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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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如果在黑暗里看到光是多么幸福又辛酸的事情。
但是……
现在的我只想逃避。
只求你不要看见那样狼狈的我。
——沐光。
冰紫幻雨是个很神奇的……生物。
沐光在全身僵直的情况下这样下着定论。
她实在没有办法理解一个几年前还算是女王冰山气质满满充其量脑子有点坏三观有些不正的萝莉怎么能变成现在这样已经向暗黑病娇发展颇有开膛手杰克气势的……梅超风。
以上，陆仁佳多年坚持不懈的二次元改造终于宣告开出了胜利的花朵，ACG已经顺利在沐光脑中扎根发芽。未来可能还会结出繁盛的果实。
当然对于自己的玛丽苏之旅沐光只能含泪悼念自己那些热血沸腾的日子。
那就是青春啊。陆仁佳这样总结着。下一秒她翻出那些硬盘深处隐藏加锁的上百个GB的GV、蔷薇向游戏与密密麻麻的耽美小说，一脸“哎，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复返”的悲痛表情说道：“我们的青春……”
“那个‘们’是多余的。”沐光提醒道。
脸痛得麻木了……
很痛，很痛……
好痛……
痛吗？很痛吗？
热乎乎的东西流出来了……
凝固了……
光暗下去了……
喷出来了……
血……要流干了……
越来越黑了……
没有感觉了……
还在继续吗……
还有感觉吗……
全黑了……
黑了……
黑……
我死了。
模糊中挣扎着过去的念头却附着在她的越来越迟钝的大脑中疯狂滋长，冷，热，痛……全都与她毫无关系了，冰紫幻雨冰凉的手指摩挲在脸上的触觉似乎也消失了，她似乎与外界完全隔绝了一般，只剩下无边的虚无的黑暗，茧一样将她一丝一缕地缚住，挣扎不得。
连思考都停止了，她脑中依稀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东西，却出乎意料执着地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越来越清晰地播放。
「沢田纲吉，你明明从初中就答应跟我看烟花去了，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
「呃呃……这个……你要看烟花吗？我让强尼二做给你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微型烟花，你就可以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上放烟花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
「……我知道了。对不起，我会离开的。」
「不，不是的！那，那个……」
「……啥？」
「你……你……」
「……我？」
「你……你穿浴衣的样子很好看！！！（自暴自弃状大嚎，顺便莫名脸红）」
全黑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莹莹亮点。
虚幻的光晕在她的视网膜上朦胧开亮暗不明的色彩，似乎一瞬间就跨越了虚与实的界限，像素一般的方框在她眼前如同飘飞的雪花一样飞洒出一片亮色。
橙色的，温柔的，澄澈的。
好像终于等待到了什么一样，沐光感觉自己仅有的支撑住自己不要下沉的意志在那片光芒中碎裂成粉。
陆仁佳觉得自己已经傻了，没错，她的脑子已经在看见沢田纲吉抱着沐光出来的时候碾碎成豆腐渣了。
跟着沢田纲吉大晚上东奔西跑，尤其是那位大爷一个心急直接用火炎做推进器绕整个西西里岛环游一周，她居然还能一路摸索着爬到这个荒郊野外的水库，陆仁佳深刻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被那一堆路线分析绕晕了。
紧接着轰隆一声，陆仁佳在那声疑似爆破的声音中随风凌乱了一下，抖了一抖，看见面无表情的沢田纲吉出来了。
他怀里抱着的少女毫无疑问是沐光——当然这是从理智上分析的。
为什么是在理智上，因为情感上陆仁佳完全没办法认为那就是沐光。
她震惊的不是沢田纲吉抱着沐光出来时那种小心翼翼的呵护与温柔，而是被他刻意护住而大部分都被挡住的沐光。
其他都很干干净净，最多手脚被捆住的痕迹红得仿佛嵌在肌肤上了一般，衣服因为灰尘而脏了一些。
——唯独脸。
暗红黑红紫红鲜红。
液体和固体并存，被划拉得如同刚接触西餐而不知道如何使用刀叉而胡乱切割出来的牛排。
陆仁佳直到沢田纲吉远去得看不见了，一阵冷风吹过才发现自己全身就像在冰水里泡过了一样。
她脚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视野亮起来了。
越来越亮。
沐光突然睁开眼。
一片雪白。
身体被很好地固定在了床上，旁边吊着针。
她沉默着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很宽敞的空间，几盆开着小而娇嫩的粉色花朵的盆栽。
很漂亮清爽的阳光。
木质的窗板已经掀开，隐约能看见外面茵茵的草地，以及大片绽放的紫色。
很不错的……病房。她很快地下了这个定义。
门突然开了，一个还有几分稚气的小护士推着小车进来，看到沐光的眼神正对着她，露出了一种被惊吓到的感觉。
很强烈的……被吓到的感觉。
沐光很想皱个眉，却因为脸上的肌肉痛到不行只能作罢。
看沐光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样子，小护士吓得惊叫一声，冲过来摁住了沐光：“沐光小姐，请你不要乱动！不然针头可能滑出来的！”她刚触碰到沐光有些冰凉的手臂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眼神瞥向了沐光身后的墙壁。
为什么不敢与我对视？沐光直觉得觉得可疑，迟疑了一下，她决定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只是嘶哑着嗓子问道：“有水吗？”
小护士倒退了一步，颤抖着用细弱蚊蚋的声音答应了一声，然后急匆匆地冲了出去，仿佛身后紧紧地缠着一只恶鬼一般。
奇怪……沐光困惑地盯着前方有些发糙的墙壁。不至于吧，难道是自己成为植物人太长时间了，突然醒来才把别人吓了一跳吗？
刚恢复机体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了，沐光困倦地将脸在枕头上蹭了几下，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晚上，沢田纲吉的办公室的灯光一夜未暗。
放在最上方的文件上，只有一排很简单的文字。
「沐光小姐于今日9点25分恢复意识。」
沢田纲吉有些疲倦地歪在椅子上，眼睛游离状态一般，看着上方的吊灯洒下昏黄的颜色。
“整整一年了啊……”
沐光开始了自己的病房生活。
刚开始沐光并未觉得有何不对劲，但逐渐的她心中的疑惑却越扩越大。
房间里没有任何用于解闷的电子产品，电视电脑甚至MP3MP4都没有，窗户没有窗玻璃可以理解为复古，碗盘碟子都是打磨好的木质品可以理解为闲情雅趣，那么连喝水喝汤都是装在杯子中用盖子盖好只能用吸管是怎么回事啊！？
“沐光小姐，您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所以东西必须要严格密封好，避免细菌滋生。”
沐光冷哼一声。哄谁啊，饭菜都是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也没见她们往上面喷洒消毒剂吧？
她草草扒拉了几口，放下竹制的筷子，有些紧张地抓住了被子：“请问，我可以走出这个房间了吗？”
“不可以，沐光小姐现在身体还处于危险期，我们要尽力保证你的安全。”
沐光顿时有了翻脸的冲动，她忍耐着，极力辩解：“我现在身体很好，壮得可以上山打老虎下地种田……我不会走远的，就是去外面看看薰衣草……”
“沐光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
她讨厌这个护士！沐光无力地失意体前屈，把脸埋在被褥里。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屋子闷死了，尽管空气是流通的，但心中郁结的烦闷感却一直挥之不去。
自从调换了护士，这个一直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喊“沐光小姐”的护士几乎把她气得跳脚。好言相劝，威逼利诱，什么招数在她那张冰山面瘫脸上统统砸了个粉身碎骨。
“能让我见见沢田纲吉吗？”又是吃完晚餐，沐光试探着这样说。
“闭嘴！首领的名字也是你可以直呼的吗？！”
突如其来的咆哮让沐光的筷子直接滑进了餐盘。
“不就是沢田纲吉吗……”沐光小声说着。
“首领就是首领！首领是我们最明亮的灯光！首领是我们的GPS导航，首领是……”
沐光：“……可怕的首领控。”
护士小姐乱喷唾沫的活动直到沐光打着哈欠眼神迷离得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停止。她收拾着残羹冷饭，一边不忘给沐光洗脑：“记住了吗？首领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
“是，是……”沐光有些恶意地想如果对方知道自己以前还把她敬爱的首领称呼为“沢田小矮子”，她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呢。
护士拉开门准备出去的前一刹那，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轻声说道：“沐光……我劝你，对于首领，你还是放弃吧。”
沐光愣住了。
不仅是因为对方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叫她“沐光小姐”，更是因为她的眼神。
怜悯而可怜。
这天晚上，沐光在病床上辗转反侧，睁着眼睛，直到白昼取代黑夜，阳光重新遍布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她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或者说她可以去遗忘的问题。
她的脸，究竟怎么了？
“可以给我拿一面镜子吗？”
“不可以！”虽然是预料之中的拒绝，但对方的激烈程度却远出乎她的意料，护士小姐拔高了嗓门，“拜托，沐光小姐，请不要再任性了！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做的！你难道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
“我的脸怎么了？”沐光平静地问道。
一片死寂。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我的脸怎么了？”
沐光突然厉声喝道：“看着我！”
两个人的眼神对上了。
护士仓皇离开。她甚至忘记了将餐盘收回。
沐光看到了。
就算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供她反射看到自己脸的东西，她依然看到了。
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纵横交错的伤疤盘踞在她的脸上，耀武扬威，狰狞可怖。
过去一直一直的欺骗，终于被揭开，她发现下面鲜血淋漓的伤口其实从来未愈合过。
“我决定跟沐光结婚。”
沢田纲吉很平静地宣布道，顿时现场如同炸开了锅一样热闹。
没有管一片混乱的现场，陆仁佳与沢田纲吉一同坐在栏杆上晃荡着腿。
“沢田纲吉……我想问你，你决定娶沐光，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没有保护好她的内疚感？”
沢田纲吉一时怔住了。
“沢田纲吉，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不要后悔。”
沢田纲吉突然失笑：“喂喂，明明诺雅是你好朋友，你却搞得不希望她嫁出去一样。”
陆仁佳淡淡地说道：“我只是害怕她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反而会更加痛苦。”
“我会保护好她的。”
“在我们刚来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沢田纲吉哑口无言。
“果然是因为愧疚感吗？”
沢田纲吉突然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陆仁佳：“不是的。绝对不是这样的。我……我，我……”
说话间，已经有些红色爬上了他的脸庞。他闭上眼睛，一横心说道：“我真的很喜欢她！”
“只有喜欢的地步吗？”陆仁佳却紧逼着不肯放。
“我希望我说‘我愿意’的对象是她。”
真够隐晦的……难道沢田纲吉其实是闷骚？陆仁佳这样想着，问道：“即使沐光变成那个样子，你也不会嫌弃甚至抛弃她？”
沢田纲吉抱着腿，嘴角勾着很清爽的弧度：“她是……我的娘子啊。”
“好了，那么选个黄道吉日就嫁了吧。”
“诶诶诶——？沐光呢？我，我都还没问过她的意思……”
“你现在才想起来人家还没答应嫁给你啊？我的意思就是沐光的意思，好了一个男人别啰里八嗦的，向前冲吧！”
“她要是不同意怎么办？我还是先问问……”
“问个鬼！不同意直接霸王硬上弓，打晕了她抱去教堂！”
阳光从他们之间穿透而过。
红得很耀眼。
今天护士小姐的眼神很漂移。
沐光这样想着。
但是护士小姐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粘稠得堪比胶水的浓度（沐光语）”一般的眼神死死粘黏在她身上，让她也莫名没了胃口。
“有事吗？”沐光硬着头皮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沉寂。
“吃饭。”
沐光只好又乖乖地开始扒拉。
“首领要结婚了，一个月以后。”
意料之中的呆滞眼神。
沐光就用这样僵硬的眼神，看护士小姐离开。
她突然开口了，轻轻地说道：“谢谢。”
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她的声音转眼间就被冰凉冻成虚无。
“为什么要瞒着沐光，不让她知道？”陆仁佳有些困惑地问道。
沢田纲吉忙得晕头转向的，只得尽量简短地解释道：“诺雅知道肯定要闹起来了，我太了解她了，她外表很强势的样子，其实内心自卑得不得了。提前知道肯定要嚷着退婚。再说给她一个惊喜不是挺好的吗？”
“首领！首领！”
沢田纲吉并未责备冒冒失失的来者，而是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沐光小姐，沐光小姐……”
沢田纲吉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沐光小姐她不见啦！”
那一瞬间，沢田纲吉甚至以为，连时间都被冻住了。
“是否决定离开游戏？”
空旷的房间中只有不知何处传出的电子机械声，显得有些毛骨悚然的诡异。
“是。”
她很果断地回答道。
下一秒，她的身体逐渐变得虚无透明，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空荡荡的房间中，似乎从来没有“沐光”这个人存在过。
林诺雅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压抑得她心头沉甸甸的。然而睁开眼之后，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嘟囔着从地上拾起标着“家庭教师穿越游戏”的游戏盒子：“怎么会玩游戏玩得睡着了……喂，云日初，起来了啦。睡得跟猪一样……天哪，口水！！从我的被子上滚下去！”
“嗯？不打算继续玩了吗？”游戏店主微笑着看着她局促不安的脸。
“嗯……嗯。因为……不是很感兴趣。”
她似乎有些不敢再次将碟片放入光驱中。她似乎在害怕些什么——她自然不会就这样说出来。
“正一啊，我说……”斯帕纳咬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问道，“这个装置是干嘛的啊？”
“啊啊，斯帕纳，你问得正好，我刚研制出来的跨时空定向传输系统，我正想跟你探讨一下……”
“刚刚好像首领进去了……”
“什么？！”入江正一惨叫一声，冲过去拉开了门。
里面已是空无一人。
“胃、胃好痛……”入江正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风轻轻吹起沢田纲吉办公桌上被压住的一张纸，显出上面清秀的字迹。
“请允许我任性一次吧，谢谢你们。”
“沢田纲吉。”
游戏店出来之后，林诺雅看着空中被卷起的落叶，莫名泛起一些感伤。
秋天到了啊。
她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倚靠在梧桐树边的褐发青年转过身，眼神温润如玉，声线温柔。
他的声音如同跨越时空一般，虚幻而又真实地响起——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你夫君。”
那个笑容，一如既往的带着阳光的暖度。
THE END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大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