利央带着这样柔和的光芒走到准太面前——有什么像电流一样酥酥麻麻地从指尖开始流窜全身——那种感觉准太说不出来，他以为那只是一种出于对美好的欣赏，那个时候他这样地以为。
这一个月中有二十三天利央和准太都半夜起来爬到屋顶边看星星边聊天（第一天晚上两个人一起吃利央他妈妈特地留下的草莓蛋糕，七月最后一天准太他家人回来了，剩下的那几天晚上下大雨）。有一天晚上利央看着头顶一片璀璨，突然这么地问准太“准さん你以后大概要怎么过”。准太不假思索地说：“高中的话跟着和己去桐青打棒球，大学倒是没考虑过，不过以后想做个上班族，成家立业什么的。”末了反问利央“你呢？”。利央反常地沉默了一会，吞吐出了几个字眼：“高中……我也会去桐青……跟准さん一起打棒球……”还想说什么的，却目视前方。一片片连绵的屋顶，在星光之下安静地氤氲夏夜的美丽。准太注视着利央的眼睛，想看出个究竟。星光映在利央的眼里，他究竟是没看出来，只好问：“那，之后呢。”“不知道……大概跟准さん一样吧？”利央转过头来看准太，发现准太也在看着他。准太伸出手来揉利央的头发，然后搂了搂利央的肩膀，说：“怎么觉得你都要拿我做参照物似的……”之后两个人都没了声音，只静静地靠着。
暑假过后学校里只剩下准太和利央两个人，和己不在。但他们两个像和己还在的时候一样每天中午提着便当跑到老地方去。其实他们有时候搞不明白明明差了一个年级，怎么会有那么多话可以说。不过比赛年年有，不谈棒球还可以谈篮球，不谈体育还可以说说女孩子。直到有一天他们谈论起女孩子们开始看奇怪的漫画书时才觉得诡异。他们心里倒开始明白世界上确实是有那样的感情，但他们都闭口不谈此类事情，彼此心照不宣。
三个人相识的第二年末准太毕业。随即如意料之中的准太在第一时间也通告了和己和利央“我也进了桐青啦”附加和一年前和己一样百分百的自豪感。说起来准太之所以在之后能成为桐青的明星球员，说什么也离不开他对棒球的执着的。
而之后国中时代只剩下利央一个人寂寞地度过了。
这个时候没有谁会驾着小白驹说“那时间匆匆啊犹如白驹过隙——”因为一个人的时间总是特别特别、特别的漫长。蝉开始没完没了的鸣叫的时候独自躺在天台的利央感觉要晕死在夏天午日的阳光里，他想念之前一年和准太一起在这个地方吃饭的日子，他怀念之前两年三个人一起霸占天台的日子……
一年之间居然三个人也没聚在一起过。原因是高中棒球很忙的样子，而之前和己也没和准太还有利央见过面。因此一年不见，利央的个头飞蹿，虽然还是顶着那头柔和的金毛不过怎么看也都长大了不少——和己在桐青棒球队新人接待会的时候见到利央的第一想法。那还只是远远地看着，等利央跑到和己面前的时候，和己才忍不住惊讶地张了张嘴：“你这家伙长得比我高了不少啊！”“啊，和己学长，可是，你已经是桐青的棒球队的队长了！——队长好我是仲泽利央以后请多多指教——嘿嘿哈哈哈哈——”装正经的时候又笑成了一团，这时准太过来说：“我可是明星球员了啊你怎么不跟我致个敬——死小子你比我高了多少啊！”然后像以前一样闹在一起——好像那一年的空白一下就填补了回来——可是逐渐长大的利央意识到这一年的空白终将是补不回来的——和己做了桐青的队长，准太当上了明星球员，而自己还要从零开始站住脚跟。
那个时候利央没有意识到和己和准太已经成为桐青的第一搭档，一年的时间倒真是会发生很多改变。只是在练习的时候看准太和和己在另一边自己便又种强烈的落寞感，再后来的后来很多时候利央总感觉准太和和己这一年间关系渐长而他和准太的那一年似乎是和己还在一样，稳定地周旋着。利央开始选择在和己和准太说话的时候在一旁睡着，然后和己叫醒他，然后准太说他一两句，最后利央又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困倦地睡着。他有种说不出口的难受。
利央很快做上了候补捕手，就是说如果和己上不了场的话他就上——他就代替和己，去引导准太投球，去接准太的球。也因此有时候练习是准太和利央搭档。记得第一次准太向利央投的球，软绵绵的丝毫没有力度，没等利央问出声准太就一脸抱歉的说“利央我觉得你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我啊让我有些不自在呢”，利央觉得有些难过：“那和己学长在准さん投球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只见准太跑到自己面前，凑近了盯着利央，说：“不一样的，感觉你是这样盯着我——怪不好意思的……”利央才知道，自己之前的目光过于灼灼，忙说：“没有下一次！”准太莞尔一笑：“你还是像个小孩子啊。”
夏季大赛即将来临。和己的腰愈发的疼痛，因此利央的候补之位也显得相当重要。甚至监督一度地告诉利央，“十有八九比赛时你得替河合上”。在逐渐多的合作练习中利央不住地想，夏天快开始吧——
“那个时候仲泽利央以为自己也不过只是个候补的捕手罢了。”
夏天在首战便结束了。没有预兆的。
和己把经理折的千纸鹤送给了西浦，他眼眶发红，他之前和准太抱头痛哭。利央也在一旁难过，他同时也想，以后，以后呢？以后的他的两个夏天，以后准太的一个夏天——他觉得肩膀稍稍地填进了些力量，振作了起来——私人感情，多多少少有些作祟。
撤离选手席后利央看到西浦那边有一群人围着，凑过去发现是投手累得睡着了。随即发现身旁是打到准太伸卡球的四号棒田岛。利央随即激动地向田岛要邮箱地址，脑子里填满了各种好奇想要问田岛，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莫名其妙的乱入。待田岛把邮箱写在自己手上了之后，利央才屁颠屁颠地跑回桐青大本营。回校的车上准太坐在利央旁边，车上大家都很沉默，似乎是沉浸在悲伤当中，也有可能，在沉思未来的路。准太突然抓住了利央的手，他说“你刚才又跑去问别人的邮箱地址了么”，语气偏向陈述句。利央感觉手心不住地出汗，他有些紧张地想把手收回——虽然他并不是真的那么想，把被准太抓住的手收回。利央说“你看到了啊——那个是四棒，打到了准さん的伸卡球的……”他还想解释说“和那个时候要准さん的邮箱地址不一样……”却在舌尖绕了又绕又咽了下去。最后憋出一句“我也是第二次要别人的邮箱地址的”随即没了声。准太说：“你以后要好好接我的球。”目光没有落在利央身上，而是垂下了目光。利央感觉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有些凉，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看到准太的眼睛漫着水气，睫毛分明地沾着那些水汽好看得要命——利央的思绪轻飘飘地回到了第一次见准太的时候，投手板上的微中分的少年，执着的眼神。还有他的投球。还有他的。整个人。
有谁想过夏天结束后是什么模样？
在那之后仿佛一切又回到生活的原轨道，只是接住准太的球的，完完全全就是利央了。和己退部以后，三个人还是时常地在天台聚餐。有时候谈及未来，和己总是早有宏远计划般的望向远方说要学管理云云——队长的风范不减丝毫，而在和己的棒球之路终于还是要打住的这个时候，准太倒是显得迷茫了些许，张着嘴却说不出高中毕业之后打算做的事。利央看准太不出声，自己也没说什么。天台的风相当的舒畅，拂过三个人的发梢。便当盒被放在一旁。和己突然打破沉默说有些事我得拿出来说一说。“这么说吧，”和己坐直了身子，“准太你好像一直跟着我，而利央一直跟着你。”他目光扫过低着头的准太和撑着下巴的利央，接着说，“现在我要毕业了。这样真的好吗。”准太的目光抬起，而利央的目光垂下。真正明白的也许只有利央而已，最不明白的也许是准太。因为利央时常感到追不上的落寞而准太，他既体会不到追不上的落寞也不知道利央追不上他的落寞。那种萦绕在指尖的感觉分明是知道了的，准太却一直以为那只是阳光太美带来的错觉。
可是谎话说一千遍也会成真。
你真当那频繁出现的错觉只是错觉而已么。
许多年后，啊许多年后，我驾着无数匹小白驹——时间匆匆。
和己成了某大公司的领导班子之一，穿起西装处理起文件来颇有夜神月他爹的局长风范。准太破天荒地成了作家，还是畅销一列。而利央在上大学的时候被星探挖到，占着混血儿的优势成了当红明星——总之后来他们的确没再一个跟着一个，却也真的各自走了各自的路。
和己的办公桌上的相框里是家人的照片，还有一个相框里的是他最后一个夏天和桐青棒球队全体的合照。他的目光时常游走于当年一脸青涩的利央和准太之间，思绪飘远。
准太偶尔会在BLOG上回忆青春时光，他的个人简介填的是“喜欢金毛犬科动物，要大只的混血的嗜睡的”。
利央的手机里，准太的名字前面放了一个爱心符号，独此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