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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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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八,黄道吉日,乙不栽植,卯不穿井,宜祭祀,求财,签约,嫁娶,订盟,忌开市.安床.安葬.入宅.破土。
街上人流纷纷向太傅府中涌去,传言道:“太傅家有喜,设宴百座,连贺三日。”
寻常百姓家一年难得吃到几回大鱼大肉,因此这种富人家的喜酒傻子才不去抢,且更重要的是,亲家那一方是右相李家的独子——李福儿,因此这场婚宴只有傻子中的傻子才不去凑热闹。
南宫锦一大早起床穿戴打扮好便去祭拜祖先,以求婚后事事顺心。
乔澄兮跪在堂屋正中的蒲团上,今日他特意穿了件紫色祥云袍,温婉不失大气,连平日素净的脸上也薄薄施了些香粉,一头青丝用紫玉锦冠细致束起,眉目生姿,颠倒容华。
“爹……您一夜没睡?”心疼。
蒲团上的男子睁开笑眼,望着少女道:“昨晚一直睡不着,想想当初自己加与你娘时也不曾这般心神不宁……已经十八年了啊……”眼神突地有些黯然:“也是爹没用,自你生来便未真正的如你所愿的活过……爹不求其他,你婚后,我们一家人便一起分享平和的余生,仅此……”说着深深一拜,一叩到底,男子苦笑着,眼眸已是湿意一片。
只是,锦儿,爹知道,哪怕穷极一生,从此古佛青灯,命运来到的那一天,没用的我,又能如何?
丞相府中,李浅吩咐侍儿将嫣红的脂粉往李福儿圆圆的脸上搽,红双有些不明所以的望了望口里还含着糖饴的主子,却也不敢多问,默默做了。
李浅素来焕发的笑貌尽褪,眼中是层层忧虑:“福儿,娘和你说的可记住了,此事一定要谨慎,可关系到……”
“娘,我知道……”铜镜中的人儿脸被脂粉掩盖,像块俗不可耐的大红布,表情却难得认真:“我自然不会设自己于险地的,只要娘您的推断不错,婚后不久南宫锦会被派出京城,我便更随她一起,路上再伺机行动。”
“如此,为娘便放心了……”李浅舒了口气,若有所思,“只是,福儿,我看南宫锦应当是个可靠之人,你不妨考虑……”
少年忽的站起,漫不经心道:“那种事,再说吧,先按计划行事。”
盖上盖头,门外一阵喧哗,爆竹轰鸣阵阵,夹杂着女人大声的贺喜声和男人兴奋的嬉笑声,迎亲仪式开始了。
南宫锦骑在饰了金锦琉璃的五花马上,看着在喜公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八抬大轿的身影,眼神在煞那间的空洞后复又清明起来,面上含笑,一片喜色。
拜堂,送入洞房,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并没有出现任何插曲,只是高堂上的二人不淡定了.
乔澄兮皱了眉:“是我的错觉么?还是新郎的衣服太大了?”
南宫明瞪着新郎明显比自家女儿庞大不少的身形道:“可能……是错觉……吧……”
新娘被拉出去灌酒是惯例,李福儿含着蜜饯默默祈祷南宫锦被灌倒南宫锦被灌倒……
然后只一盏茶的时间,人被抬回了……
闹房的人笑着把南宫锦往新郎身上推:“锦小姐在山上都不喝酒啊~~一杯倒啊一杯倒~~~~今晚春宵一夜可别在床上睡过去了啊啊啊~~~~~~”
少女的脸庞被酒气熏的红彤彤的,傻笑着醉言醉语:“嗯……春宵……呵呵……”
侍儿们好笑地把人往外赶:“好了好了,把小姐扶到床上,你们都出去吃酒吧……”
人终于散尽,房内只剩两个各怀心事的人。
南宫锦刚要坐起却感到身边的人有了动静,便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李福儿掀起盖头往门边看了看,小心扔了块糖过去,没有动静。得知真的没有人之后他舒了口气,一把扔掉盖头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一只大腿毫不客气的压在南宫锦身上:“切!成亲不好玩,累死了!”
南宫锦被压得喘不过起来,暗暗叫苦,只得装出醉醺醺的样子哼了几声。
床上的人儿这才注意到另一个人的存在,慢吞吞收回了腿,挪着身体靠近了这个名义上的妻主。从眉到下巴不放过一处地慢慢观察:“诶?长的蛮好看么……”南宫锦眉头动了动。
细细看看还不过瘾,干脆伸手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皮肤也挺好……就是太白了,没有女子气概……咦,女人的睫毛也能有这么长的……”最终把整张脸都研究一遍后,李福儿下了个结论:“唉……长的还行,只是……啧啧,比我原来的样子差远了。”说罢还捏捏她的鼻子。
少女僵硬的嘴角抽搐抽搐,李福儿继续道:“不过长得好看也不能和我同床,所以……”
南宫锦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狠狠踹下了床,反射性的抓住踹来的脚便是一拉,同时回身一滚紧紧抓住使坏的人儿,睁眼道:“你干什么?”
“啊……”李福儿大惊之下只一叫便被堵住了嘴,只得睁大眼不停的挣扎。
“别叫,免得惊动了别人。”南宫锦命令道。感到怀中人儿不住点头,便缓缓松开了手。只一瞬,手被咬住,顷刻见血。
少女皱眉,另只手在他的下颌一捏,紧锁的牙关痛得松开。
“你是狗吗?”没好气地推开他,回身下床找过伤药细细倒在伤处,一排整齐的牙印赫然印在手上。
李福儿气骂:“谁让你像鬼一样突然醒来!?是个人就会被吓到的!”
南宫锦听了蓦地一笑,回头望着他道:“鬼?我看你才比较像吧……”
突然想起自己的妆容,大晚上的确实吓人,原本就是想吓吓她,没想到反而被吓到了……李福儿不服气:“今年成亲流行这样,不行吗?你不懂品味就不要瞎说!”
“……”南宫锦无语,此男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呢……话说他刚才以为她睡着时那般调戏,委实不像良家男子。
不想多想,南宫锦不再多语,开始解衣服纽扣。
床上的男子见状一惊,不禁收胳膊收腿,努力将自己团成一个球:“你……要干嘛!?”
“睡觉啊,你不困那?”没好气。
“我不困不困!我不要睡觉!!!”惊恐。
“哦,那请便,我先睡了。”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只着亵衣往床上爬。
“诶……等等,听……听我说!!!”闭眼大叫。
“有什么事快说……”不耐烦。
“那个那个……我……不舒服呃不是……我……诶!?你做什么!?别上来!?啊!非礼……”南宫锦顺手点了他的穴,世界和谐了~~~
翻身拉过被子盖上便安然入梦了。
李福儿睁着眼看着上方华美艳丽的红罗帐想着:“这是被嫌弃了么……………………”
洞房之内一片安宁,洞房之外仍旧嬉笑妍妍,宾客尽欢。谁也未曾察觉少了一个人。
外面灯火辉煌,锣鼓喧天,蓝水阁内却一片萧索静谧。
蓝花楹细细的花瓣打着旋儿飞散,落在清澈的水里,落在素净的衣摆上,落在单薄的肩头,冰冷的手定定的按在弦上许久,却仍旧想不起该弹些什么曲子,少年涣散的眸子不知承载了多少,最终望去只倒映了一树的落英。
“好吵啊……”手指微微一划,琴弦“嗡”地一响,似无奈的叹息,随着花瓣沉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