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弑》朝菌小年

3、弑夜（上）

　　是夜。安和医院住院部
　　晚上十点以后，家属探视时间结束，病人也陆续休息了；住院楼一共五层楼，每层楼安排有五名护士值夜班，还有实习医生七名，内外科医生各两名，保全都在一楼共有五名；每间病房都有单独的卫生间，病人有什么事，一般只会按铃叫人，也就是说如无意外，晚上一共四十一人在住院部流动。每半个小时，每层楼的护士会在走廊巡视一次，医生一般只呆在夜班室。
　　二十三点三十五分。三楼。308号病房。方著还在整理下午秘书送来的文件，作为市政委书记，就连病也病得不清闲。门被轻轻敲了几下，方著抬头，只见两名护士微笑着进来。
　　“方书记，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方著取下金丝眼镜。“啊，这不闲里偷忙嘛。”
　　护士对笑几声。“我们市里有您这样的领导，才能蓬勃发展啊。不过，您现在的主要身份是病人，要好好休息才是。”
　　“好好。我正准备休息了。”方著赔笑道。谁叫他是病人，吃个饭都能吃到食物中毒，唉，以后尽量少去那些饭局吧。
　　护士离开。方著则继续工作。已经月底了，各支部的总结报告都送来了审批，送到他手上的都是下属已经整理好的文件，大都是需要立即决断的。前阵子党内部清血，不少老部下被查办，补上的‘新鲜血液’毫无经验……唉，临退休了，还得带新人。
　　“看样子真是个好官。”
　　突然的声音，让方著再抬起头，却是个身着黑色卫衣，背着黑色书包的短发少年。“你是……”
　　少年悠哉地带上从术前准备室里拿的医用手套。“辛迪。……反正你是不知道的。”说着拉过床尾的椅子坐下。“我倒知道你哦。本地人，父母都是教师，十七岁入伍，三十五岁退役的时候，胸前已挂有十一个奖章。从商五年，没什么成果，决定从政。由市政府的小文秘做起，balabala，到现在已是市政委书记。做事果断，公私分明，是个人人称赞的好官……当然，这是从电视上看到的。”说完辛迪耸耸肩。
　　“你到底是谁？”方著隐约觉察出危险，眼睛无意识地瞄了床边的呼叫铃按钮。
　　辛迪撇嘴，“啧啧，按理说我不会像回马灯似的叙述工作对象的往事，但是，”辛迪停顿了一会儿，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遗憾。“你的确是个好官……只是……你必须死。”
　　方著心里一惊，又异常的冷静下来，飞快地整理思绪，会是谁？这些年自己的确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呵，这么一想，的确有很多人想我死啊。
　　辛迪咂咂嘴。右手食指在床边钢架上敲了三下。“可有遗言？”
　　“呵，能有什么遗言。问是谁想杀我，你肯定不会回答；双亲已故，妻子早逝，又无儿无女……这些年本就想让自己忙些，临了，倒真的没什么想说的了。”方著已经不想挣逃，坦然地正视辛迪。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他是知道眼前这从容不迫的少年会是他的死神。“你几岁了？”
　　“二十五。”辛迪从背包里拿出一支针管，把里面的液体输进床边的吊瓶里，当然，连接这吊瓶的另一头是方著的手。
　　“看样子不像啊。”感觉只有十六七岁。
　　辛迪冷笑。“啊，化过妆才来的……就像是古代的刽子手，总要蒙着头一样。”
　　“怕有报应吗……”感觉到了辛迪的无奈，方著已无临死的紧迫感，反而愈加平静。“有时候……选择权在我们手上，选项里却只有两个选项，must或者have to……你选的是什么？”
　　“……have to”辛迪缓缓说到。
　　方著拍了拍辛迪的肩膀，面带微笑。“youngboy，你一定会有报应的。”倒像句玩笑话。
　　“呵。”辛迪也笑了。“英文倒挺好……以后可别来找我啊。”
　　辛迪收拾妥当，深深地吸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左胸。“要吃安眠药吗？待会儿心脏会很痛。”
　　方著再次取下眼镜，活动活动疲惫的眼睛，松了口气。“来两粒。”
　　服下药片，方著终于躺下睡觉了,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最怕遇上你这么个好人了。”嘴角不自觉扬起了微笑，睡着。

　　辛迪再坐了一段时间，然后起身探了探方著的呼吸，把呼叫铃的按钮放在方著手上。“一路好走。”按下。

作者有话说

　　默哀。。。
加了些动作细节，减了些多余的地方
现在再来看这must&have to感觉好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