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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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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到猎物后,猎人通常用木棍将猎物敲昏,绑好四肢丢进笼子里。”
我始终都记得从约翰叔叔那里学到的一句话。
“如果一下子不能让那些家伙服服帖帖,这个时候你就需要再给他们一下,叫那些狡猾的东西不能耍花招。”
老约翰常常因此打碎猎物的脑壳。却从来没有被它们逃脱过。
表兄被躺在地上装死的狐狸咬掉两根手指后,我第一反应便是:“你应该敲碎它的脑袋。”然后坦然棉队表兄怨毒的眼神和约翰叔叔的夸奖。
我一点都不在乎表兄的眼神,因为他不过是个胆小鬼。就象是小镇酒馆门口那只只会嗷嗷叫的老狗。
被栓住的时候便吠地尤为大声,链子一解开就直往酒馆老板□□底下钻。
没什么大不了的,被揍的时候一样夹着尾巴嗷叫——我想它再不敢朝我吠了。
酒馆老板却因为它凸出的眼珠硬是叫我花点点小钱把它带回家。
约翰叔叔很是淡然的说了句,“一个猎人总要有条狗的。”因为这个,它才没有变成一锅香肉。
爽快付了钱,却还是瞪了我一眼,“你下手太重……跑的太慢。”
于是,那条眼睛凸出的瞎狗变成我小屋里的一件“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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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小镇的冬天发生了意见不大不小的事。我表兄堂那娶了个老婆。
小镇多个女人并不希奇,但若是那女人有一头金发,脸蛋笑起来象掺了蜂蜜的起司,就另当别论了。
象堂那那种傻瓜也能娶到那么标致的女人,简直不可能。
镇上所有人都这样想到。
我也这样想,并且和大家一样认定:过不了多久,就能知道他常常穿的内裤是什么样式的。
为了这个,酒馆里已经出到了五个银币的赌注了。
我想那五个银币最后到的是我的口袋,那鸡心脸蛋的女人迟早要在我床上叫唤。
比晚上在另一个屋子里叫的还凶。
那傻蛋可以,我就可以!
每次看她在熏热的灶边洗衣服时,裤腰就忍不住变紧。
那是种奇怪的感觉,我想我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说我知道的时候,酒馆里的人总是笑的和白痴一样,甚至是带点嘲笑的。
一群傻蛋——
等我做了猎人,那帮人的下巴都会托不住的。
森林里有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总是在酒馆里吹嘘自己怎么怎么见多识广的马车夫也一样。
充其量也就是一送货的家伙,和我那胆小鬼表兄一样,只能捡捡被车轮碾死的兔子和雏鸟。
一只獐子跑过去都象是见了龙那么稀奇。
鬼知道他们连龙长的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小镇边上那片森林。不光有长的象龙的“獐子”。
还有精灵。
那是我和约翰叔叔的秘密。
在约翰叔叔还没那么老的时候,亲眼看到的。
一个精灵,笑起来的样子叫人很想捕获。
约翰叔叔看的精灵的时候还没现在那么老,年轻人总是有些奇怪的冲动。关键是——他还年轻。
年轻的甚至没有成为猎人。
“所以我没把精灵抓到!”我记得约翰叔叔说这话的懊恼。
生满了茧子的手掌互相搓着,因为冻疮红色开裂手指摩擦隐约带出的一阵沙沙声。
混浊的眼睛斜视扫着空旷的角落。
除了酒醉后大骂镇长是个吃软饭的混球,他还是第一次清醒着有这样的表情。
或者——
约翰叔叔是老了,老的不适合踩烂篱笆上的积雪打猎。
老的只好抱着那精灵的记忆醉死在酒馆,我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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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精灵是我的!
老约翰对我说出秘密的那天起,那便是我的猎物了。
又是一个冬天,小镇根本没有变化,酒馆的人还是烂醉一群。
大家的话题早就不是表兄娶的那个鸡心脸蛋的女人了,虽然那五个银币的赌注还在。
但那女人正在准备生和傻蛋表兄一样傻的小崽子。
谁会对腰肚粗的和啤酒桶一样的女人有兴趣?
不过那五个银币迟早还是我的。
“洛德,那雪继续下不停的话,明天就宰了你的老狗吃肉吧。”壁炉前取暖的老约翰弓着身子说道,时不时拨弄两下烧的正旺的炭火。
“那可是我的狗,”一脚把凑上来献媚的老狗踹去角落呜呜叫,“一把骨头有什么好啃的。”
坐在老约翰身边,“我把堂那宰了吧,他肉多。”
“哈哈哈——咳咳——咳——”他笑的咳嗽起来,“你这小兔崽子,下手还是那么重。”
“我现在跑的够快。”抽出靴子里的短刀插在壁炉边的木头堆上。
我不是开玩笑。
大雪封锁了小镇往外的路,而且两礼拜没停了。等不了多久,去年收成不好的人家就该考虑是不是宰上那么一两个人来过冬了。
停下咳嗽的老约翰也停了笑,往壁炉里丢了块木块,象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神经质的说话。“我和你说过,什么时候都不要一开始就下手太重。”
可惜我当时也只是把它当成一句老人的罗嗦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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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山的第四礼拜,我从小镇走出来要有一天多了。
一脚深一脚浅踩着雪比踩进泥水里还难受,加上拖着那只瞎眼的老狗,估计天黑前是赶不到下一个山头的树林了。
抹了把沾在脸上的雪,妈的!都快要结成冰了,“这他妈的是什么鬼天气。”
我保持着不停下的速度,骂骂咧咧往前,猛一拽绳子牵着的老狗。听着似乎比我还难受的嗷叫,心里总算是好受了点。
白雪里的树林,看上去一点都不美。就两种颜色。
白的。
黑的。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冷的关系,春天看起来绿油油的树叶和树干,冬天变的灰黑一片。
好多这样树集中在一起的森林更始有种叫人胆寒的威慑力。甚至让我假想,吓破马车夫和我那傻蛋表兄胆的或许不是什么倒霉的獐子,而是这些树的本身。
好吧,等着我,精灵!
我——洛德,一个已经成为猎人的男人,来征服这片树林了。
按这老约翰的记忆,抹开大树上的雪,隔着皮手套还能感觉出树干上的麻刺。
当时他的确年轻地还算上一个猎人。但是至少脑子没坏。随着听着仍旧呼啸的风声不再刮到我脸上的奇怪,我承认那三十年的标记还是清晰指明了道路。
他没放弃过回来的打算,不知道为什么却在有能力的时候没来找他的精灵?
不过算了,这样也好,那现在是我的精灵了。
使劲抡动酸麻的手臂,把老狗拽的更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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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更绿了,地上的雪稀稀落落、星星点点。
搞不好——
搞不好我刚刚就死了?也可能是找的太久。
肚子饿的好象真个冬天没吃食,可一下子就到了春天?
踩着地上不知名的小黄花往前,两边的树似乎被整理过,分出一条不明显的小路。
奇妙的地方——
我拎着自己撞上门的小獾尾巴。只需要一下,它的脑壳就在树干上碎成几块。
这地方真是奇妙不是吗?这群小东西别是连猎人都没见过吧。
用牙咬拽下手套,活络着僵硬手指的我这样想。
连撕带咬才算剥开了那小东西的皮,略带点腥臭的热血灌进喉咙里,洒满我胸前的衣服。
坐在“路”中央,享用这个“春天”的第一顿。
“呸……”带血的往地上吐了口口水,一抹嘴巴,“真是难吃。”
手里破布样的獾子丢给一旁流口水的老狗,那只虽然瞎了眼睛,却还能在扑上去的时候发出几声挺威武的呼声。
趁那装腔作势老狗大嚼的时候,四下打量了下。
树木长的很好,很粗壮的那种,好象每一棵的粗细差不多,地上也很干净,没有经年积累树叶的腐朽味道。
这片详和的氛围里,散发异味的恐怕只有我和我的狗了。
就在我寻找水源,考虑是不是先洗把脸的时候。
后方,我和那只忙着撕扯的老狗都没注意的地方。
“你——是谁?”
转头,看到傍晚飞扬的雪重新出现在这里。
轻飘飘飘在那里——灰白灰白一丝丝的——
蓝的和埃格春天化融湖水一样的颜色,“你是谁?”契而不舍地空远问化再一次响起,带着一点叫我胸口拉紧的笑容=。
叫人想捕获的笑容。
约翰叔叔,我看到你说的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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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精灵还在问者刚刚的问题。
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哪怕是对着进入这片森林的我,咽了口唾沫,尽力让嗓子听起来平稳的颤抖。
“我叫洛德。“希望他不会注意到我嘴里的那股血腥气。“我从山上的小镇来——”
在我指尖的方向,一片白色的景象。
让我的视线模糊起来。
白的雪,黑的山,没有绿色。
现在不是春天!
多久了,这雪下了多久了?
我到底离开小镇有多久了?
“山上的雪一直没有停过。”精灵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用洞穿我灵魂的眼看望了我一会儿。
微微侧身转向那片黑白。“只要是有风的日子,就有雪花飞扬的景色。”
把那堆肉啃的七零八落的老狗丢下嘴边的肉,献媚地对精灵呜叫,它试图靠近他的举动一次次带动我另一头栓着绳子的手臂。
“你从山上来?那么一定是看过美丽的雪景喽?”
美丽?我不知道这样的生物,到底是善良还是愚蠢?还是无知的残酷……
“是啊--美丽的地方,总是有叫人惊奇的发现。”他眯起眼睛笑,一手搭上身边动物的头,慢慢顺拂着。我才看清楚那是什么——是,仅仅是看清,但不知道那是什么。
大大的半人高的狼
它漂亮的大眼睛类似杏子,厚实的皮毛是我没见过的暗绿色。协调混合在树林的中间,却散发着老约翰曾经忘记在橱柜而发霉变绿的那种,另人讨厌的特质。
是的,叫人讨厌。
我想没有注意到这东西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在精灵面前,听话的和我那只老狗一样的关系。
那么硕大的狼头撒娇似在洁白的掌心轻蹭。但我能看到它打呼气时,露出无比坚硬的牙齿,除了野兽特有的腥臭味道,还有血腥气。
不是我身上的,哪怕同样是血,我衣襟上的血迹在刚才还是热的——
另外一种——
另外一种透露着死亡味道的血腥气,在那头巨狼身上显露无疑。
守护兽?象每一个传说里写的那样:守护着精力灵所在的森林,守护着精灵——
我站在原地,树林里好安静,只有那只老狗还分不清状态的努力向前供着身体。
一次次拉着我的绳索。
“山上的雪一直没有停过。”精灵仿佛不经意地重复了一次。
背后是黑白反差的雪山。
没停过?是什么意思?
我的脑袋好象被明媚的阳光晒昏了。
终于,他把蓝色的眼睛望向我,用那种特有的笑容轻轻解释着。
“山上的雪已经下了快五十多年了。”
幽雅的抬手,指间闪闪发光,那亮光充满生命力的交织出一个同样耀眼的光圈。圈那一边的景色被强光扭曲撕扯着原本的形状。
有光所以模糊?
悠扬顿措的声音移动到耳边,“你的小镇在哪里?”
光圈在绿色的树林里闪着淡金色色泽,圈内却画框般镶嵌着无色的风景。扬扬洒洒飘落的粉尘,白皑皑遮住我的视线,近看雪就是这样。
什么都没有,到处是白色的。
“洛德……你的小镇……在哪里……?
“前一秒还在耳朵边的嗓音一下子飘的很远。
好象记忆里妈妈在篝火边顺抚着我头发时候发出的鼻音,在我生活里面开始充满老约翰教条前的记忆深处。
记忆里面的小镇,不富裕但很有活力的地方。那时候酒馆还没有成为人们生活的重心,晒着微香的小谷,陡峭石头间放牧家养的山羊。隔壁家的妹妹笑起来好象我很喜欢的奶酪。
还有妈妈--暖暖的手指——
让人想睡着……
“洛德……你的小镇……在哪里?”
在哪里?我的小镇在哪里?
艰难回身,在树林看不见的尽头,找我来时的路。
今天才走过来的不是吗?
今天才走过——
只是一天而已……
或者几天?
……
可是我能看到的只有树——
没有雪,没有路——
刚刚还凝结在脸颊的雪花似乎也借机嘲笑我,把冰冷的触感融化成水迹滑落。
顺着我的眼框边。
消失了……
因为我没有找到我来的地方,记忆里活着的小镇早早死去,可是我现在连那壳子都找不到了。
一个蠢货都看不到,一个酒瓶的碎沫都没有。
黑白的,黑白的积雪。
白色的是雪,黑色的是血——
黑白的——
鸡心脸蛋女人腿间大片大片的黑色,落在白色的雪上。还有被黑色的雪包围,滑出来的白色一团东西。也落在雪上——
“洛德……你的小镇……在哪里?”
不要——
不要——
不要问我!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小镇在哪里?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雪下了多久?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冲进我的屋子?
我不知道大家开始变的奇怪?
我不知道封山后哪里来的肉食?
我不知道小产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那扭曲的脸是谁?
我不知道我插在木材上的刀跑去哪里?
我不知道……
“洛德……你从哪里来?……从哪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抱住头抵在草地,湿渌渌的草地一点陈年累积的腐臭都没有——
只是有几滴我脸上融化下的水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