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半城湖》风小餮

30、纠缠不清的梦境

　　吴邪猛地从水中挣扎出来，迅速从水里爬上来。他发现自己穿着潜水服，带着潜水装备。此时此刻，似乎非常紧张，动作迅捷轻巧地脱下装备。
　　是梦。
　　连日来被梦境不断纠缠的经历，让吴邪已经多少适应了此时的状况。他大概判断了一下，似乎这就是自己跟小夏讨论的结果里的，“别人的记忆”。
　　既然这份记忆很可能是水孩的妈妈赤龙让他看到，目的是扰乱他的心神，那不如就这样淡定地看下去。吴邪这样想着，就平心静气地看着身体的一举一动。
　　梦境中，他有些气喘地把装备放到堆满器材的船舱里。吴邪觉得这条船多少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上过这种80年代的大船。
　　他放好装备，迅速地闪进一个船舱，钻进了一床被子，却被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吓了一跳。
　　——是小哥。
　　“你干什么去了？”小哥小声问。
　　在梦境里，自己小声地回答：“有人偷偷下水，我跟上去看了一下。”
　　“……吴三省？”小哥皱眉。
　　吴邪顿时就不能淡定了。吴三省……三叔！？等等，有小哥、有三叔、船……器材……爬上水……是西沙的考古队！！！
　　神秘的第三个人！自己在看的，竟然就是那个神秘的第三个人的记忆！吴邪想起解连环对自己讲过的海底斗中的真相，不禁激动起来。
　　可小哥和第三个人的对话并没有因为吴邪混乱的思绪而停下来。他听到第三个人说：“不止他，还有解连环。”
　　“……怎么解连环也掺和进来了。”
　　“不清楚。”
　　小哥的眼睛有些担忧：“你……有没有把他们怎么样？”
　　“你当我什么人啊。我只是跟过去看了看，然后就偷偷跑回来了。”第三个人带了笑意。
　　小哥怀疑地皱了皱眉，但没再多说什么，闭上眼睛睡了。
　　吴邪突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连皱眉这种小细节，自己都可以看得那么清楚？明明是深夜……之前看到的那个墓室中的记忆，也是第三个人的吧？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上哪里……
　　对了！吴邪一下子明白过来。是眼睛，他看得见。
　　第三个人有一双在黑暗中看得见东西的眼睛。所以上一次，张起灵被第三个人带进墓室，站在门口却走不了。他不是不想走，而是因为小哥看不见。
　　——第三个人却可以。
　　吴邪又想起以前解连环讲给他的往事，说到那个黑暗中的第三个人似乎可以看见自己……没错，这样就对得上了。
　　那么，第三个人在骗小哥？他明明打晕了吴三省……却对小哥说自己只是跟过去看了看？看样子小哥是有些怀疑的，却不愿意管他……
　　吴邪眼前一下子黑了。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第三个人闭上了眼睛。他就默默在黑暗中思考，第三个人……现在可以确定他就是西沙考古队里的一员，那么他是谁？他跟小哥是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要打伤吴三省？偷偷跟踪解连环？他有没有对小哥说谎？
　　这时，吴邪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准确的说，是第三个人听到了，因为他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见了走进来查看各人熟睡状况的——解连环。
　　吴邪眼前又是一黑，他眨眨眼睛，眼前却是一团乱糟糟、还带着沐浴香的头发，耳边是有力又沉稳的呼吸声。
　　他又眨眨眼睛，认出眼前的东西是水孩的头发，而呼吸属于睡相安详的小哥。
　　他醒了。

　　张起灵慢慢从一大堆混乱的画面里总结出有效的信息。这一次的画面中，有长头发大肚子的怪物——很像是吴邪描述的禁婆，有奇怪的老干尸、大镜子、可疑的青铜树、不断变换着的房间、奇怪的鬼船和凶猛的海猴子、然后是一卷金丝帛书、巨大的蛇柏、成群的尸蹩……
　　这似乎都是跟吴邪一起倒斗的经历，全部残破不全，但大体能串联起来，与吴邪讲过的那些事件相契合。
　　小哥已经意识到，他回忆起来的基本上都是吴邪给自己讲过的部分，而其间的空白，就是自己单独活动时，吴邪所不了解的部分。
　　——归根结底，除了自己跟陈文锦串通骗了吴邪这件事之外，小哥根本没有独立想起任何事。
　　不，不对，他还想起了一个奇怪的人，齐羽。
　　他没有看见齐羽的样貌，只是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很爽朗、微微带着笑，而且……有些奇异的耳熟。
　　还有他对那个人的感觉，无奈、同时又全身心的信任，还有一点点纵容。从别人身上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一种莫名的情愫。
　　脉脉的温情。……却又跟从吴邪身上得到的不一样。
　　真想想起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邪睁着大眼完全没有睡意，就顺着水孩的毛玩。
　　哪里像幼龙呢，睡觉还流口水咬大拇指，龙族最好没有什么形象法令，不然这小子早就被驱逐出来了。
　　闹了水孩一会，看他睡得熟怎么都不醒，就觉得挺没意思，便聚精会神地去看小哥。
　　屋里没有灯，只是没拉窗帘，所以有月光透进来，给小哥的脸度上一层乳白色，朦朦胧胧地美着。
　　吴邪突然想，如果自己也像第三个人一样，有一双可以在黑暗中看得清楚的眼睛就好了，随即又为自己这个蠢念头自嘲地笑笑。什么呀，不过，朦胧也有朦胧的美。
　　今天折腾了这一天……也够小哥喝一壶的了。
　　吴邪伸手，慢慢摸着张起灵的头发，嘴角扬起了一个自己没有察觉的笑容，思路又跑远了。
　　不过……第三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要是小哥能记得就好了，免得自己在这里毫无头绪地乱猜。说来那个第三个人也真辛苦啊，任何时候都能清楚地看，一定从来没有体会过朦胧的美感吧？
　　一阵小小的喜悦涌上心头，吴邪为自己阿Q的胜利撇撇嘴，又觉得无伤大雅。把不停往怀里拱的水孩抱住，吴邪继续带着笑意注视着张起灵。

　　张起灵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就看见一双金色的眼睛带着笑意望着自己，顿时汗就下来了：“吴邪？”
　　“嗯？”金色的眼睛愉快地眨了眨，银色的月光把青年的面部淡淡的勾勒出来——没有任何恐惧不适的表情。
　　张起灵眨眨眼睛，确定自己已经醒了过来，扫了眼熟睡的水孩，压低声音小声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的眼睛……？”对方很茫然，随即慢慢出现惊讶：“等等……为什么我看的那么清楚……”
　　“金色的，你的眼睛现在是金色的。”
　　“什……？”吴邪眼睛一下子瞪大，推开怀里的水孩跳下床，连鞋都没穿地冲进洗手间。张起灵躺在床上，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他也坐起来，快步走进洗手间关上门，拍拍吴邪的肩：“疼吗？”
　　吴邪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眼睛：“不疼……完全没有感觉……什么感觉，都，都没有。”说着他低头去看自己脖子上挂的符，“难道是赤龙又上了我的身？这符没用？”
　　张起灵摇摇头，“问问那女孩？”
　　“嗯。”吴邪点点头，打开洗手间的门，准备去摇醒女孩。
　　即使没有光线，室内的一切他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种其妙的感觉。吴邪的身体突然一僵。
　　“怎么？”小哥问。
　　吴邪慢慢退回洗手间，又一次关上门，哑着嗓子说：“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吴邪先大体把自己被水孩拉近映日湖底后，自己长出了腮、可以在水下呼吸的事情说了一遍，又简单说了两句秦岭青铜树的事，最后深呼吸一下总结：“所以，这双眼睛，是被我自己物质化出来的结果。”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你睡着的时候，我不停在想，如果我能拥有一双在黑暗中看得清楚的眼睛就好了……然后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你了。”吴邪分析，来回推敲了一下都觉得没问题，“大概就是这样。”
　　“怎么变回去？”小哥问。
　　吴邪苦笑：“不知道……这样变来变去完全不受我的控制……也许睡一觉就好了，也许……这辈子就变成了夜猫子眼。”
　　小哥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邪自我安慰自我调侃，完全苦中作乐：“水孩看见我这眼估计就跟我更亲了，啧，都快成本家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按到了吴邪的头上，他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到对方嘴角微微翘起，是一个温和抚慰的弧度：“别担心。”
　　真要命啊。吴邪只觉得自己从脖子到头顶都红了起来，这男人是要干什么……没，没事笑什么笑啊！！他连忙低下头，含混地答了声，“唔。”

　　当这两个人在洗手间粉红粉红地解决眼睛问题时，双人床上的水孩默默睁开了眼，露出了金色的眸子。他看向窗外，皱皱眉，坐起身，用手指沾了一点床头杯中的水，弹到窗户上。
　　小小的水珠一下子散成透明的小结晶，然后结成一张透明的薄膜，闪过一道碧绿色的光，又迅速消失不见了。
　　睡在单人床上的李晓夏睁开眼，静静看着水孩做完这一切，重新钻进被子。她眨眨眼睛，手伸到枕头底下，确定那张符纸还在，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