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雨中飞了

1、玲珑的一生

　　一直以来想要静下心来好好整理玲珑的故事，自从它离去之后，那种淡淡的怀念一直在我的周遭缭绕不散。对玲珑的那种思念，对于它给我们带来的快乐，对于它一生与我们类似于传奇式的缘分，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它给很多人特别是孩子们带来了快乐。玲珑是天生的外交家，在我家的周围几乎没有人不认识玲珑的，至于我们，因为经常跟在玲珑的后面，所以自然就被冠上了玲珑的主人的称号，至于我们一家子姓什名谁，估计比知道玲珑名字的人要少很多。

　　玲珑的由来——
　　玲珑的由来可能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我的一个姑父在F市教小学，他给自己的一个学生当家教，大概是当了两个月的家教左右吧，让那个小朋友的成绩有了显著的提高，学生的家长为了答谢姑父，所以将他们家刚生下的小狗送给了姑父。玲珑的父亲叫丁当，而母亲则是个一等一的犬美人，名字也别竖一帜——露丝，而玲珑是他们俩唯一的爱情结晶。丁当和露丝十分的聪明，会按主人的指示叼来各种各样的东西，其中做得最好的是拖鞋。（当然没有人告诉过我他们能不能叼到一对的拖鞋。）玲珑在父母亲的精心呵护下度过了60天时间，然后被送到姑父家中。
　　姑父姑母都是小学老师，因此对玲珑的教育十分严格，包括如何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解决排泄问题等等，这段时间的基础教育让我们一直受用无穷。而玲珑的名字也是这个时候得来，表弟说因为玲珑刚到他们家的时候长得小巧玲珑又十分可爱，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但是因为玲珑的性别是Fmail,所以它的名字被改成“灵珑”取机灵和小巧玲珑的两个含义，不过到我们家后，我们一直都叫它“玲珑”，反正音一样，只是字不一样而已。
　　那时候正值表弟在紧张地准备初中考高中升学考的时候，因为考个合适的高中几乎等于已经大半决定了以后会进什么样的大学，所以姑父姑母对于这段时间内任何有可能影响表弟学习成绩的因素就考虑得犹为仔细，而这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玲珑的去留问题。
　　为了决定玲珑的归属问题，姑父姑母估计考虑了很久，最后狠狠心，把玲珑从F市带到了Z市，路上5个多小时的车程估计是玲珑这辈子最长的一段旅行了，而这段旅行将它带到了我们家。姑父其实也是很狡猾的，他先把玲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脖子上带了个大红色绸缎做的绣球圈，上面系一条长长的绸带，就是玲珑当时到我们家的打扮了，可以想象当时玲珑一身雪白的长毛就像一个小雪球似的，而当时我们那里玲珑这样的漂亮狗狗还是很稀有的，我从小到大看得最多的是土狗和狼狗，所以我们当时几乎是惊为天“狗”。而听说姑父要把玲珑送给我们时我简直开心得不得了，当时我刚刚考上我们那里最好的一家重点高中的重点班，所以父母亲对于我的要求几乎是没有任何考虑就应承下来了，玲珑就这样全票通过到了我们家。
　　玲珑的绝活——
　　玲珑作为我们的家庭成员之一，它有自己的看家本领，而这种本领常常让我们觉得十分惊讶。首先，说到玲珑的看家本领，我不得不提一下玲珑生平的两大嗜好——贪吃+贪睡，而它的看家本领便是由于它的爱好所直接衍生出来的。玲珑具备着天生的外交本领，这种本领给它带来了极大的收益，这里要说一下的是玲珑有一双秋水汪汪的美丽大眼睛，黑葡萄似的，很是传神，因此每当它看到其他人在吃东西的时候就会瞪大它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又有着无限哀怨地望着他，你说看见这样的眼神又怎么忍心不分一点零食给它吃呢，分了零食给它吃了之后肯定要逗逗玲珑的，而这时候玲珑一定会无比温顺地蹭蹭那个人的腿，极是惹人怜爱，这样的一来一往瞬间瓦解了人与人之间沟通的那堵屏障。
　　而玲珑对与小孩子，可能是因为玲珑觉得自己的岁数跟他们差不多的缘故吧，所以玲珑特别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耍，甚至打闹，记得以前还和表弟表妹们一起住时，后院几乎是孩子们和玲珑的天堂，而玲珑经常爱和我的一个小表弟打闹，不过幼时的教育让玲珑很有分寸，尽管我的小表弟有的时候会把玲珑的毛拔下一小撮，玲珑就算是再痛，也不会咬他。
　　玲珑的洁癖——
　　如果说人当中有洁癖的习惯的话，我相信玲珑如果能成为人的话，肯定也是个很爱干净的孩子。可能从小姑姑教育得好吧，所以玲珑一到我们家里的时候就已经把它的爱干净的天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可能在人的心里面，动物是不会有感受有想法的吧，但是我确信它是有在用脑来控制他的行为。
　　就像人有三急，很多人的控制能力还比不上玲珑，在它的心里，家就是它的地盘，就是它要保护的地方，包括它自己也不能破坏。
　　有的时候如果我们不在家里，门锁着，即使再急，它也不会将他的排泄物拉在地上，有的时候真的没有想不到为什么它会有那样的坚持。
　　我家是那种普通的民用房，玲珑的活动范围通常在一楼和三楼之间，所以一楼到三楼之间就自然地被认为是它的地盘了。如果我们不在家的话，它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会到五楼解决它的问题。
　　这是它的习惯，也是它的坚持。
　　天生的测酒仪——
　　如果说家里有我和妈妈特别讨厌的事情，那就是爸爸喝得醉熏熏的回家。从小到大，我最不喜欢爸爸去喝酒。
　　玲珑刚到我家没有多久，我们还不知道它有这种特殊的能力。直到有一次爸爸喝了酒回家，它疯狂地冲着他吠，爸爸走到左边，它就跑到左边，爸爸走到右边，它就跑到右边，就是不让他进门。
　　第一次是这样，第二次也是这样，第三次也是这样……
　　后来我们知道只要家里有一点点酒味它就会不开心，觉得有人侵犯了它的地盘，就会奋起捍卫。
　　渐渐地家里的酒气就越来越少了。
　　当然玲珑不是一条神狗，相处多了之后，爸爸也就找到了和它相处的方式。如果喝了酒回家肯定会它带点心的，要进家门总要交点买路费喽。
　　玲珑的几次失踪——
　　玲珑到底失踪了几次，我也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因为它特别讨人喜欢，总有小孩子想把它抱回家，而它对孩子又是最没有戒心的。每一次总是失踪一两天我们就把它找回家，除了一回它整整失踪了一年零四月。
　　那次失踪的起因是缘于我的表妹，除了我那个爱打架的表弟之外，平时最爱和它一起玩的一个表妹（顺带说一句，我的表弟加表妹的数量大概超过15个）。那年的六一儿童节，一般的学校都放假了，组织六一儿童节的游园活动。表妹那天一早骑车路过我们家门口的时候，玲珑正蹲在门口散心发呆。
　　妈妈从来不给玲珑绑链子，她总是说，它这辈子托生为狗已经是一种惩罚，我们能给它的只有自由了。从心底里，我们已经把它当成了家里的一分子，从小小的养起，它瘦了总想它多吃一点，它着凉了我们担心它，它胖了又担心它吃太多了。妈妈从小把它养大，它胃口不好的时候，一调羹一调羹的给它喂饭，早就把它当成了孩子。家里幼弟早夭，我又比较独立，只有爱撒娇的它承欢膝下。
　　玲珑这次跟着没有责任心的表妹到了学校之后，就被一群小孩子围着玩，后来表妹去参加游园活动，就把它给忘了。而它就被一个又被它魅力迷倒的小孩抱到了家里。它的这次失踪，是我们所没预料到的，而时间之长，让我们对于它的归来在努力过无数次之后，也终于放弃了希望。
　　悬赏的寻狗启事，挨家挨户的寻找，一点点线索的追踪，甚至于请教于神佛，得到一句启示：它会回来的，但回来也不算什么了。
　　一年零四月之后，在国道线边上的一个火车票售票点，我买好去H市的车票刚想骑车回家，这时一个白白的小小的形体跃入我的眼帘。不敢确信自己的眼睛：“玲珑！”它抬头看了我一下，没有太大的反应。
　　“玲珑玲珑下雨了！”蓦的，它转过了身子，朝我这边奔过来，尾巴直摇。
　　我欣喜地扔下了自行车把它抱起来。
　　放在车篮里，以最快的速度骑回家。
　　“妈妈！快下来看啊！妈！”
　　“玲珑回来了！”
　　原本迟缓的脚步声节奏急剧变快。
　　“玲珑！”
　　“玲珑，快看，老老主人来了！”
　　回来的第一天，一向挑食的它在没有任何拌菜的情况下，白饭就菜汤一口气吃了满满的三碗。看着它比以前瘦了一圈的身体，我们辛酸地想流泪。一年零四个月的出走，代价太大了。
　　玲珑的爱情——
　　关于玲珑的爱情，其实有过很多的故事。
　　玲珑是一只在我们那里看起来还不错的狗狗，在狗小姐的心目中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对象吧。但是玲珑好象对自己唾手可得的爱情并不满意，曾经有一个优雅可爱的狗小姐因为周边的追求者太多了，没有办法，躲到我们家来。由此可见，在一般狗先生的心目中，她是一个多可爱的对象，但是在我家一个多月的相处中，尽管这位狗小姐一直都在围着我们玲珑打转，但是他好像一点都不屑于这种爱情，最后这段感情无疾而终，后来也一直没有心动的对象。
　　跟姑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关于玲珑的爱情，她说姑父曾经梦到过玲珑的前生是一个和尚，清心寡欲，或许这就是对他爱情贫乏的最好解释吧。
　　玲珑这次失踪归来以后，可能对很多的事情都看开了吧。这一年他8岁了，在狗的年龄中应该相当于50岁左右的年纪吧，对于感情他也有了一丝的期盼。我家对面的一只小小狗一直很依恋他，喜欢每天跟着他跑来跑去，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就对玲珑有了感情。玲珑似乎也不讨厌她，每天两个小小的影子相依相伴也似乎变得不寂寞了。
　　但是我对于他的这段老少恋并不看好，在我的眼里看来，这跟人类的16-18岁的女孩和50多岁的老头谈恋爱的感觉一样，觉得别扭。
　　那位狗小姐每天几乎都在我家楼下等玲珑，很痴心的感觉，但是被我赶走了几次之后，玲珑也对她冷淡下来了。可能玲珑他自己也想清楚了吧，这段感情对他来说并不合适。于是没有多久她就有了新的对象。
　　那次之后我就离家工作了，如果我知道这是玲珑的最后一段感情，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阻止它的。
　　玲珑离开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阻止他的这段感情，至少在他离开之前，他还可沉浸在爱情的温暖中，感受他所未能感受到过的，或许也会有一个小小的玲珑可以弥补我们的失去他的伤痛。
　　虽然我给了他身体上的自由，却未能给他爱情上的自由。这或许是我再也没有办法达成的遗憾吧。
　　玲珑的死亡——
　　一直很不想写到这一章，对于玲珑有太多太多的感情。从来没有想到他会离开我们，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当妈妈打电话过来告诉我玲珑的死讯的时候，我一时不敢相信，一直那样活生生地活在我们记忆中的孩子，就这样离开我们，离开我们的生活。
　　就像被活生生剜去一块肉一样地不习惯，没有办法习惯离开他的生活。一直到现在，我在S市有了自己的壳壳屋，但是我还是把玲珑的照片放在进门的鞋柜上。每天有什么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总喜欢跟他分享。
　　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他在我不开心和开心的时候，总会很耐心地听我倾诉，用他的黑葡萄似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我，用他的小小的身子蹭着我，温暖我吧。冬天的时候，我总是不管他愿不愿意，就把他扯在自己的怀里，温暖自己，或者干脆就拿他过来翘脚，还喜欢抱他到秋千上吓他。
　　还记得玲珑第一次荡秋千的时候，紧紧地抱住我，等我开开心心意犹未尽地下来的时候，却发现他趴在地上吐白沫，吓得不轻。那时候或许他就觉得我是不良主人了吧，呵呵。所遇非人，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玲珑的死其实一直是个没有办法让人相信的事实。老家那里因为有太多流浪狗，所以政府对于流浪狗的治理一直是严一阵，松一阵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给他上了狗牌，去打了预防针。但是没有多久就被喜欢自由的他跑掉了。我们也没有太在意。因为平时从来没有人会把这样漂亮的一条小狗当成流浪狗的吧。
　　可是有的时候事情就发生在万一里面。那天一早，爸爸把玲珑放出去放风，让他自己去解决生理问题。但是却再也没有等到他回来。还是清晨6点钟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能想到打狗队会这么勤快地早起。还会不由分说，不问清事实，就这样轻易结束了这么一个可爱的生命。
　　他据说是被套着狗环，打死拖走的。不敢想他死的时候在想什么，或许这种离开的方式也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当他翘着他可爱的屁股正准备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当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居然就有这样一匹恶狼这样轻易就结束了他的生命。
　　我从来都不觉得他的生命的分量比一个人的轻。一个给我们欢笑，给我们快乐的生命就这样离开了我们。
　　一直到现在，妈妈每次哄他洗澡的样子还很鲜明地留在我的脑海里。一只混身长满长毛的狗狗，被水一冲，就变得瘦瘦的。明明自己心里很想洗，明明在狗狗的世界里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却总也长不大似地要我们哄，要我们宠。每次洗澡的时候都要用奶糖骗他哄他，给他唱歌：“玲珑玲珑下雨了……”
　　每天早上都会咚咚地敲我的房门，叫我起床，等我开了门就一脸兴奋地围着床跑来跑去。等我起床刷牙的时候，就色色地趴在洗手间，怎么赶都不出去，好不容易赶出去了，却发现他趴在百叶门下从下往上偷看。
　　每天晚上怎么都不肯回到自己的窝里睡觉，以至于我们在每个房间门口都放了一块毛垫，随时可以当他临时的窝。其实他也是一只很怕寂寞的小狗。
　　他也很小心眼，记得有几次我当着他的面把原来给他吃他不肯吃的东西，给了其他小狗吃，他就会气气地不理我，不让我进门，有几次还生气地咬了我，结果被妈妈暴打了一顿，后来乖乖地过来舔我的伤口。
　　关于玲珑的点点滴滴实在太多太多了，每次想起他的时候这些记忆总是在我的脑海中出现。
　　失去他一直是我无法承认的事实。一直都觉得他还活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角落。
　　一直到我在单位边上的小区看到了多多。
　　看到多多的第一眼，我呆了。为什么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的玲珑，我们一直以为已经离开我们的玲珑，会在一个离我如此之近的地方出现。一样的雪球似的白毛，一样的黑葡萄似地水灵灵的大眼睛，一样爱听我给他唱：“玲珑玲珑下雨了……”只除了他没有玲珑的蛀牙。
　　第一声叫他玲珑的时候，他楞楞地冲我跑过来，我开心的心情仿佛回放到3年前我从售票处把玲珑找回来的时候。想给妈妈打电话，想把他放在车篮里抱回家。已经完全忘记了要上班的事情，那天我开心地迟到了。
　　尽管他的主人后来跑出来跟我说他是一只只有两岁的小狗，尽管我在他的嘴里没有找到玲珑的蛀牙，但我仍然相信他是玲珑以另外一种形式回到了我的身边。现在每天上班，经过那个小区，每天一声：“多多早安！”已经是我最开心的一件事情。就算工作再怎么难，就算一个人在S市再怎么寂寞，总有它一直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