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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头草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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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央晓同志活了二十七年还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结婚的头一晚她非常合理的失眠了。
又鉴于躺在旁边那个人由一个健硕的男体变成了一个软乎的女体,且每次央晓迷迷糊糊之间习惯性要往那怀里一缩就能听见尖利的怒吼:“央晓你睡觉能不能规矩点!”央晓同志失眠得更深了。
新郎新娘婚前头一晚照例是不能见面的,所以给央晓陪睡的是伴娘唐汶欢小姐。在被央晓第八次毫无意识的蹭醒之后,唐汶欢愤怒的起身去了小屋,临走落下一句:“我明天要是有黑眼圈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然后央晓便开始担心自己是否也有黑眼圈,越担心越是连最后一点迷糊的劲儿都没了。她百无聊赖的翻出手机,发现时间是两点三十七分。央晓脑子一抽,给周慕辰发了条短信:“我明天有黑眼圈的话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她压根没想着周慕辰能回,平时周慕辰要是睡着了,连五雷轰顶也是劈他不醒的。她只是想周慕辰明天一早醒来就能知道她一整晚有多兴奋。但她正准备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接着酝酿睡意的时候,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来了。
央晓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心跳得比做贼还快。
“喂?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她接起来,小心翼翼的问,心里有点后悔干嘛这么手欠。
“不是。”周慕辰的声音低低的,“有点事,刚弄完,正准备睡了。”
央晓没习惯追问周慕辰一个人的时候捣鼓什么,就算那个人明天就是她的终身依靠了。“那你快睡吧,我挂啦。”
“没事,”周慕辰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我现在也睡不着。咱们说会儿话吧。”
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周慕辰瞎聊,聊晚上做的那个面膜有多绿,敷着脸照镜子的时候差点没以为看见了史莱克;聊也不知道到底是她把小四弄醒还是小四把她吼醒,结果现在俩人分屋治之;还聊明天不知道会不会出黑眼圈,肯定憔悴死了……
她自顾自的念叨着,越说越兴奋。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打断她,还时不时笑一声表示他觉得很有意思,天知道一个重度神经衰弱患者现在都能被央晓给唠晕过去。央晓更不知道的是,在她唠叨个没完的同时,周慕辰正在拿药酒缓缓的揉搓着手腕。
两人几乎是抱着电话聊到公鸡打鸣。央晓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但好像刚闭上眼睛,化妆师就上门来敲门了。她困得实在起不来去开门,最后小四顶了一头狮子般的乱发咆哮着冲出小卧,“央晓要不是今天你结婚我肯定现在就活剥了你!”
央晓神志不清的被扯起来,感觉脸上被人抹了无数的东西。等她稍微清醒点的时候,屋里已经站满了人:小姑、三姨、大表姐、二堂嫂、三表婶儿、四堂妹……然后她已经被抹得跟个白毛猴屁股一样坐在镜子面前,剩下的那点睡意也都吓醒了。
人生如梦,这话一点都没错。
“妆会不会太浓了?”坐回卧室的时候,央晓惴惴不安的问小四。“我觉得其实淡点也挺好……”
小四拿着粉扑再接再厉的在央晓脸上狠补了两下:“谁叫你黑眼圈重得跟鬼一样?”
一只鞋被四堂妹塞到了吊顶射灯的灯罩里,一众年轻女子笑着贼亏兮兮的等着看那传说中万年冰山周公子火急火燎的样子。只有唐汶欢同学躲在角落摇头叹气。
果然,没过多久,周公子就领着一帮洪水猛兽杀到了新房门口。大表姐一马当先,准备率领娘子军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要红包。
结婚这事儿老郑是经验丰富的,知道里面那帮女人就是一众万人坑,塞多少钞票进去都填不满,于是攥着俩红包在手里装模作样的说:“老大,八百八大红包就剩俩了,里面那么多人怎么给啊?”
周公子心领神会,“谁先抢到就给谁呗。”
话一出口,最小的四堂妹已经按捺不住打开链锁冲了出来,“我要我要!”
大表姐惊呼“快关门”,但身形最小的地雷已经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钻了进来,然后一手挡住众女指甲的攻击,另一手勇猛无比的掀开了大门。巾帼最终难敌一票须眉的无耻,第一关就这么败下阵来。
但是她们毫不气馁,她们胜券在握,因为她们还有那只鞋。饶是孔明再生吴用附体,也决计猜不到那鞋被塞在灯罩里!
周公子气定神闲的走进屋,手捧玫瑰,单膝跪地,只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们走?”
床上那不争气的立马头点得跟啄米一样:“好!”
周慕辰看了一样央晓光着的那只脚,然后问:“鞋呢?”
央晓傻愣愣的指着头顶:“灯罩里。”
众女倒地。还是小四,唯有小四,见怪不怪的立在床边,慢条斯理的帮那面瓜整理着头纱。她从来不指望那面瓜在周慕辰面前有点骨气,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么过了,只要面瓜自己开心就好。
老郑在旁边很豪气的做着散财童子,理直气壮毫不手软的就跟发的是传单一样。地雷基本已经属于阵亡状态,刚才那一阵勇猛之后,整个右胳膊差点没被众女给废了,那爪印多得简直惨不忍睹。还是只有元子最气定神闲,热络的给门口观望的长辈们递着烟,帮着他老大铺垫女婿艰辛之路的开端。
这边周公子已经给面瓜穿好了鞋。面瓜把那一束大得差点遮了半个人的玫瑰抱在怀里,再被周公子一把抱住腾了空。她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刚才自己那没出息的行径粉碎了一帮人看好戏的美梦,想掐死她的队伍从小四一个迅速飙升到了一屋女眷。
老楼没有电梯,周慕辰抱着她从楼梯缓缓而下。央晓初时觉得稳如泰山,心里甜得不行,但快接近地面的手,觉得抱着自己的那双手以一种越来越明显的频率抖动着。她看向周慕辰,发现他脸色有点发白,在过年这么大冷的天里,额角竟然冒出了细汗。
央晓立马觉得是自己的体重出了问题。她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的就胃口大开,食量如牛,一套婚纱反复改了三次才才勉强合适了,现在还觉得勒得难受。她涨得满脸通红的对周慕辰说:“还,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说着就要自己挣扎着往地上蹦。
周慕辰咬了咬牙,说:“别动!”然后脚底下加快了步伐,后面刚才那帮抢亲的队伍也已经跟了上来,紧紧的团结在周慕辰周围。好不容易下到平地,周慕辰几个箭步奔到车旁,低吼了一声:“元子!”
元子立刻也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打开花车后门。央晓只觉得身下忽然多了无数双手,又抬又举又推又送,愣是生生的把她塞进了车后座里。
元子凑到周慕辰旁边低声问了句:“手没事吧?”
周慕辰淡淡的说:“没事。”然后也坐进了车。
面瓜就这样幸福得挽着她老公的胳膊,坐着加长轿车屁颠颠的浏览了全C市的风景。最后落脚到她老公长大的军属大院,拜见了仪容威严的司令爷爷,慈祥的司令夫人奶奶,还有周慕辰的父亲。军队家庭并没有央晓最初想象得那般庄严肃穆不苟言笑,特别是在偷偷瞄见司令爷爷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用手杖给了她老公屁股一棍子,然后她老公望着爷爷无奈的笑之后,她觉得这个家庭其实颇为温暖。
而且最重要的,她第一次看见有人敢这么打周慕辰的屁股!果然,冰山撞到了老冰山还是得服软。
结婚是个体力活儿。那一整天面瓜基本都处于混沌状态,见人就笑,然后抵糖,最后都不记得到底见了谁,只觉得脸部肌肉抽筋。
仪式、敬酒、陪聊、塞点东西继续陪聊、继续敬酒、继续陪聊……这就是结婚当天整个过程的主线。到晚上央晓躺在床上累得只剩喘气的劲儿。
周慕辰果然在她脸上啃了一口,说:“快去洗澡。”
面瓜忽然发了浪,两腿往她老公腰上一盘:“你抱我去!”
周慕辰手不着痕迹的抖了下,但他什么也没说,扛起他的老婆就往浴室走。吓得那发/浪的面瓜立马就蔫了,“诶,我开玩笑的,自己洗,我自己……”
闹完洞房在回家路上的三男人也累得腰都快折了。地雷心疼的抚着自己被抓得祖国山河一片红的手,哀叹女人果然不好惹。而元子和老郑现在更担心他们老大的身体。
“上次跟骆维干了那一架他手腕就一直没好过,昨晚上我还在他家给他搓了半天药酒。早知道今天是这个阵仗,接新娘那阵我就该劝他背下去算了。”
“是啊,仪式上还被整得抱了那么久,哪儿找的司仪那么没眼力价儿,真想揍那丫的。”
然后俩人齐齐哀叹,不知道老大今晚洞房花烛还能否顺利进行。
他们不知道的时,那头的浴室里,面瓜被她老公折腾得很想死在缸里得了。没有右手,他还有左手,照样能把老婆弄得死去活来。
这就是面瓜和冰山幸福生活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