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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辻佑耶-第三十个周二 ...

  •   自修课。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
      深谷信看过消息之后忽然站起身,身后桌椅摩擦的巨大声响让全教室的人都从书本前抬起头。
      当然有两个人例外。
      封面上写着忍足的课本安静地躺在课桌一角。椅子也被好好地推在课桌下。只留下椅背上的校服外套代替主人留守教室。
      另外一张课桌上更是连一本课本都没有。金色的卷发在阳光里淡淡地闪烁着温暖,睡得对外界毫无知觉的男生只是稍稍挪动了一下头的位置,让自己更加舒服一些。
      既然三年级毕业之后选择直升,那么最后只剩下自修课的时间只要出勤率够就行了。
      班长有些不悦地看向虽然一脸沉静表情、却明显是兴奋过了头的信:“深谷君,你有什么事情吗?”
      “家里有些事情,帮我请个假。”信微微一笑,模糊地留下个信息,连书包也没有拿就匆匆跑出教室。
      嘴角的笑容稍稍加深,连在拐角处撞到了回教室的忍足也毫不在意,现在他心里只剩下一件事情——她回来了。
      揉着肩膀走回教室的忍足疑惑地停下脚步,盯着深谷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又继续迈步走开。
      让那个深谷都匆忙成这样的事情么……不过最近实在有些无聊,稍微有点事情也是不错的消遣。
      暧昧的笑靥缓缓升起。轻推眼镜,举手投足间的贵族气息却给他的背影染上一分落寞。

      在家“病假”了一个月的辻佑耶同学明天就要去上学了。因为死神有保证记忆已经被替换,所以现在的辻佑耶不过是个学习中上、社团忙碌、沉默又不引人注意的普通学生。
      昨天整理房间的时候才发现之前走得匆忙,我居然把球拍落在全国大赛的赛场忘记拿走了。应该会有人帮我收起来的吧,毕竟被留在跡部身边的长椅上……那也是我不能够和任何人分享的记忆,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
      这样想着,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拿出了衣橱里的女生校服。没想到穿越回来之后,我的外貌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这下消失得可真是够彻底的了呢~深谷,你可要谢谢我才行哟~
      镜子里的自己已经稍微有一点陌生了。拨开墨蓝色的刘海,原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瘦削起来,稚气的五官也被青涩的忧郁笼罩,唯一没有改变的,只是我蔷薇色的双眼,微微上翘的眼角一如既往地嘲笑着我的一厢情愿。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是不是意味着,从开始到现在,唯一没有改变的,只是我的心呢?
      还是,连心都在不知不觉中……不过怎么说现在都没什么必要自寻烦恼。我……只是辻佑耶而已。

      虽然信哥哥强烈建议我直接转到他的班上,但是他和忍足同班,这不是揭我伤疤么。想着昨天哥哥有点苦恼又很无奈的表情,我不由在自修课上轻笑出声。
      今天是周二,应该是他们这帮“引退了”的OB回网球部的指导日吧?虽然知道没什么立场,但是难得料理部的部长大人放我们假,稍微去看一下日吉他们也好呢。
      倒是坐在我前面的跡部忽然转过身看了我一眼,微微皱眉之后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
      怎么了吗?死神可是跟我保证过替换了记忆之后不会出现什么“你是辻佑耶”这类问题的。我不解地看着他:“跡部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不,”他迟疑了一下,很明显是临时改变了问题,“你的志愿表还没有交吧?”
      “志愿表?哦,老师说我可以晚交。谢谢跡部同学提醒我了。”有点不安地抚上耳机,我故作镇定,万一跡部大人的记忆……
      “你可别给老师添麻烦。”留下意义不明、态度不明、风格不明的一句话,他又很快转回去了。
      呼……长舒一口气,意外地觉得轻松,可是,怎么还会觉得有点失落呢。我稍稍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书,却忽然没有心思继续自习了。
      在我看不见的前方,跡部在手机上按下一串平假名:“今天本大爷要早回家,指导日你自己看着办。”
      另外一边教室里,忍足有点疑惑地看着手机上跡部发来有点诡异的讯息:“跡部这算什么意思,轮到我是下周五,就算找顶班的也应该是这个周五的冥户吧?”
      他右座的深谷信耳朵忽然变尖,不满地轻哼了一声。虽然知道所有人都不会再记得,不过自己还是漏算那个跡部景吾了。
      真是失算了。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跟家里说一下,妹妹就不会被任何人……

      三年级的课结束得很早,我稍微归了一下书包就往网球场走。任何时候网球部都是帅哥聚集的地方,所以晚去了就完全没有空余的地方了呢。
      先往顺路的社办去看看吧,如果可以找到球拍,我就直接回去好了。我这样想着,忽然被人喝住。
      “社团活动的时间想去社办干什么?”冰冷而且非常不满的声音……我转过身,并不意外地看到双臂环抱在胸前的日吉。
      一瞬间我有点不知所措:“啊哈哈~我只是……”日吉微微皱眉,迫人的气势一瞬间展开。原来他成为了部长之后已经有这样的成长么。
      “原来是三年级?前辈如果想要看指导日的训练,请快一点到球场去。”沉默中他只是盯着我的衣领看了一会儿,然后收敛了气势转身离开。
      哈?这样就过关了。我轻挑起眉毛,不再多看日吉的背影往社办走去。日吉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前辈很有礼貌呢。
      扯了扯嘴角,我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却又空虚得让我想要大喊大叫,而且眼睛又酸又胀,仅靠着最后一点矜持,我弯完全僵硬着脖子继续往前走。是呢,所有的人都不再记得那个夏天里跑来跑去的辻佑耶了,一切只要有我自己记得就好。有点赌气地跺着地面,意外地,自己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变得幼稚起来了。
      我没有回头。身后日吉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去看那个戴着耳机大摇大摆走向社办的身影。
      不可能的。他安慰着自己,只是发色就不一样……可是刚才那双眼睛确实是蔷薇色的。
      日吉猛然抬起头,发现前部长大人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跡部前辈……”
      跡部轻笑一声点点头,算是回答了日吉的疑问:“真是不华丽呢,是不是,桦地?”
      “Wusu。”桦地点点头,意外地说了一句话,“日吉部长,日常训练要开始了。”

      打开社办的门——我绝对没有撬锁,钥匙还在我手上呢——里面一如既往地挂着那块挑战赛的日程表。
      这个东东好像还是我之前向榊先生抗议之后挂上的吧?情不自禁地伸手摸摸冰凉的板面,上面写着的名字已经不是我熟悉的那些。
      之前我也有在校队那一栏写下些什么吧,跡部、冥户、向日、芥川、凤、桦地、日吉……还有忍足。白板并没有擦得很细致,原来第八行的地方还留着淡淡的“侑士”两个字。
      从来没有以名字直接称呼过他呢……一半是因为和自己的名字有点像,叫起来怪怪的,另一半也是因为我根本没有一个好的借口直呼他的名字吧?
      带点遗憾的感觉,手指无意识地顺着原来的笔画在白板上划过,那些碎片在十一笔之后就不留一点踪迹。白得刺眼。
      说起来这样重新开始也很符合我的初衷。碎碎念着安慰自己,我才勉强把视线从这块挑战牌上移开。
      电脑桌上一如既往地放着相机。如果现在作记录的还是我的话,这个时候已经拿着相机在球场上等练习开始了。不知道现在负责记录的是谁,真是不上进呢……碎碎念的对象改变,我顺手拔下旁边充电完成的电池装在相机上,稍微调整了一下ISO和光圈之后重新把相机放回原位。
      电脑桌旁边的墙壁上是本届校队在全国大赛之后的合影。我停下不自觉地整理预算表格的手,有些出神地看着照片里笑得灿烂的九个人。
      “指を鳴らす ヒョイと跳ねる 力いっぱい叫ぶよ眠りこける 跪(ひざまず)く狙い定めて闘う。”(打个响指=跡部轻飘飘地跳=向日使劲喊=樺地睡得像死猪=芥川 下跪=宍戸认准目标战斗=鳳)虽然照片上是桦地举着那面全国大赛常胜的奖旗而起他人以跡部为中心摆出各自的Pose,但我就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首《Place of My Heart》的歌词。照片上举着球拍跳起来的向日、趴在泷身上只露了半边睡脸的芥川站在跡部身边,在食指上转球拍的冥户和笑得腼腆的凤被压迫着蹲在跡部的身前,而站在跡部身后的只有忍足一个人。他还是挂着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扑克脸微笑,一手轻推眼镜,另一手握着球拍。
      于是我感觉心脏漏跳一拍。握着球拍的手腕上还戴着一条黑色的护腕。球拍……也不是他的墨绿色球拍。而是我带去决赛赛场后就忘在跡部那里的银灰色的Wilson Euro Tour,微微上扬的角度还能看到球拍底的黑色字母“T”。
      (饭团团,捧出字典:辻,Tsumuji……不是Tezuka哈~)
      我……应该高兴吧?轻咬下唇,我狼狈地环视社办,却没有看到任何可能是我的球拍的物体。
      没有和其他球拍一样被扔在社办,那么一定是在什么人那里。
      莫名其妙地开始有一点期待会在哪里找到我的球拍。我稍微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

      一路小跑到网球场,才发现自己在社办耽误太久,铁网外可以近距离研究网球部训练的位置已经人满为患。
      我完全不知道也无从猜测整齐的“冰帝冰帝”的口号声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场景。可是曾经我却是毫无顾忌地在球场里随意取景呢。
      现在却连进入都没有办法了。曾经……曾经那个挥洒汗水、遥望梦想的夏天对我来说已经可望而不可及了吧?
      明明只要换上运动校服就能走进那片场地。不自觉地握紧了肩上的背带,一瞬间我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再多待一会儿。
      “那个……如果前辈喜欢网球的话可以在周六训练的时候进入球场的。”一个温柔又腼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及时打断了我稍微跑远了一些的思绪。
      “……”是凤,原来我刚才把想到的都说出来了吗。调整了一下面部肌肉,我有些僵硬地微笑起来,“不,我只是自言自语而已。谢谢了呢。”
      他看着我的笑容也露出个大大的微笑,只是说到一半就露出了原形:“那真是太好了呢。呜……我的训练快要开始了,要是迟到了的话又要被日吉君罚跑了……”
      “那么请快些吧,听说日吉部长相当程度上和跡部前部长一样有威严呢。”不愧是冰帝治愈系的凤宝宝,只是短短的对话就把我僵硬的微笑融解到自然了。
      “是。那么前辈再见了。”他匆忙地一鞠躬,转身挤进人群,费力地往铁门钻去。
      那一抹微笑在我脸上维持很久。久到我觉得我已经不会再把这样的微笑忘记。
      “谢谢……那么,再见,凤君。”

      忽然找到留下来多待一会儿的理由——与其说是想看看这一届的实力,不如说是因为心有不甘。今天是指导日吧?为什么我还没有看到今天要来进行指导练习的OB?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个时候比别的女生稍微高一点点就感觉赚到了,随着尖叫声如浪潮一般临近,我稍微踮起脚就看到走进球场的OB。酒红色的短发随着轻快的步法肆意飞扬。是向日。
      今天意外地只有一个三年级的学长指导吗?有点失望地低下头,我很清楚自己究竟在等什么人。不过那家伙三天两头地翘课,说不定现在正在电影院和什么人放学后约会吧?
      自嘲地一笑,我有点失落地摸出手机给信哥哥发短信,准备回家。
      等一下,如果说问一下跡部,我有可能找到我的球拍的吧?抱着试试看的侥幸心里,我选了电话簿里挂在很前面的Atobe按下发送键。
      然后在我看不到的走廊里,跡部看完讯息之后得意地按下转发。收件人是……忍足侑士。
      刚刚走出电影院的忍足拿起手机,屏幕上的讯息让他奋力奔跑起来。
      “呐,跡部同学,请问最近你有没有看到一支银灰色的网球拍?我把它忘在全国大赛的会场了。”
      第二条讯息也很快发过去:“人在网球场,你最好给本大爷快点。”
      肩上的背包里两支球拍因为跑动而互相碰撞,断断续续的清脆响声却完全表示不出忍足此刻的心情。
      ……是时候让自己知道谜底了呢。似乎这一整个月都只有自己陷入谜团里无法自拔。
      不,或者说,所有人都是吧。
      那个有着一双蔷薇色双眼永远微笑着的女孩……究竟是谁?

      “信哥哥,你不是篮球部的吗?社团活动不是要很晚才结束?”我有些困惑地看着一秒钟之后就出现在我面前引起花痴骚动的信。
      “我已经是OB了吧?”他拍了拍我的头,语气里满是宠溺,“走了,我们回去的时候顺便去银座一趟吧?”
      “银座?”我有些疑惑地任他牵起我的手往校门走去。
      “嗯,你要是想打网球的话不应该去买球拍和其他东西么?”他的微笑和冬季午后的阳光一样温暖,“今天是佑耶的生日吧?”
      “诶?”我看向左腕上的手表,在想起今天是我生日的同时也想到了那条黑色的护腕,“今天居然是十月十三日了啊……”那么两天之后的十月十五日……
      “我想你大概也忘了,所以……”他眨眨眼,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哥哥已经在门口等我们了,稍微走快一些吧?”
      “嗯。谢谢。”空落落的心里忽然被温暖填满,我加快了脚步跟上信。
      “傻瓜,你是妹妹啊。”信拉着我的手跑起来,温柔的声音却平稳地传进我的耳中,“哥哥不就是为了照顾妹妹才早出生的吗?”
      “……嗯。”我已经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只能紧紧跟着他来掩饰我的失态。
      于是猝不及防地,他的选择题被微风送到我面前:“明年,一起去英国上大学预科好吗?”
      我跑了几步,停住。
      然后只是因为这一句话的停顿,我轻易就错过了身边应该看到的风景。

      不管背后的球拍如何撞击出脆响声,忍足依然以最快的速度跑向校门。
      墨蓝色的半长发在微凉的空气里划出优雅的弧,举手投足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完美的跑姿引得行人纷纷停下注视这个急切奔向什么地方的少年。
      虽然特意在离学校近的电影院翘课,但还是有些吃力,是体力训练不够吗?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速度却比刚才更快。
      好像是似曾相识的场景呢,关东大赛的时候也有绕校园跑锻炼体力。跡部那家伙总是不可思议地领跑,然后把所有人甩在后面。自己尽了全力也只能在他放水的情况下勉强跟着。那种不甘心和佩服也是和现在一样,为什么又是他第一个找出谜底。
      干燥的空气灌进肺里,微凉却如火种,一点一点点燃他的期待。究竟是谁……把自己本来就无聊的生活弄得更加无聊?
      手中的手机第三次开始震动:“忍足你这家伙究竟在哪里,阿嗯?”呵呵,跡部已经着急到连那个好玩的语气词也用上了?
      嘴角的笑容加深,再稍微加速一下应该也可以……
      可是,为什么记不起是什么人支撑着自己跑完第一次绕校园的三圈的?
      还有跟自己用相同香水喷洒过的护腕……那支球拍……那双永远盛满阳光的蔷薇色眼睛。
      而且依稀记得有人跟自己承诺会永远只注视自己一个。
      ……可恶,究竟是谁?
      他轻啐一声,穿过校门跑向网球场。
      然后只是因为匆忙,他轻易就错过了身边应该看到的风景。

      初冬的阳光暖洋洋地撒在路面。偶尔几片落叶无力地被微风带起,又再次跌落。
      匆忙跑过的忍足带起微凉的轻风,微微吹乱了我散落在肩上的发丝。
      我背对着阳光面临抉择,所以没有看到他焦急跑过的身影。
      他没有看向四周,所以没有看到我因为未来去向而停滞的脚步。
      虽然是相近的墨蓝色。虽然是熟悉的橙香。虽然我们曾经作出过什么永远的约定。
      可是就这样毫不知情地错身而过。
      信哥哥扬起莫测的微笑,然后体贴地帮我打开车门。
      跡部看到信的微笑愣住,然后匆忙按下新的短讯发给忍足。
      我迟疑地答应明年去英国,然后以深谷家养女辻佑耶的身份和信离开。
      忍足收到跡部的短讯,然后带着所有的疑问和惊讶回头。
      车如流水马如龙。初冬的傍晚很快就有橙色的温暖街灯亮起。
      蓦然回首。人潮汹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辻佑耶-第三十个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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