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半城湖》风小餮

35、方违之道

　　谎话怎么讲才不会被拆穿——半真半假。
　　回到房间的老胡和胖子一唱一和地向其他人解释，说来的人是故人之子，正是年少气盛渴望探险的年龄，所以故意搞出一些幺蛾子，为的就是跟老胡一起下地。
　　一番话说的是合情合理，房中的几个人即使没有信个十成十，也挑不出什么漏洞来。
　　李晓夏给几个人都发了几张符纸，让他们都随身带着，晚上实施方违之术时会用到。
　　几个大男人都对黄表纸上的鬼画符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胖子仔细观察之后断言：“写得真艺术，跟医生写得病例似的……”得到了其他几个人的点头认同。
　　水孩表现出了对符纸的巨大厌恶——可惜符纸也不能消退他对扑进吴邪怀里这个伟大工作的热诚。
　　现在众人都知道，吴邪身上之所以会带有水孩它母亲赤龙的味道，是因为赤龙一直试图附身吴邪，寻找儿子。所以水孩粘着吴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除了小哥和小花还在顽强地跟水孩进行着“扑进去——拎出来”的斗争，其他几个人都拿出了喝茶看戏的派头。
　　不过看戏的空档也不能忘了正事。
　　老胡看小花正集中精力想把钻到地下的水孩揪着头发拽出来，就把写着十八爷手机号的纸条塞给柳威，让他趁着出发前的几小时查一下，又问他：“日本人那边有动静吗？我们在这里休息了一天，也没见他们过来搞鬼。”
　　因为水孩斗不过小哥和小花的夹击，所以吴邪暂时解放了出来，正好听到老胡这样说，也道：“对，他们大费周折地在小哥体内放GPS，都动刀子了，一定有所图谋。现在没什么动静，说不准就是欲擒故纵。”
　　柳威点点头表示认同：“我跟老板确认一下消息。”说完他看向正在气定神闲戏弄水孩的张起灵，咳嗽了一声。
　　张起灵看向他，不动声色地起身：“我回去睡一会。”
　　吴邪知道的他是要跟柳威谈那龙珠的事情，便假装没看出端倪地说了句：“那我一会也回去。”
　　柳武估计也是知道自家大哥的打算，没说什么，就是默默坐在那，盯着这些人。
　　待得柳威跟在小哥身后走出房门，小花眼睛一转，就已经通透了其中关节。他嘴角扬起一个不屑地笑，赵老板那个老匹夫，还真是想要龙珠想疯了。

　　个人心里都有各人的打算，也都准备好了自己的背囊。差十分十点的时候，李晓夏放开一直揉着水孩脸的手说：“收拾一下，咱们准备走了。”
　　几个人都起来准备，吴邪忍不住好奇，凑到李晓夏身边问：“小夏，你说的那个方违……到底怎么实施？不用焚香啊献祭品啊什么的？”
　　胖子也兴高采烈地掺和进来：“是不是要拿着一大串铃铛跳来跳去，还得唱奇怪地歌？”
　　老胡不会放过任何跟胖子打嘴架的机会：“那是萨满巫师，教育你多少次了，不懂就不要乱说，在人家南派土夫子的面前丢摸金校尉的人！”
　　胖子当然不服：“哼！胖爷可都是在斗里给咱北派争脸！”
　　小花咂咂嘴道：“二位爷这可就不厚道了，这龙潭还没下呢就要分什么南派北派？都是为了送水孩，干嘛拿土夫子和摸金校尉说事呢~”
　　解雨辰这几句话说的很在理，不过胖子和老胡，他们深厚的感情就是在不断地贫嘴中培养起来的。所谓朋友嘛，就是你可以骂得狗血淋头，却决不允许别人说个不字。小花这边稍微一挤兑老胡，胖子立刻就着了——
　　“那是，我们两个土人可不比解家小爷识得大体……”
　　吴邪一看要遭，他可是知道这胖子，邪火上来要扑灭就难了。他正准备开口调和，正好出去打探消息地柳威回来了：“日本人那边有消息了。”
　　“建立民族抗日统一战线！”老胡立刻说，胖子和小花也顺着这个台阶下了，都不在说什么。毕竟，是马上要一起涉险的人，出发以前就留下心结很不理智。
　　一直很沉默的柳武问他哥哥：“怎么样？”
　　“据说日本人在济南各个十字路口都布了人，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李晓夏一听这个，却是脸色一正，了然于胸：“好嘛，这次有得折腾了。”
　　“怎么回事？”吴邪忙问，小哥也看着李晓夏。
　　李晓夏略叹口气：“方违呢，其实就是一种方向游戏。根据今天天神所在的方位，通过走不同的街道行走于阴阳两界。日本人这番行动，显然是算准了我们今晚会施方违，所以蹲在路口等咱们呢——而且看这意思，估计对方也有阴阳师坐镇，说不定还是个牛人。”
　　“你怎么知道对方是个牛人？不要妄自菲薄啊。”老胡看小夏满脸忧色，害怕士气受损，立刻开导道。
　　李晓夏笑笑：“我没妄自菲薄……毕竟我们李家也不能让人随便看轻了去，不过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小哥会被他们开刀了——我甚至可以肯定，对方是芦满家的阴阳师。”
　　吴邪一听到小哥相关的内容，就会不自觉地竖起耳朵，此时立刻接上话头：“怎么说？他们有什么目的？会不会对小哥不利？”
　　李晓夏安慰地对吴邪说：“不会的，不过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我们上车了再慢聊。”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背起装备，又最后一次检查房间，唯恐漏下东西——钱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就怕洛阳铲啊什么的被人发现，那就是一连串的麻烦。
　　吴邪和小哥回到他们的房间，仔细检查桌子和被子。吴邪检查的很仔细，他怕自己写的东西留下来，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张起灵一开始只是靠着门看着吴邪检查，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叫：“吴邪。”
　　“啊？”天真立刻回头，发现小哥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小哥把话说得很慢，似乎很艰难似的：“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
　　吴邪一愣，然后笑起来：“昨晚是谁给我上思想教育课来着？怎么又变成不能相信任何人了？”
　　张起灵神色十分复杂，他走到吴邪面前，紧紧把吴邪抱进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李晓夏对大家说，要准备出发时，小哥心底萌生出了巨大的不安，这份恐惧不是来自于对自身安危地担忧，而是因为——他觉得吴邪会有危险。
　　张起灵只信吴邪，他连胖子都不信。
　　吴邪推开小哥，拍着他的肩爽朗地笑了：“小哥，面儿上的矫情话我只说这一次——信谁不信谁，我自己有个打算。你昨晚已经答应把回忆起来的全部事情都告诉我，所以我决定信你。真的，就算你把我卖了我也只能心甘情愿地给你数钱，所以……”
　　他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小哥的额头，一字一顿地说：“对你自己有信心点，也对我，有信心点。”
　　张起灵的眼中有明亮地光闪过，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惜门外，解雨辰已经开始“咚咚”地捶门了：“小邪，走了走了，耽误了时辰，今晚就到不了尘世湖了！”
　　吴邪倒是立刻应声，放开小哥背上装备就走，也就没看见小哥提着黑金刀，咬咬牙，又咬咬牙，才没出去把某人削了干净。

　　赵老板给几个人准备了两辆吉普。柳威带着吴邪、小哥、水孩、李晓夏在第一辆车山，柳武的车上则坐着老胡、胖子和小花。显然赵老板更看重柳威，把比较有关键的几个人都放在柳威身边——当然了，吴邪在第一辆车上，那第二辆车上的人只有乖乖跟着走的份儿。
　　但出人意料的是，李晓夏却让柳威和柳武离开驾驶座。
　　面对众人不解地目光，马尾辫女生微微一笑，轻轻击掌，只见从酒店大厅走出两个穿着暗红色旗袍的美貌女子。她们头发都妥帖的盘在后面，眉眼极其相似，对着众人打了个招呼，分别坐上了两辆车的驾驶座。
　　几个男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率直地小胖同志更是不自觉地抹抹嘴角，确认没有口水流出来——举头是波涛汹涌，低头时杨柳蛮腰啊！
　　还是张起灵同志先淡淡地开了口：“你们李家的人？”
　　李晓夏只是说：“先上车，我们路上细说。”
　　几个人相互看看，又看看驾驶座上，对他们露出笑容的美人儿，都附议，利索的上了车。
　　等吉普车平稳地开在了济南的街道上，柳威柳武打开了两个车只见的无线电，地子迫不及待地声音立刻传到了吴邪他们所在的车：“李参谋长，这两个妹妹都是你家的人？怎么之前没给我们引见引见？两个妹妹多大，交男朋友了没啊？”
　　李晓夏一阵好笑，连忙解释：“胖子，别想了，这两个都是我用纸人做的式神，不是真人。因为方违之术很有讲究，我怕出什么纰漏，所以干脆用纸人开车。”
　　“小夏，刚才没说清楚，这方违之术到底怎么实施？还有你说日本人那边的那个阴阳师，他又要对小哥做什么？”吴邪的疑问都憋着呢，一看有机会，立刻问了出来。
　　李晓夏眼睛观察着窗外得街景，似乎确认没什么问题，就对吴邪说：“就像我说的，方违就是利用方向实现穿梭，济南的街道呈四方形分布，老城都以经纬划分，十分适合使用。至于日本人那边的阴阳师……”李晓夏似乎对于提起那个素未蒙面的人很不快，“大家出身的阴阳师，都对尸臭，也就是禁婆的诡异香味十分熟悉——日本是岛国文化，更是如此。而刮骨术，我也只是听说过。就是从被禁婆诅咒的受害者骨头上刮下一部分尸蛆，通过法术做成药粉，可以给式神加持破坏力——是很为人所不齿的一种禁术。当然，我这也仅仅是猜测，日本阴阳师的那一套，我懂得也并不透彻。”
　　吴邪有些担忧地看看小哥胳膊上的刀口，立刻问：“那被刮骨的人会怎么样，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啊？”
　　李晓夏神情复杂：“……这个真不好说。按说刮骨会伤及人的骨骼……不过……”她仔细观察吴邪的脸色，尽量委婉地表达：“要变禁婆的人……多半……，所以骨骼会变成什么样……反而没多少人在意……”
　　吴邪下意识地紧紧攥住小哥的手，小哥被他握得有点疼，但是没有挣扎。过了一会吴邪认真地说：“……所以这次下龙潭，就是要找到解决的办法。”
　　不同于吴邪的关心则乱，另一辆车上的小花已经听出端倪，他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清楚地传来：“你是说，之前就有人变成禁婆的例子？”
　　小哥微微皱皱眉。
　　李晓夏见吴邪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己，觉得喉咙里的话不太好出口：“……变成禁婆的例子不在少数……不过……具体缘由一直就没人搞明白过……”
　　吴邪叹了口气。一直安静地听着的水孩这时候抬头，大眼睛心疼地盯着吴邪，似乎想说什么，动动嘴唇，却又忍住了。
　　水孩的这个小动作没有逃出小哥的眼睛。他稍微眯了眯眼睛，但是什么都没点破。

　　汽车就这样在大街上行驶着，就像其他很多车辆一样，如常地拐弯，等红灯。
　　两辆车里沉默了一会，老胡打破了寂静：“小夏……这条路，咱们似乎走过一遍了？”
　　吴邪惊老胡这么一提醒，也立刻仔细观瞧，果然，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经过国家电网的大楼了……他们在往回走？
　　胖子奇道：“怎么，咱们是为了摆脱日本人的追踪故意再走回头路吗？”
　　“不对。”一直沉默地盯着窗外的小哥突然说，“听。”
　　大家对小哥一向迷信，而威武兄弟也被小哥的认真震慑，顿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仔细听起来。
　　可是周围很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啊？
　　胖子听了一会，忍不住问：“小哥，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老胡却已经反应过来：“问题就在于什么声音都没有！”
　　吴邪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所以脸色不自觉不太好看——
　　太奇怪了。整条街似乎只剩下他们这两辆车的马达声，以及几个人的呼吸交谈声。明明车窗外车水马龙，路边的户外屏幕上还在播放新闻，但是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吴邪浑身膈应得要命，他打开窗户探头出去，一瞥眼看见后面的车上，小花也露出头来。他朝小花龇牙一笑，又仔细听，可是的确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感觉到腰上，有股力量往回抱他，吴邪也就从善如流地缩回车里，问李晓夏：“怎么回事？”
　　“我们正在渐渐脱离阳间。你们准备好我给你们的符纸，等快到阴阳交界处的时候，就用唾液沾到自己的脑门上遮挡活人的生气。”李晓夏扫盲。
　　车上的几个人都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符纸——这又是经常下地的人的又一个好习惯，都穿带口袋的衣服……吴邪不知道，后面那辆车上的老胡胖子小花，都是从口袋里的防水布里拿出来的符纸——
　　这就是菜头和老江湖的差别——至于小哥这样介于菜头和老江湖之间的异类，暂不作讨论。
　　吴邪拿好符纸，又静静地去看窗外飞快划过的物象，心中有点忐忑。去往阴间什么的……他偷眼看看同车的人，发现除了柳威的脸色也不好看，心下稍微一松，涌起了一股“正常人不只我一个”的欣喜。
　　毕竟，阴阳世家出身的李晓夏、说不定活了百十年的小哥都不是正常人，而水孩……严格意义上，根本不是人……
　　随着车不断地行驶，吴邪注意到，连行人和车辆都在不断变少，宽敞的马路变得有些空空荡荡起来……
　　李晓夏打开车窗看了一下，神色一振：“嗯，差不多要到阴阳分界线了，大家贴好符纸，记得一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无论车厢里出现什么也都不要惊慌。那个符纸可以遮挡你们的气息，只要你们不出声音，就绝对不会被发现。”
　　众人都有点紧张起来，但是紧张也搁不住某些人好奇心活，吴邪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要是忍不住出声音呢？”
　　李晓夏难得摆了张臭脸：“那就等着被成群地鬼啃吧，大家都别想活。”
　　吴邪被吓得闭了嘴，暗暗下决心，就算来个雷劈了他也绝对不要出声音！
　　几个人都贴好了符纸，却听到李晓夏突然又惊又急地叫了声：“不对，我们后面……怎么会还有一辆车！？”
　　几个人的冷汗立刻都下来了……
　　多出来了……一辆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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