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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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交易
解雨臣低头看向李若愚抚着他的手，那只手修长干净，好像是精心打造的艺术品。他抬眼，不小心跟后者的眼睛对上，顿时觉得心神一恍，好像落在一井深泉之中，并且越溺越深。
“……你，要我如何帮你？”盯着那双黑玉似的眼睛，解雨臣不自觉问道。
李若愚目光流转，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解兄有心助我，自是再好不过。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绝不会只叫解兄出力而不回报，白白占你的便宜。我们做个交易，你助我离开神话界——要通过一个大型的法术，我一个人无法进行，需要一个助手，助手不懂得法术也没关系——我则把长生之法的细节，长生树对长生不老的作用统统告诉给你，可好？”
一个“好”字几乎要不经考虑的从解雨臣口中跳出了，但他及时闭上了嘴巴，没有将这莫名的交易应下。小花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些古怪，他的眼睛在之前喝的茶上转了一圈，便用力咬破舌尖。
刺鼻的血腥味和痛感让他感觉头脑一轻，小花心中暗骂：一不小心险些着了这个人的道，看他的行事，似乎长生不是什么好事，而是不得不推出去的厄运……这劳什子交易必有古怪。他不便说话，只小心躲开李若愚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李若愚并没有着恼，也不见沮丧，反而继续笑道：“你一定觉得我的态度很古怪，也不相信我那蜜糖砒霜的说辞，所以拒绝也是可以理解的……实话对你讲，我之所以想要离开神话界，是因为我想去见我的爱人。最初我进入神话界，就是为了给我的爱人寻找灵石，为他延续寿命，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我受困于此，使两人不得相见。跟永生比起来，我更在乎爱情。”
解雨臣浑身一震。但是他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并没有抬头去看李若愚的表情。只是……这个“到神话界寻找灵石延续寿命”的说法，为什么这么耳熟？似乎不久前刚刚听说过……
而李若愚的下一句话就直接为他解惑了：
“你说你是跟我李家后人一起前来的，就不知道那位后人有没有提及我李家的一位式神，名叫晚回舟。”
解雨臣忍不住诧异地抬头瞪着李若愚，而李若愚笑得云淡风清：“我爱人就是那个式神，晚回舟。”
此时的晚回舟，低头看看他怀中，睡容像婴儿一样的李晓夏，又看看面前深不见底的洞口，最后看了看手上解雨臣逐渐暗淡的命符，踌躇一二后做出了决定。
他轻轻挥手，在面前用法术打出一个两米见长，一米见方的空气垫，轻手轻脚地将李晓夏放在上面，然后在空气垫四周画下一个圆形结界，并且贴上了一张金色的符纸，保证女孩不会受到任何的法术和物理伤害。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他就轻巧地跳入了老胡和胖子消失的洞口。
在晚回舟不断下降时，吴邪也在气喘吁吁地爬着下坡路，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张起灵。他这么做，一方面是唯恐一个闪神就会把小哥丢掉，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通道上都是氐人零零散散的肢体——鱼尾、手臂、耳朵、脑袋……吴邪不敢低头去看你，因为他怕一旦看清就会呕吐出来，浪费掉追逐的力气。
前方，张起灵的身影在幽暗的通道中时隐时现。他速度很快，似乎不是在半蹲着前进，而是在快步小跑一样。小哥灵巧娴熟地挥舞着手里的匕首，收获着一个有一个氐人的性命。氐人们惊恐地在前面逃窜，好像见到饿狼的黄羊。他们的惊恐显然不是无的放矢，因为逃得稍慢一些的，都已葬身在小哥的匕首之下。死去的氐人流出的血慢慢汇成一道小小的血流，顺着向下的地势流淌下去。
吴邪追得越来越吃力。他不像张起灵有功夫傍身，能够收缩身体蹲在地上移动。通道的高度对他来说太过低矮，致使他不得不匍匐在地上，靠四肢的共同使力前进。他的身上沾满了氐人的鲜血，膝盖和手肘因为与岩石的不断摩擦已经破皮，右手举着照明用的火把，一不小心就会燎烧到他的头发。
血腥味堵在他的口鼻之中，再加上焦急压抑的心情，刚刚的那种窒息感再次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出声呼喊：“小哥……你等等我！”一开口才发现，才一会的功夫，他的嗓子就已经哑的不成样子了。
可前面的张起灵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样，仍然机械地挥舞着手臂。然后身子一闪，不见了踪影。
吴邪大惊，也顾不得许多，手脚并用地紧跟上去，转过一个拐角，眼前突然豁然开朗——竟然是一条一人多高，容两人并行的宽敞平滑的甬道。
他立刻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快步向张起灵冲过去，拦腰将后者抱住：“小哥！下面可能很危险，你不要再走下去了！”
而张起灵，十分不耐烦地抓着吴邪的后脖颈，像拎一只小猫一样把他拎起来，狠狠地甩到一边的墙壁上。他略侧过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吴邪，一言不发地沿着氐人们爬过的痕迹向前追去。
摔倒在地上的吴邪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震动了一下，恶心得要命，忍不住呕吐起来，几乎都要把胃吐掉。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让他眼中的张起灵的背影暧昧地模糊着。
他攥住自己的领口，咬咬牙，囫囵地将嘴巴抹净，再次吃力地爬起来，继续追着小哥向前跑去。
张起灵一直都知道吴邪跟在身后。
他的心中，有巨大的暴谑在翻腾：“杀了那个人，杀了他……他会阻碍我的道路……杀……”这种近乎于本能的对鲜血的渴望让他几次都握紧了拳头，想要回身扭断吴邪的脖子。
但他不能那么做，因为脑海中，还有一股比本能更大的力量在压制着他自己，提醒着他：“不可以对他下手！他是吴邪……他是吴邪……他是吴邪啊！！！”
吴邪是谁？张起灵不知道。他随手将抱住自己的人扔在地上，却因为那人因疼痛而蜷缩起来的姿势微微心悸……
啧，不能杀就不杀吧。我要加快速度，没有时间了。
此时此刻，胡八一在一片黑暗中醒过来，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悉悉索索移动的声音。他来不及想其他，先动手四下摸索，直到摸到一个人肥胖温软的躯体，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老胡挣扎着坐起身，在身后的背包里摸索了一阵，抓到了一根荧光棒。他忍着浑身的疼痛和心中的不安，气息不稳地拍亮了手里的它，四下照去——
下一秒钟他就后悔地恨不得把那根荧光棒吞下去，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清当下的情形。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那种在他看来可怖的“人鱼”，密密麻麻，一圈又一圈地将他和昏迷不醒的胖子围在中间。看动作，似乎刚才正扭打在一起。他手中的荧光棒刚一亮起，那些怪物就整齐有序迅速地一起回过头来盯着他……
像是一群看到肉的饿狼。
“这下凶多吉少了……”胡八一并没有寄希望于援兵的到来，看样子这群怪物是因为分赃不均发生了冲突，但谁也不能保证这种冲突会持续多长时间。恐怕救援的人来到，能见到的只有他们的尸骨了。
不得不说，胡八一是一个天生适合探险的人。寻常人遇到当下这种情况，恐怕就要哭天抢地腿脚发软。老胡却是情况越危急就越冷静的人。他的手没有一丝颤抖，稳稳地握住了背包里的猎枪——
又将是一场恶战了。
桃源洞里。
解雨臣震惊地盯着微笑着的李若愚：“……你说，你的爱人是那个式神？晚回舟？”
“没错。”李若愚露出一个满满都是幸福的笑容。
“可是……”解雨臣微微皱眉，“我以为……晚回舟是李晓夏的恋人。”
这次轮到李若愚收起笑容，不喜地蹙起眉毛：“李晓夏，那是谁？”
“就是我之前说的，带我下到神话界的李家后人。”
“李家后人？你说她是晚回舟的恋人？这不可能。”李若愚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这手边的小几，是他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了，“不可能。我还活着，晚回舟便是我的式神。我一日不回去，晚回舟就一日陷在沉睡之中！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唤醒沉睡之中的晚回舟。”
解雨臣挑眉：“……会不会李晓夏身边的晚回舟，不是你的那个式神？”
李若愚若有所思，他离开座位，蹲到小花面前，伸手，轻轻盖住小花的眼睛——小花不安地想要躲避，被他温和地按住——然后困惑焦急地说：“……不，就是我的回舟。你身上有他的命符，这个法术波动，跟回舟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解雨臣看着李若愚一下子变得苍白的脸色，心中也浮现起巨大的不安——晚回舟他们，很可能跟吴邪在一起？如果他们有什么问题，吴邪就一定会陷在不知名的危机中！
李若愚似乎跟他一样紧张不安，用力地紧紧握住他的手：“李晓夏，就是你说得那个李家传人！她有问题！我不清楚她用了什么法子让回舟认她做主，但是这样的方法一定对回舟的伤害极大！他本来就寿命不长了……可恶！”他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拜托你帮帮我，解兄，我必须离开这里去救回舟！我愿意把永生的方法教给你，只想换取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机会！我不在乎失去永久的生命和年轻的容颜，我只想……只想陪在我的式神身边啊！”
解雨臣被李若愚拉着，他的眼睛不受自己控制的盯着对方的脸。对……就是这个表情，无助、焦急、苦痛、祈求，红着眼眶苍白着一张脸，即使拥有再大的力量都无的放矢……这个表情，不就跟自己经常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的表情一模一样吗？
直到这一刻，小花才完全理解了李若愚的感受：明明是跟自己最亲近，最重要的人，在多年之后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他人的所有物，似乎之前的友爱情深全部烟消云散，似乎自己多年的期盼等待全部是画地为牢。你爱的那个人似乎从未属于过你……你是你根本不在乎这些，一旦出了一丁点差错，你想的都是要回到他身边，保护他、安慰他、支持他……即使你的所有心血和付出，他根本看不到，也根本不在乎。
简直一模一样，却又无药可救。
……得到永生的方法之后，跟十八爷的交易也就可以交差了吧。得到永生的方法之后，就跟李若愚一起去找吴邪他们吧。
——即使傻透了，也想让小邪看到呢。
于是解雨臣低下头，慎重地回答了句：“好，我帮你。”
而李若愚，脸部慢慢扭曲成一个因狂喜而狰狞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交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