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成泥》蓝冉

8、奔命

　　马车摇摇晃晃的前驶，廖青阳躺在中间软榻上，面色呈青黑色，看着像是活不了几个时辰，但已经服下黑灵给的药，伤势已经不再加重，只要到了卢辛山庄，无论是廖青阳，还是谢玉蓝，都有的救了。
　　说起来黑灵，欧阳盯着他看起来。
　　那是三天前了，黑灵突然出现在欧阳面前，没有杀气，即使有，那种状态的欧阳也是感受不到的。黑灵点了欧阳的大穴，接过廖青阳竟然给他疗起伤来，而且还给他吃下几种药丸。欧阳担心黑灵是在加害他，使劲全身力气也要冲破穴位，但黑灵点的穴哪有那么容易就解开。欧阳此刻连声音都发不出，心里面急的恨不得上前给黑灵一剑。
　　但黑灵面色从容，其实他就算杀人面色也很从容，不悲不喜，就像杀人是平常的习惯。
　　黑灵给廖青阳疗了一会伤，谢玉蓝就赶着马车来了，见欧阳被点了穴坐在一边，而这头廖青阳竟然被黑灵搀扶着，一着急就跃了过来，这一跳可好，刚刚的伤因为这猛的一牵动顿时冒出许多鲜血来。黑灵见状，忙点了谢玉蓝的穴位，然后撕开他黑色的衣服给谢玉蓝包扎。
　　谢玉蓝完全搞不清状况了，只得楞在那里，怔怔看着黑灵。
　　黑灵包扎好后，才给谢玉蓝解穴，接着又把欧阳的穴位解开，顺便扔给他一粒药叫他吃下去。然后小心背起廖青阳，向马车走去。
　　欧阳逐鹿和谢玉蓝这一次并没有再阻止黑灵，两人同时感觉到疑惑，此刻就算是反抗，也是毫无用处。

　　“请不要问任何问题，现在我还不能回答，时机一到，所有都会弄清楚。”黑灵缓缓道来。
　　谢玉蓝与欧阳逐鹿对视一眼，默默接受。
　　这三天来，谢玉蓝对廖青阳的体恤照顾全部都应在欧阳眼中，欧阳心如刀绞，但还是忍不住上前帮忙，但每一次都被谢玉蓝拒绝，谢玉蓝这三天来没说一句话。准确的说是没对欧阳说一句话。
　　不知道是在因为太担心廖青阳，还是在为那天自己出于嫉妒说出谢玉蓝中毒的事。
　　他只是气不过，自己与谢玉蓝这十年还不如谢玉蓝与廖青阳的两个月。欧阳从来不信命，也不信缘分，可是如果不拿缘分来说明，又有什么理由来证明这件事确实是发生了。廖青阳与谢玉蓝之间，在第一次见面之后，就仿佛一直被一个烙印所连接。就那么不深不浅的，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可是这个烙印没有出现在他与谢玉蓝之间，这也许只能用缘分来说明。
　　欧阳停止思考，问黑灵：“我们去哪？”
　　黑灵挥着鞭子，马儿嘶叫一声，就像体会到廖青阳的痛苦，感受到那每一刻都在流失的生命，更加拼命的前奔。“去卢辛山庄。”
　　“卢辛山庄的庄主只为拿到起死符的人疗伤，你有办法？”
　　黑灵见欧阳并不信，于是放下鞭子，从后背上的包袱里取出许多巴掌大小的铁令牌，那便是起死符，七个，不多不少，是江湖上每三年发放的数量。
　　卢辛山庄有这样一条规矩，只有拿到这起死符的人才能得到庄主陆泽之的医治。而这起死符，每三年才发七个。这些年来，起死符都徘徊在剑圣上官落，剑仙欧阳逐鹿，圣灵教教主，第一杀手萧桥，天弦宁帆之间，余下两个才是其他江湖人士争抢的对象。说是每三年发放七个，但往往没有这样多，每一次都是收回多少，就发放多少。
　　而光有起死符还是不够的，卢辛山庄的庄主生有一颗贪财的心，没有撼动天地的金钱摆在面前，就算有起死符也是不管用的。当然，这是相对于那些江湖上名声并不响亮的人来说的，对于欧阳逐鹿这样名声大震的人，那个陆庄主还是很客气的。
　　可是这一次，黑灵竟然拿着全部的起死符，不得不让欧阳暗暗佩服起他。欧阳逐鹿自己放在红檀谷的起死符是几日前被偷的，看来盗贼就在他的眼前。
　　谢玉蓝眼神冷峻，往日那令人生畏的戾气今日更加明显。欧阳知道，谢玉蓝是在生自己的气，但是哄人的活从来都没有做过，此时更是不知所措。
　　就这样一路沉默的到了卢辛山庄。山庄处于群山之间，驾于湖水之上，往来都是以船代步。门口两个路过的丫头见有人来，便走了过来，询问：“几位英雄，可是为疗伤而来？”
　　黑灵将起死符递给丫头：“贸然拜访，见谅。”
　　丫头见到如此多的起死符，眼中晃过惊讶之色，但立刻就调整了情绪，有摆起平日一副淡然的表情。
　　谢玉蓝不禁心生敬佩，看这样冷静的两个丫头，想必是这里的庄主苦心调教的结果。
　　两个丫头并没有再多言，领着几人上了一艘小船。掌舵的是身着白衣的女子，两眼只看着前方，并不观察船上的是怎样的人。待船靠了岸，白衣女子才转了目光，看向那两个丫头微微点头。
　　水上架起的木桥只有一尺宽，与其说是架起，不如说是浮在水上的木板，每一步都摇摇晃晃。黑灵背着廖青阳在这上面摇摇晃晃的走，虽看起来有摔下桥的危险，但黑灵却一脸淡漠。
　　两个丫头早知道来的并不是常人，身着黑衣的男人虽然面上淡淡的，但是她们看出此人的眼睛是活的。手拿两把长剑的男子想必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第一次见如此的山庄竟然没有一丝的惊讶之色，看起来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但脚步一点都没有因此而变的轻乱。而那拿着和欧阳手里一样的黑剑的谢玉蓝，是这两个丫头观察的主要对象。两人见此女子眼神冷峻，面色冰冷，周身都散发出一种戾气，让人想立刻远离她，虽然不知道谢玉蓝是什么人，但是从面上来看，即使现在并不是名声大震，但有朝一日必成为武林上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再就是黑灵背上的廖青阳，面色青紫，即使只看背面也有不下五道伤痕，虽然不再大量的流血，但伤势之重还是可以感觉出的，不知欧阳手中的两把剑哪把是他的，想必此人一定不是常人可比拟的，朋友都是如此特别之人，那么本尊到底有何特别之处，这两个丫头起了些好奇心。
　　几人从荷花间穿过，进入到湖中央的房子中。
　　“小姐。”
　　帘子后面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子，听到丫头的唤声，缓缓起身，拨开珠帘走近谢玉蓝等人。
　　“除了这黑衣人，你们都多多少少受了些伤。”
　　女子身着淡黄色的纱衣，发型精致，却只带一只玉钗，没有任何其它的饰品。
　　“姑娘可是这山庄的庄主？”
　　“小女子姓陆茗，确是这里的主人。”
　　欧阳看向陆茗，“敢问陆泽之庄主身处何处？”
　　“家父在几年前就已过世，近几年都是由小女子主持卢辛。”
　　陆茗把他们带到另一间屋子，开始为廖青阳诊治。只是诊治过程中拒绝任何人观看。
　　治疗时间很长，直到天全黑了下来，陆茗才走出来向黑灵等人微笑一下，“此人已无性命之忧，只是伤势很重。内伤加外伤，若不是早先服下的圣灵教疗伤圣药，怕是早已命赴黄泉了。几位的伤我看大家的面色也了解几分。”陆茗走到黑灵面前，给黑灵诊脉，不一会便道：“公子怕是在大约三年前有过一次内伤，虽然有过小心调养，但没有完全的调养回原本状态就开始奔波，以致内伤逐年加重，如今虽看不出端倪，但再过两年就会出现不适。我给你开个药方，趁着里面那位公子在这里养伤，公子可以在山庄中调养，不久便会痊愈。”
　　话说完药方就写完了，然后交到旁边丫头的手上。接着给欧阳逐鹿诊脉，“公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但公子常年消耗心神，时间久了身体会渐渐衰弱，还望公子凡事看淡些，人生何不是来去匆匆，很多事情需要顺其自然，不必强求。”
　　接着又为谢玉蓝诊了脉：“姑娘体内有寒毒和暗止三月两种毒素。寒毒几月前已侵入内脏，但近来调养的很好，内脏的寒毒已清的差不多了，只是经脉之中寒气依旧有些重，还须调养一阵子。至于那暗止三月姑娘不必担心，虽然中毒两月之久，但它与寒毒相互融合，拖慢了侵蚀过程，小女子会尽快配出解药。还有就是，姑娘体内有两种内力，希望姑娘时刻谨记，不要失去理智，不然在内力统一之前会走火入魔，虽然在此前姑娘服下了平静心神和护住新驻内力的药，但还需小心，尽量不要动用过多的内力，不然就回天乏术了。”
　　三人被这年纪轻轻的女子所震撼，这便是作为卢辛山庄庄主的实力。
　　陆茗带着几人到湖上另一个房子中用餐，陆茗与几人同坐一张桌子，饭菜清淡可口，十分适合带伤之人。饭后几个人分别由丫头带到房间休息。

　　此时月亮已经升到半空，月色洒在湖面上，洒在亭子中欧阳纯白色的衣服上。陆茗缓缓走到欧阳身边，“赏月就要有赏月的样子，小女子备了些茶水，不知公子可否赏光同饮呢？”
　　欧阳笑着点点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便又望向湖面。
　　“怎样称呼公子呢？”
　　“我姓欧阳。”
　　陆茗微微一怔，问道：“可是红檀谷的欧阳逐鹿？”
　　“正是在下。”
　　陆茗站起身，嗵的一下跪在欧阳的面前，欧阳连忙要搀起她，但陆茗拒绝了他的搀扶，“欧阳公子可记得七年前，虎背上的少女？”
　　欧阳看着眼前的女子，怪不得觉得有些面熟，竟是那山中驭兽的奇女子。
　　“你为何……”
　　“茗儿以为此生再不能与公子相见，没想到，没想到……”说着竟流下了眼泪。
　　欧阳扶起这被泪水浸泡的女子，没错，就是那个奇女子，当年震撼了自己的那个女子！
　　“茗儿五年前被陆庄主收为义女，在此学习医术，四年前就开始着手山庄事务，直至两年前义父去世，茗儿便成了这卢辛山庄的庄主。欧阳公子，若不是当年您出手相救，便没有今日的陆茗，请受茗儿一拜。”
　　说着一个头就磕了下来，磕完头，欧阳连忙把她拉起来，“看到你生活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水未断，风未停，磐石无转移。茗儿算不算是违背了誓言，在此之前就见了公子？”
　　“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