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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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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我经常会突然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刚才,脑海中爆炸出无数肮脏的念头,不过马上又全部忘记了。我有些痛苦地撑着额头。
“林轩辕和林轩辙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究竟是哪一所大学我不算清楚,林轩辕大学毕业也就是23岁就开始自己经营莫澜公司,林轩辙现在还是在读研究生到他哥的公司也算是积累些工作经验。关于林轩辙我不大了解,所以感情史不明。不过林轩辕喜欢凌暮儿,是人都看出来了。”看吧,我总是忘记东西,甚至忘记刚刚我所执着的是什么事。
小漓显然被我突然的转换话题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只能茫然地点点头。
“凌暮儿是复旦大学博士,主修广告设计专业。为人很剽悍,典型的‘御姐’型人物。”我感觉自己像是看名著导读时的人物介绍。
因为头不舒服所以我并没有给小漓插话的机会,看看还剩几个人干脆一次性说完。“王雨霁和我一样是策划部的,不过她大学主修的历史专业,对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非常了解,不要跟她谈历史你会伤不起。她属于神经大条性格很爽朗的女生,怎么说呢,是那种摘隐形眼镜会把眼球抠出来的人。”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个比喻很恶心,不过很符合实际不是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发现自己在问别人问题亦或是提出任何请求的时候都会自动把末尾的升调变成降调,也就是把疑问句生生念成陈述句——或者说是祈使句。
“哦,那……”
“她暗恋陈央仁。”
“陈央仁是?……”
“我们公司的天才,并且是个古怪的天才。他从来不会参加我们的集体活动,只要一下班就马上回家,二十几岁的人有五十几岁的生活方式。好了,我公司所有的主干人员我介绍完了,其他的喽啰我都不了解。”然后我仰头靠在沙发垫上,偏着头叫了她一声:“韩江漓。”
我叫韩江漓的全名的时候一般只有两种原因,一是我很生气,二是我快要生气。
她明显显得有点紧张,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恩?”
“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总是谈别人的事。为什么总是在问我其他人的事,你对我的事都不感兴趣吗。你连我是从哪所大学毕业的都不知道对吧。”我努力想把最后的尾音抬上去,不过看来这个陋习太根深蒂固了,我的口气越来越像是在命令她。
“我……”
“你知道吗。”有些微长的碎发散在我的额前,留下些不深不浅的阴影像是浓密的树荫横亘在我的眼前,眼神变得混沌不堪。
她低下了头,双手捏着裙角显得举措不安。
林依楼你有神经病吗,她不知道,她当然不知道,她从来都没有问过你,你了解她的所有兴趣爱好,了解她的工作了解她的大学时代,可她,了解你吗?
就像亲自剪好了指甲,然后嵌进自己的肉里。
“没关系。”虽然她并没有说对不起。我伸开手臂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混杂着她长发上清新的洗发水香气。我头很痛,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依楼。”她轻轻叫我。
“恩。”
“对不起。”
“笨蛋,都说了没关系了。”
从KTV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林轩辕伸了懒腰大言不惭地说了一句:“同志们,今天下午算你们旷工一下午。”
林轩辙差点拎着手里的矿泉水瓶直接扔过去,“你丫的给我滚!明明是你自己吃完饭说我要来KTV的!”
太阳依然高悬在头顶,刺眼的阳光直射过来,因为小时候鼻炎留下了后遗症,导致我现在只要看到强烈的阳光就会头痛,再加上刚才酒精起的作用,我觉得我的脑袋要炸了。
小漓知道我这个弱点,很贴心的拿出包里的伞打在我头顶,还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她手上清凉的温度让我一下子舒服了很多。
“哎呦喂,依楼,羡慕嫉妒恨了啊。”雨霁在一旁笑着说。
“所以你还是赶快把自己嫁出去吧。”
雨霁撇撇嘴没说话,然后自顾自开了车门。其他人也都各自摆了摆手钻进了自己的车里。不需要说再见之类道别的话,反正每天都要见到。
“那依楼,我也走了。”小漓把伞塞进我手里。
“恩。对了。”我突然想起些什么,“你今天不是上班的吗,怎么下午可以和我们来KTV。”
“哦,那个啊……”她不知怎么竟然支支吾吾起来,“其实是,那个,我为了陪你所以就打电话去单位说我下午有事……”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一时有些语塞,抬手摩挲着她的长发,“你啊……以后不要这样了。不过难得可以休息一下午赶快回家吧。不需要我送吗?”
小漓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招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依楼,拜拜。还有南溪,拜拜。”她按下车窗冲我们笑了笑,我一直看着出租车浅蓝色的影子淹没于马路中才将视线转移到了南溪身上。
“走吧。”
一路上我们几乎没有说一句话,南溪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而我一直在想着小漓。她从来不让我送她回家,她说她还没有告诉父母她有男朋友的事,怕他们唠叨。我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告诉她,没关系。其实明明在意的要命。仅仅因为怕唠叨就向父母隐瞒了我的存在,感觉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一样。
在思考一件事的时候,时间往往会过得飞快,只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到了,亦或者是因为今天没有堵车的缘故。因为我所住的地方并没有私人车库,所以只得把车停在离家还有十分钟左右路程的一个停车场里。
车窗外的阳光照得车子里暖烘烘的,我从车上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棒球帽扣在头上,下车前把刚拔出的车钥匙扔给了南溪,然后自顾自走了出去。
南溪锁好车后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在后面快步追我,我并没有回头理她,所以身后的“哒哒”声更急促了些。
“哥,小漓给你的伞。”她紧走了几步追上我后把伞递在我胸前。
“你拿着吧,一把伞而已。”我把手放进口袋里,没有再说话继续往前走着。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十七八岁故意耍酷的孩子。
她不怕麻烦地回身把那把伞重新扔回了车里,我没有管她。
下午四点半,楼房中已经隐隐飘出些饭菜香味,混杂着廉价香油的味道搭建出一派世俗的景象。只有三层的老楼在几十年的风雨飘摇里显得摇摇欲坠岌岌可危,仿佛只要六级的风就可以把它吹跨,不过从我记事以来到现在它仍然像比萨斜塔一样屹立着。果然是“毅力着”。
和楼道里走出来买菜的一楼大妈打了个招呼我顺着楼梯上了楼,上世纪木质的阶梯踩上去会发出“吱嘎”的声响,像是年久失修的木桥。楼道里弥漫着烧焦橡胶的刺鼻味道,看来二楼的大婶又把锅底烧穿了吧。我听见南溪在后面和刚才那位大妈又聊了几句,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南溪很配合地应答着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她一向如此优雅有礼,不像我,假笑一下后换上一副面无表情的脸孔。
每天拖着疲倦的身体穿梭在这世界上,我觉得自己像行尸走肉一样。
钥匙转动在锁孔里发出比楼梯更刺耳的声响,南溪也“哒哒哒”地跟了进来。
“爸妈,我回来了。”
“要吃饭吗?”我换好鞋子后问南溪,并没有听她的答案就走进了厨房。隐隐约约我听见她说:随你便。
我从橱柜里翻出一整套Hermes的餐具但只是做了一个蛋炒饭,盛了四碗饭后我朝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南溪喊:“南溪,叫爸妈吃饭。”
“哦。”她应了一声按掉了电视,过了一会儿坐到餐桌前对我说:“爸妈说他们今天不想吃东西。”
我没做答复,然后拿起桌上多余的两碗饭走进厨房把它们倒进了垃圾桶。
“哥,其实你不必这样……”南溪有些担忧地小声说。
“吃你的饭。”我语气并不大好地打断她,垃圾桶里昨天倒进去的饭菜忘记带出去扔掉,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就像是垃圾桶里腐烂了一具尸体。不知道是因为这气味还是别的什么我低下头开始呕吐起来,翻江倒海的感觉像是把整个人吐了出去,像恶心的污秽物一样,吐了出去。
南溪轻轻叹息了一声走过来轻轻拍着我的背,我抬手制止了她。打开水龙头把整个头放在了下面,刺骨的凉意让我觉得舒服了一些。
“你自己吃吧,我想去睡一下。”我稍微有些弓着腰进了卧室,打开衣柜换了件Perfect的黑白细条纹衬衫躺到床上。
我一直以来有个怪癖,睡觉前一定要换一件新的衣服,哪怕只是睡个午觉也是一样。这样如果哪天在睡梦中不知不觉死去,也不至于穿的太邋遢。
并且我的衣柜里永远充斥着无数件衣服,Prada的也好,Dior的也好,虽然有很多名牌但我总是会选一件Perfect设计的。我总是会在他设计的衣服上搭配一个帽子或是一款墨镜从而使我能在众多衣物中轻而易举地找到它。
Perfect是近几年红起来的一个大陆设计师,他所忠于的设计理念就是古典与超现代的结合,就像我现在用的这个纯白色大衣柜就是他设计的。四角上装饰着十七八世纪英国王室金色的繁琐花纹透出一股典雅端庄的气息,而彩色玻璃质地的边框又透出一副抽象的后现代风格。两个与我们不曾交叠的世纪如此矛盾而又融洽地交合在了一起,这种并未活在当下的感觉会让我每天忙着生忙着死的心态放松下来。
梦境处于大脑浅层周旋时南溪在外面轻轻敲门,“哥,你睡了吗?”
我把手枕在头上眼睛都没有睁开,假装已经睡着了没有理会她。然后我听到她开始换高跟鞋的声音,看样子她要出门了。我瞥了一眼墙上的钟,六点过五分。然后重新合上眼睛。
她一定把自己打扮的美丽高雅,应该会穿一件白色中袖小外套然后配一条不长不短的彩色裙子。她几乎从来不会穿着裤子出门——我的意思说,她只穿裙子。再加上一双细高跟的鞋子,perfect。完美的像朵百合花,不知又是谁把无处安放的青春投寄到她那里了,她现在一定在想着怎么去拒绝。
随着轻轻合上的关门声我翻了一个身,逐渐变得深红的阳光烤在身上,我摸索着拉上了头上的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