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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抓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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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兰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晚上的酒会上,言轻语意外的看到那个格外削瘦的男孩穿着明显宽松的西装畏缩在不引人注目的墙角,身边一个护卫都没有。
虽然不是早上结盟仪式那样混乱的场合了,但照理说至少会有一两个贴身护卫,彭格列不会犯这么粗浅的错误。
“轻语小姐…”沢田纲吉看到面瘫少女朝他走来,像见到救星一般连忙招手打招呼。
“你的保镖呢?”言轻语走到沢田纲吉身边,果然得到了意想之中的答案,沢田纲吉说,几分钟前,他们都被白兰叫走了,正在花园里玩捉鬼的游戏。
言轻语表情崩溃了一瞬间,忽然眼睛亮了亮,极有兴趣的对沢田纲吉说道:“沢田先生,我们也去玩吧。”
沢田纲吉无辜的看着言轻语,果断摇头,他还想活命,他不想被吓死啊。
言轻语扫兴的从侍者的托盘里拿了杯暗红色的酒精,晃了晃,酒会进行的正酣,各色上流社会的绅士小姐们在舞池中舞动着,在空气中蒙上一层微醺的醉意。
“额,轻语小姐,喝酒不好。”沢田纲吉说实在挺反感不正经的女孩,他心目中的女神笹川小姐不沾烟酒,这才是少女的典范,所以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夺过了言轻语手中的酒杯,拿在手中却又不知道该放到哪,最后局促的一口喝了下去。
“啊,那纯度很高的。”言轻语想阻止,少年的动作少见的一气呵成,她讶异的看着沢田纲吉,顿时觉得这孩子太可爱了。少年抚着胸脯咳嗽了好半天,白净的脸憋得通红,耳根子也有些发热。
“我不知道…”沢田纲吉缓了好久才感觉自己正常了些,那辛辣的液体惹得他全身发烫,果然未成年人是不能喝酒的啊!他转过头,正对上言轻语那双微微弯起的黑眸。
沢田纲吉有一刻的怔忡,那双眼睛里倒影着他呆泻的样子,好像能包容一切似的,有种不同寻常的吸引力,黑曜石般,幽黑却清亮。
沢田纲吉一直以为,言轻语是个没有面部语言的女孩,即使两人见过的次数寥寥无几,但他现在才发现,她虽然面部神经僵硬,却有一双透着喻意的眼睛,好像能将表情生动起来一样,又好像那张脸根本不是她的,只是一副皮囊,而她真正拥有的只有那一双明眸而已。
“轻语小姐,你怎么不笑呢?”沢田纲吉郁闷的的问,少女果然是要笑起来才会好看啊,他不禁想起了言轻语早上在结盟仪式上那阴森的笑,不自然的打了个哆嗦。
言轻语环着手臂,大厅里水晶灯的光芒照的她莹白异常,她的神情变得很淡,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好像瞬间堕入了回忆的漩涡,在潮水中寻找着遗失的碎片。
“沢田先生,这是种便利啊。”她缓缓开口,眼睑掩盖住眼睛里暗淡的黑色:“不笑不怒,不喜不悲,别人看不出你的情绪,就会想要揣摩,导致他们露出更多的破绽,便能轻而易举的攻破防线。”她抬头凝视着沢田纲吉似懂非懂的脸,又道:“这是黑手党生存的法则,你多泄露一点关于自己的信息,就离死亡更近了一步,沢田先生刚涉足这淌混水,以后慢慢就会懂得这些道理了。”
她的声音有些暗哑,目光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浅灰色,变得隐晦,诉说着这里残酷的生存方式,面无表情,好像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一切了一般。
沢田纲吉愣了半刻,忽然摇头笑了笑,他有些不确定的挠挠头发,有些局促的对言轻语说道:“轻语小姐,可我为什么觉得你那么悲伤呢。”
柔和的音乐奏响在耳边,在心中荡漾着淡淡的涟漪,灯光将气氛迷幻,言轻语定定看着沢田纲吉,声音掷地有声,让他不敢反驳:“沢田先生,我不悲伤。”
最大的劫难已经在她和白兰身上降临过一次,所以在那以后的日子已经没有多余的事情能让他们悲伤,尝试想一想,为这样无聊的情绪驻足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她不屑,他们不屑。
“啊啊,轻语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沢田纲吉切身感觉自己在那执拗少女强大的气场里站不住脚,连忙摆手解释道:“其实能在异地他乡找到一个说共同语言的人我真的很开心,是绝对没有惹你生气的想法啊。”
“那我们去玩抓鬼吧。”
言轻语戏谑的看着沢田纲吉千变万化的脸色,能把表情做的那么纠结,他还是她见到过的第一人。
“啊…好吧。”沢田纲吉最终受不了言轻语灼灼的注视,无力点了点头。
结盟的现场是个彭格列名下一处巨大的公馆,公馆后是片小森林。
月光凉凉的,沢田纲吉刚出门,便感觉自己被那阴森的气息束缚住了脚步,他深刻的感觉到自己不能再往前前进一步了,要不还没抓到鬼,他自己就先变成鬼魂了啊!
“轻…”他刚吐出一个颤音,言轻语已经向在传说中的游戏大门前无所事事站着的白发少年走了过去。
“白兰兄长。”
“阿拉,小语和纲吉君哦。”白兰指了指里面,又餍足的叹息了一声,对沢田纲吉说道:“底下办事的人真的很尽力了呢,这里面好好玩喔,我也是才出来,咦,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啊?”沢田纲吉脑袋懵了一下,慌乱的眨眨眼睛:“那巴吉尔君他们还在里面…?”
“是的呢。”白兰笑眯眯的,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大概还在里面挣扎呢,或者…也许已经,不在了吧。”
“那你抓到鬼了吗…?”沢田纲吉瞧着白兰双手空空,不像是抓到的样子。
“哎,被吓出来了。”白兰耸肩答道。
沢田纲吉后背已经冷汗一片,差点没被白兰那副认真的表情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他颤巍巍的望着光线阴森的树林,嘴唇哆嗦了好久才发出几个颤音:“轻,轻语小姐,做,做为男人,我会保保护你的!”
白兰依然保持着眼底没有情感的笑,言轻语则瞟了沢田纲吉一眼,那意思是分分明明的不信任,沢田纲吉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又像风中残烛一般破散了,他挫败的垂头,说道:“轻语小姐,我们走吧…”
沢田纲吉壮着胆子走进所谓的游戏场地,虽然是挺胸抬头想在女生前面显示一下自己少见的大男子主义,但当天空一声鹰鸣呼啸而过后,他立即腿软了。
言轻语淡定从容的从他身边走过,顺带把沢田纲吉扶正,她眼角带着几分玩昧,混合着暗淡的星光,沢田纲吉只觉得她在嘲笑他。
为毛他这么不争气…沢田纲吉沮丧的跟在昂首挺胸走在他前面的黑发女子,地上的枝桠在踩过之后发出‘咯吱’的脆响声,他透过头顶很有恐怖气氛的树枝,看到了挂在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他当即又怨念了,那皎洁的月光为什么照不到底下来,为什么,为什么!
“啊。”言轻语张嘴说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沢田纲吉立刻紧张了起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言轻语:“我听到巴吉尔先生的声音了。”
沢田纲吉:“额,额?我怎么没听到。”
言轻语:“叫的好惨啊。”
沢田纲吉:“啊啊?在哪边?我们快去看看!”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听到悲剧可能正在巴吉尔身边上演的那一瞬间,向脱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跑了半截才又恍然大悟一般的回了头:“巴吉尔在哪?”
“……”言轻语的嘴角撇了撇,手指了指与沢田纲吉正相反的方向:“那边。”
沢田纲吉一溜烟就冲了过去。
言轻语感到自己的额角有些抽搐,她一时兴起带他来绝对是个错误的选择,谁能料到一个走大道都会摔跤的人能跑的这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她叹气,手附上身边的茎叶植物,身体一点点的融了进去。
“啊!鬼啊!”
“啊!鬼啊!”
“啊!妈妈,妈妈,妈妈!”
“啊………沢田先生……?”
“啊………巴吉尔先生……?”
月黑风高,两个瘦小的男孩取暖一般抱成一团,巴吉尔缩缩脑袋,碰碰沢田纲吉说道:“沢田先生,我刚刚看到好大一只鬼!”
“巴吉尔,你别吓我啊!”沢田纲吉则已经快把头全部缩到西装里去了,他露出两只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鬼是什么样子的,巴吉尔先生。”
“黑乎乎的啊,没看清啊。”巴吉尔牙齿在清晰的打颤。
身后忽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人转过身,万分惊恐的看到大树后飘过一个白影。
“那是,那是白色的啊!”沢田纲吉指证道。
一阵阴风从身后飘过,沢田纲吉与巴吉尔同时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声。
“…沢田先生,巴吉尔先生,你们俩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