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魂（女尊）》BB茶

40、不离不弃（补全）

　　阿笙的肚子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沉默。

　　六合寅看不得他这样下去，担心他的身体，连请了好些大夫。大夫都说孕夫身体无碍，只是心神不宁，调养下即可。连大夫也这样说，她束手无策。

　　自从他抱着那个酒杯去那个人的坟上回来，只说了一句话后，便再也不开口。府里新请来的仆人都以为府中的主夫是哑巴。她听闻这话也只是苦笑。眼睛望着犹如行尸走肉般，坐在老槐树下，睁着茫然的双眸的男人。

　　那人不是哑巴，却只是不想说话。也许是因为这世上再也没了让他想开口说话的人。

　　六合寅尽力陪伴他，让他不孤单。其实她只是为了不让他有一天突然想不开而已。

　　六合寅陪了他十个月，陪到他生下了孩子。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开口说话，他明眸皓齿，眼里却早已没了当初那份快乐，有的只是沉寂。她记得他张开嘴，轻轻说了句。

　　“六合大人，不用再陪我了。我不会想不开的。我会把她的孩子抚养长大，直到我老了再去找她。”

　　然后，六合寅终是有天成亲了。

　　阿笙坐在大红木椅上，默默凝望着六合寅穿着大红衣袍，手上牵着盖着大红头巾的男子，一步一步走向大厅，对着他拜了下。就像那年，那个人小心翼翼牵着他的手，跨过高高的门槛，缓缓走到他们的双亲面前对拜天地。他空洞的眸子突然涌出泪水。

　　墨生，从此你便是我的夫郎，我轩辕尧独一无二的夫郎。我会牵着你的手，慢慢走完我们的一辈子的。

　　一辈子啊。她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总共是五年一个月，中间还隔着个十年，这样，也算是一辈子么？

　　“爹爹，不哭哦。”

　　一双稚嫩的小手捏着条小小的手巾，递到他面前。他愣愣地看着这个他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孩子。孩子身子底很好，也很会吃。整个府里的人，连六合寅也夸这孩子长得好，会长胖。

　　他没说话，手轻轻抚上孩子稚嫩的面容。这个孩子长得越来越像那个人。可惜不是个女娃。他叹了口气。

　　“爹爹，给。擦。”

　　六岁的孩童扎着冲天辫，努力伸长自己短短胖乎乎的小手。他轻轻笑了一下，把孩子抱在怀里。孩子有些重，他抱了一会儿便有些喘了。

　　“爹爹，我给你擦。”孩童见他没理自己手里的手巾，自己凑上前，让自己的爹爹低下头，轻轻擦掉爹爹脸上的泪水。末了，蹭着爹爹白嫩的脸庞，亲亲自己的爹爹。又仰起头，很骄傲地拍着自己的胸脯。

　　“爹爹，你不会说话没关系，以后我替你说。谁敢再说我爹爹是哑巴，我就……”

　　他忍不住抱紧怀里还想说话的孩子，悄悄抹掉眼眶处又掉出的眼泪。

　　没关系，以后有他陪着我，这样就好了，就好了。

　　他忍不住亲了亲孩子的软发。

　　这个世间，过得最快的，永远都是光阴。转眼间，当年那个六岁的孩童在府里度过了十个春秋，从一个吃得好，睡得好的小胖子也变成一个待嫁的容貌出众的少年郎。

　　十年后的今日，最吸引人注意的，也是人们饭饱闲聊的热点便是轩辕府轩辕王爷的遗腹子，小公子轩辕社的亲事。大家聊的也是轩辕社迅速定亲之事。传闻说，小公子正门不走，反越墙出府，路遇某一小姐便一见倾心，上前便询问那小姐之名，回府后立刻嚷着要成亲。而这里间的真相永远只有当事人清楚。

　　“又要出府么？”

　　六合寅轻抬眼皮，似笑非笑地瞅着那墙上的一抹身影。那身影抖了一下，定在那里，要下不下，十分尴尬。终是无奈地挠着自己的头发。

　　“姨姨，你就让我再去街上玩下嘛。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边说边对着六合寅做哀求的动作。

　　六合寅笑了声，挥手让他先下来。

　　轩辕社欢喜地从墙上爬下来，待走进，耳朵却被人揪住。

　　“我好像听某人说过好多不会有下次之类的话了呢。恩？”

　　“啊，姨姨，疼疼啊。快，快松开。”

　　对于轩辕社的哀求，她全当看不见。继续说道。

　　“你都要成亲了，怎么还不留在府里，好好学学些规矩呢？那原府虽说不是贵族之家，但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啊。他们最看重的便是守规矩了。你啊。”

　　她叹了口气，还是在轩辕社可怜兮兮地瞧着她时，松开手。不料，她一松开，轩辕社连身影也看不见了。她望着那门户大开的门口，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么？”

　　六合寅的夫郎抱着睡熟的孩子走到她身边，又见她看着门口，也知道轩辕社又溜出去了，轻轻笑了下。拍着自己妻主的肩膀，依偎入六合寅的怀里。六合寅顺势抱着他。

　　“其实，我是有些担忧这个小子的亲事。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带着礼品上那原府说出结为亲家之事，并要求见下让那小子神魂颠倒的女子，岂料那原府会拒绝。”

　　“最后不是还答应了你了么？你要求别人的当家女儿入赘到轩辕府里，别人当然会反对了。”

　　六合寅一听这话，反倒挑了下眉头。

　　“怎么，让她原府之女入赘到我们府里是高攀了她么？我是抬举了她了呢。哼，要不是最后让皇上下了道旨意，那女子恐怕还不肯呢。”

　　“你啊霸道呢。”

　　六合寅怀里的人好笑地戳了戳六合寅鼓鼓的两颊，引得那人的怒视。

　　“那个女子真的没什么嘛。长得也不出众，真不知道那小子的眼光是怎么长的。哎，为了这小子的亲事，可是愁死我了，你还笑我。”

　　她忍不住俯下头，狠狠亲着自己的夫郎。

　　轩辕社玩到入夜才终于舍得回家。正当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院落的后门时，刚关上时，冷不丁身后便出现了一个人影。吓得他直趴在地上。

　　“怎么了么？怕我么？”

　　眼前的人越来越近，轩辕社瞪大了眼，在瞧清楚是自己的父亲，才松了口气。

　　“爹爹，你别突然出现我身后嘛，我都差点被你吓死了。”

　　他忙从地上爬起来，关上门。

　　“下次早点回来，一个男子在外面会有危险的。早点睡吧。”

　　“哦。”

　　轩辕社看着自己爹爹走远的身影，眼睛却酸酸的。低头骂了自己几声。他不是已经习惯了自己爹爹对自己冷淡的态度了么？

　　他趴在自己床上，却睡不着。脑海里一直想着自己父亲离去的身影。

　　他该习惯的。

　　自从母亲离去后，父亲就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连自己……除了晚上他回来得晚了，父亲会来他院子里说几句而已，连他任性地要订下那莫名其妙的亲事，姨姨气得要死，父亲也没什么表情，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回自己的屋里，一整天愣愣地看着窗外。

　　可是，他还是……还是想父亲看他一眼啊，多多关心他，就算只有多出几句话，也可以啊。

　　他翻身，将被子盖在自己头上。任凭眼泪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肆意流淌。

　　转眼便到了轩辕社出嫁之日。

　　本来是那原府之女入赘的，不知道后来轩辕小公子又改变主意，要自己嫁过去。一切凭着自己的性情来。旁人都说他任性，六合寅只是哀叹了声，阿笙听到这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原府的花轿已经临近轩辕王府，轩辕社身穿着大红嫁衣，盖着大红盖头，遥望了府里那个地方，没说什么，抿着嘴，毅然坐进那个花轿。花轿被抬起之时，轩辕社突然掀开盖头，扒在花轿窗口上，眼巴巴看着他生活了十六年的王府渐渐离他越来越远。

　　“你不去送送那小子么？”

　　六合寅抱着酒坛子，微微抬眼，看了倚靠着栏杆的男人。

　　男人连头也没抬，便摇了摇头。

　　六合寅突然嗤笑了一声，走到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主子已经离开你的事实，你宁愿将自己的孩子推得远远的，也不愿看着他的脸想起主子么？你连他出嫁也不去看他一眼，你这爹爹做得有些过了呢。”

　　阿笙转眼看了她一眼，仍是没出声。直到听到六合寅说得下句，他才微微变了神色。

　　“若是主子看到她的孩子就这样出嫁，看到你这当爹的这般对待她的孩子，你猜主子会怎么样？”

　　六合寅再也没和颜悦色。她实在是受够了，受够了阿笙这样态度。

　　“你这样要死不活的样子，别说主子了，那孩子看着也是难受啊。难道你不知道那孩子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才硬要出嫁的吗？我这个旁人不能说他什么，只能代替主子好好照顾他而已。而你是他的亲生父亲，你难道不知道，他这辈子就要这样过了么？你这般对他，明摆着是要主子难过啊。”

　　“是啊，我就是要她难过啊。让她也知道我这么多年的难过啊。”

　　男人再也摆不出漠然的态度。像被六合寅戳中心事，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眼眶发红，手却紧揪自己的衣袖。

　　“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个孩子是怎么想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啊。他长得那么像她。我怕我看久了，会越想她。想到想立刻去追随她啊。可是那个人却要我好好活下去，她不许啊。”

　　男人说着说着，蹲下身，掩着面。

　　“那孩子是我和她的，我怎么不喜欢那孩子呢？我怎么会舍得他这样出嫁啊？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啊。”

　　“谁说来不及的？”

　　终于听到男人的心底话，六合寅本来冷淡的脸孔渐渐变得温和了。她笑着去扶起男人。

　　“我们现在就去原府把那小子要回来。反正本来说好是原府的人入赘的，现在我们反悔了，说不定那原府的人还要高兴呢。”

　　六合寅话里有话，隐在话里没说出的话明指那轩辕社的名声早传的人人皆知了。阿笙抬头看了她一眼，也终于破涕为笑。

　　正当他们要出门时，守在门外的仆人却先进来跟他们说了件事。六合寅和阿笙彼此相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疑惑。

　　“主子，那原府小姐带着公子回来了。正在门口呢。”

　　“还不快把人请进来！”

　　愣一下，六合寅首先回过神。暂且不去计较前脚刚迈出轩辕府的人为何后脚又踏进这里了。

　　“那个……”

　　本来站在六合寅身边的阿笙却像看到了什么，一脸惊讶，竟然六合寅说的话也没听到，就直奔向门口。六合寅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着急的模样，也赶紧追上去。

　　阿笙，为我生个孩子好么？然后，我会把我们的孩子宠上天，绝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受半点委屈的。

　　阿笙，我们就这样老下去，好不好？我老了，你就牵着我的手，给我指路。你脚走不动，我背你。

　　阿笙……

　　他站定在门槛上，瞪大着眸子，直直地看着那人。

　　她还是二十五年的那个她，一模一样的脸，是属于轩辕尧的脸而不是独孤晓的脸。即使化成灰，他还是认得出。

　　他颤抖着手，刚想抚上那熟悉的五官，摸摸那人的脸，却听得那人唤了一声“岳父大人”，他的手停在半空，脸色苍白，不敢置信地瞪大眸子，尔后，却是勾起嘴角的笑，笑容艰涩而尴尬。特别是看到那人牵着的一只手是属于他的孩子轩辕社的，脸色的神情更是不自在。

　　“岳父大人，您没事吧？”

　　那人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他大大往后退了一步。

　　他该认清事实了，这么多年了，已经十年了，够他认清楚一个事实：轩辕尧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了。这个人不是她啊。她不会用这么陌生的眼光看，不会在他面前牵着另个男人的手。

　　“主子！”

　　六合寅的身影出现在阿笙的背后，她也是瞪大了眼，一脸惊讶，眼睛直瞅着眼前这个女人。

　　未等她开口，长得酷似轩辕尧的女人竟然放开轩辕社的手，转身紧追跑掉的阿笙而去。

　　六合寅和轩辕社站在那里直看得一愣一愣。

　　“等我一下。”

　　阿笙听到这话，跑得更快。只是跑了不一会，便累得直喘气，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躲了起来喘气。

　　“阿笙，就你别跑了，你还跑那么快，真不听话哦。”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上，另一只板起他的脸。他硬憋着气，扭过头不看那人。

　　“阿笙，你在生我的气么？我是轩辕尧啊，你不认识我了么？”

　　“王爷她已经死了。死了十年了，你不是她。她不会这样对我的。”

　　阿笙瘪着嘴，瞪大着眼，直瞅着地上。就是不看她。

　　她无奈地拍着自己的头，然后也蹲下身，和阿笙靠在一起。阿笙见她靠近，又挪到别的地方，她也跟着挪过来，直到把他逼到墙角，再也没地方可以蹲了。他终于怒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啊？不是叫我岳父大人了么？我就知道你嫌我老了，好啊，你就去勾搭我的孩子，世上哪有像你这样的人的啊？”

　　瞪大着眼，好看的眼角轻轻扬起，一瞬间这人看得便精神多了，比之前她看到的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好多了。

　　她微微一笑，揉着阿笙柔软的墨发。阿笙挣扎着要推开她，她用力紧紧搂住这人，决不让他逃离。天知道，她等着这一刻的重逢等了多久了。

　　“阿笙，我回来了，莫怕哦。以后有我陪在你身边。我们还要一起老去呢，我还等你扶我呢。”

　　怀里的人的手也环住了她的腰际，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

　　“不对，以后是要王爷你扶我走路了。我已经四十多岁了，我年纪都这么大了，我就知道你会嫌弃我的。”

　　她一听，又乐开怀了。

　　怀里的人还偷偷摸着自己眼角处，看看是否有皱纹。她将这些小动作都看进眼底，叹了口气。

　　“对不起，又让你等了我这么多年。阿笙，对不起。”

　　她说着，便俯下头，想吻住这人的唇。

　　不料，阿笙却推开了她。脸上还是带着怒气，仔细一看，还有羞涩。

　　“王爷，你也承认我老了，是吧？你看，我都长皱纹了，我这副鬼样子，你还吻得下来么？我不是当年那个墨生了。”

　　轩辕尧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年轻，和轩辕社站在一起，很相衬。他想了一下，又忍不住说道。

　　“你以后还是不要和我站在一起好了，别人会以为我是你的父亲呢。”

　　一听这话，她终于很不给面子地笑出来。她就知道阿笙是在吃自己儿子的醋了。即使怀里的人挣扎得厉害，她还是强势地搂着这人，要把这些年见不到阿笙的日子都给补回来。以后，她会陪着阿笙，两个人好好地过日子的。

　　“阿笙，你还是和当年没怎么变化，外表比之前更成熟了些，也更吸引我了。”

　　“王爷，你还没跟我解释为何你会牵着我的孩子来这里呢你还叫我岳父大人！”

　　她好声好气哄着男人，想断绝男人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别走神的念头，男人坚决不妥协，夹着她的腰，不让她动。她终是比男人先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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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晕死咱了，发了几次都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