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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梨的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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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魂练武器后苏醒,我都会以为自己是另一个国度的人。接着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穿越到了一个能多活五十年的地方惊喜一阵。
之后虽然马上知道原本就是这里的人,但那种大赚一笔的感觉,真的很拽。
只是现在呢……我的人生,十九年便要结束了?
“我中的什么毒?”我问尹娜。
对于一个在初仙北境来说,算是要夭折的人,我的表现太平淡了吧。你躲什么躲。
尹娜扭捏几下,还是不答话。
“二哥……”尹虎说:“我和家姐是为了服侍圣童,从小挑选出来的。姐姐她虽然好胜,这次伤到你,不是她的本意……家姐你说啊。”
尹娜道:“要是单独一种盅,凭你和圣童的关系,完全可以医治的。但是那天的盅虫,是我这些年收集五个盅母的幼虫按照毒谱繁衍的。如无意外,按毒谱记载,你最多还能活一个月。”
我慢步踱进门:“说吧。为什么偷偷炼这个盅。别想着糊弄我。反正我也只能活一个月了,不在乎那点儿时间。现在死在这里,你脱不了干系,有你陪死,我也算报仇雪恨。”
尹虎忙说:“不会的二哥。家姐,你既然炼出来了就一定有办法解的!”
“关键我还没有炼到最后一层!”尹娜道:“不然他哪还可能活着。”
看来还要算我好运?我说:“好好的,却冒险去偷盅籽。不可能是闲得无聊吧。五毒教也没有炼毒越毒职位就更高的门规。”
尹娜一咽,道:“这是我的秘密。”
我一挑眉。
她接着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换我不用说这个秘密。那就是——你的毒确实还有救。”
“要什么办法?!”我心跳加速。
尹娜一笑:“其实也不难。而且,还相当香艳……找一位姑娘……你和她,行云雨之欢。毒盅自然就转移到她身上……”
我脸色一冷。
“不过,难办一点的是,她的功力要能坚持到行房结束。不然……”尹娜两手一摊道:“就是残害无辜啊。”
我知道江湖上的人形形色色,但没料到第一个让我产生厌恶的是个女人。
我嗤笑:“能撑过来,难道还能活着?”
“当然能,不过她会全身溃烂,失明,失聪,从此……”
“够了!”我握紧拳头,以免它不受控制揍出去:“你的解毒法比你的毒本身更恶心。”
我现在连解毒都不想,只想别看见这个女人。
“二哥!”尹虎叫住我:“会有办法的……”
我叹口气,拍拍他的肩才离开。
心无杂念的一心想着我不想短命,反而走回了自己房间。
一片昏黄,一盏油灯。
小屁孩趴在桌上睡着了。
“小非?醒醒,床上去睡。”我抱他起来,才发现他脸颊被灯烟熘了个黑印。我拿手擦一擦。手指被他抓住。
南门非朦朦睁开半个眼睛,往我怀里蹭进来一点儿,黑烟蹭我白衣上:“你去哪儿了?药凉了。”
我这才发现桌上搁着的药碗,旁边一小碟蜜饯。
小屁孩还以为我只是中了蜈蚣籽……
我端起碗把药咕噜喝光,丢颗蜜饯进嘴里。嗯,是蜜汁杨梅。
滋滋,我吸杨梅:“我去七蝶岩了,有人摘走了蝶单罗。你要管吗?”滋滋。
南门非往床里缩一缩,摇头。
我奸笑:“对。不关我们的事。”小屁孩捡了个教主当,好吃好玩就好,振兴教务什么的还是算了。“我们明天回浣溪纱好不好?传信鸽给南门夜来接你。”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保护不了他了。
南门非点点头,问:“爱吃杨梅么?”
“嗯,好吃。”噗,我吐出果核撞熄灯芯尖:“睡吧。”
小屁孩是教主了。
教主说要回家省亲,那收拾行李的,随行护送的,三两下就齐备了。
只是这桌践行酒席的菜式,可不可以换一下?
“水儿,醉蝎。”南门非把一只蠕动的蝎子夹我碗里。小蝎子很嫰,刺激我的心肝。
“呵呵呵。”我僵笑几声,搜索一遍菜盘:“我还是吃这个吧,这个。”这个焦糊的,插在竹签上肉,至少还有点像羊肉串。
“水儿原来爱吃蜈蚣。”
噗!
我本能的要吐出来,行动却拦住自己。不能辜负小屁孩的好意,吃,吃!
这顿饭小屁孩特别热情,每道菜都给我夹到了。我在五毒宴一帮美厨娘的热切眼神中,大叹好吃。
乘着竹排,划过好山好水,观过巴陵黄灿灿的油菜花。换乘马车,赶往浣溪纱。
归程特别之快,我都惊讶五毒教办事的效率。
不多日就到了浣溪纱的范围。
我撩开车帘,指指前方路口。
“转角就是棵百年的榆钱树,有贵客来临,浣溪纱会提前在那里迎客。”
南门非看看我。
我有点不好开口。
“小非,我中了盅毒的事……你别和少主他们提。小毒,很快就好了。免得他们多操心。”快告别了,我知道以后不可能再见着他了,轻轻捏下他的腮帮子,触感跟揪奶糕似的。
南门非还是看我。
“我知道你中的不是蜈盅。”
我猛然抬头。
南门非道:“谁伤了你,都不可能再活着。”
色小爷我奖他一个大爆栗:“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何况他是我兄弟的姐姐。”
南门非看着我,小身子下意识前倾一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我忙摆头。
“不!不需要。我不想要这种应一命换一命。再说,我对她都没感情……”
南门非还要再说话。
苍绿的榆钱树进入眼帘。
树下竟然站了一帮人。
“少主竟然来接我了!”我声音止不住欢快。跳下马车。回头对小屁孩嘘声:“记得噢,不说。”
南门非点点头。
我露齿笑。转身跑向迎接队伍。
“少主,天梨,银针,祁红姐!”
天梨和我最不生分。跑上来抱住我。
“水色。我感觉你出去了好久好久,都怕你不回来了。”
祁红拍拍天梨:“说什么傻话,人这不是回来了么。”
少主从树下的石桌上斟茶端给我:“天这么热,先喝口凉茶。”
我正要说,怎么会渴,一路上不停的被小屁孩灌药茶!
才发现石桌边还坐了另一帮人。
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桌上的鸟儿就忙叫唤:“色^色,色^色。”
我想阻止也来不及。
卿非凤朝我招招手,笑眯眯。眉目雍容华贵,表情嬉皮笑脸。
我寒。
南门夜慢悠的品茶。
我看这情形一点也不像,但我还是说:“你们来接小非的吗?”
他们两人望向马车。
我喊一声:“小非,你哥哥来接你了。”
榆钱树叶随风飘落,蝴翅一样顽皮的打再车帘上再滑落。
紫丁香的小水袖撩开布帘,路出小半个手捏着帘子。车夫搁了木梯,南门非从木梯上走下来。
艳丽的紫,冷冽的银,银铃的细碎响声犹如沙硕。
南门非像是某种圣兽化作的幼童。占了大半脸的眼睛一边漆黑,一边绯红。
无论是小脸蛋,还是这架势。也难怪五毒教一发现他,就对他深信不已。我感叹,这气场,长大还怎么得了噢。
感叹完,发现,众人还都没缓过来。
少主,银针,祁红是惊。天梨有点夸张,眼睛快冒泡。南门夜和卿非凤是有点意外的表情。
我正要开口,脸边一片羽毛扫过去。
鹰爷忽悠悠划着翅膀,飞到南门非面前。南门非伸出一只手,它轻轻抓住,歇下。然后鸟头转了好几圈,最后下结论:“大大,大大。”
鹰爷是挺臭美的黄毛红冠风头鹦鹉。这画面色彩冲击那叫一个强。
“谁的鹦鹉?”南门非问我们。
卿非凤胳膊撞我一下道:“色^色家的。”
我横向挪开一步:“呵呵,卿宫主,我叫水色。”
卿非凤又横向挪过来。
我莫名。
少主道:“卿宫主和南门公子刚刚赶到也辛苦了。一同先上本庄休息稍作休息再走吧。”
其实,这也就是句客套话。火玉宫历来在江湖上很神秘也挺邪气,浣溪纱是正正的商会门派。两家既没有交集,也不好有。
卿非凤没直接反应,反而问南门非:“想先休息会吗?听说浣溪纱景色不错……”
南门非道:“不用。”
“卿宫主和小非是……?”我其实不该问,但嘴快了。
卿非凤笑道:“我母亲是南门公子的姑姑,我和南门公子的兄弟情谊还算不错,所以时常走动。外界传言本派和南门世家有所勾结,真是过虑。名门正派莫非亲连戚也不让走?”
少主道:“江湖上多流言蜚语,卿宫主不必介怀。”
“奚少主也客气了。我只是看着有机会,解释几句。”卿非凤又转头叫南门夜:“小夜,我们走吧。”
我对南门夜道:“南门公子那天在金谷园抢亲,还丢下舍弟,是不是也该解释一下?”
南门夜皱眉:“释尘子都不计较了。我想我有自由什么都不用说。”
这次轮到我意外。我看看天梨。
天梨低头。
我说:“虽说如此。但我跟小非相处了这些天。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照顾他!”
南门夜却突然有点忧伤,又望一眼天梨。
又一阵绿风吹过,带来一丝暑热。
卿非凤拱手道:“叨扰许久了。多谢水少侠照顾小非,有机会定然回报。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回庄的路上,我拉住天梨走在后面。
“他们才来的?南门夜有没有单独跟你解释什么?”
天梨脸儿清透。
“那天你们离席后,他们都浑身湿透了回来,我们才知道你不见了。南门夜要带走施名芳,是她自己,不同意这门亲事,先前求南门夜帮忙的。”
“南门夜怎么会答应她?”
“……因为,夜之前一直在找我都找不到。施名芳却恰巧知道他要找的是我,就拿这个条件跟他交换。”
我说:“施名芳为了悔婚,名声都不要了。她连释尘子都看不上,那是中意哪位高人?”
天梨瘪瘪嘴:“就中意南门夜。”
我吞一口口水。了然了……设计谋让自己心爱的人来抢亲,满江湖都会传他们的绯闻,再顺水推舟,良缘不远已。
但其实天梨和南门夜不久也会相遇的。
我叹一句:“女人为了爱情的时候,真是狠得下心下得去手。”
这一句叹的大了点。
“噢?水色你这一趟出门,遇见女人了?”少主回身,微笑着问。
我摆手:“没有没有。蝎子倒是有。”
少主用眼神询问一下。
我说:“没有,就五毒教嘛。虫子多。”
少主却急了。
“你好奇心强,是不是动了五毒的什么东西受伤了?”
银针和祁红也回头了。
我尴尬一下。
“呵呵,呵这都被少主发现了。都怪我手痒……小屁孩及时帮我解毒了,不过这段时间,偶尔会咳嗽咳嗽……你们别嫌我吵啊!”
天梨叉腰道:“就知道你不会安分。走吧,我多炖点冰糖雪梨给吃。”
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我又抚了抚胸口。
看来,真的要短命了。走个坡路都会胸闷。
我往床上一倒,回自己家的感觉就是好啊。房中都是紫檀家什带来的特有清香。不禁有些乏了,换个姿势,小息一会儿。
“水色?”天梨叫我。
我醒来看看窗外,竟然天黑了。
天梨边把食盒的菜摆上桌,边问:“怎么睡这么久,都错过晚膳了。你中的毒真没事吗?”
“没事。可能刚从武器魂练的昏迷中醒了,又在江水里泡,又中了这个毒虫。一时有点吃不消而已。”一说出来我都觉得自己还真是被折腾的够呛。
夹着碗里的菜,我看了看桌上的兵器设计图纸。天梨就是细心,都给我整理好了用镇纸压着。
我满嘴塞菜,说:“南门夜能娶你,真是他的福气啊。”
天梨又瘪嘴了。
“他还是去娶施名芳吧。”
我开解他:“哎~为这个生他的气,他就冤枉了。”
“可是那天施名芳跟着南门夜回来,楚楚可怜的跟释尘子赔罪,告诉所有赴宴的人她只钟情南门夜。现在江湖上都说他们是痴男怨女。释尘子都退了亲事,要成全他们了。抢亲了却不娶?峨眉不会任啊夜毁了她们的清誉。”
我拿筷子敲桌:“可强扭的瓜不甜。南门夜公开申明他心上人另有其人,施名芳虽然一时下不了台,时间久了也就忘了吧。”
天梨道:“另有其人,他要说的‘其人’是谁?”
我说:“你啊。”
天梨无奈:“水色,你是真的还小啊。我们,两个男子……”
“可是迟早要被人知道的,难道你要跟他偷偷摸摸?”
天梨低头。
“不是被我说中吧。你……想他娶施名芳,可是你们暗里还是一起?”
天梨声音低低的:“施名芳,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概是我从匡雅修那里了解她那个世界的情形太多。所以我也下意识觉得男男相爱也是爱情,不碍着谁。现在看到天梨要这么委曲求全,才意识到,他只对我说他爱慕的是很多年前,一个抢他糖葫芦的男孩。是因为,他也只敢对我说。
我叹口气。
“罢了。看南门夜,也不是个能守身如玉的人。有老婆,比他出去采野花好。”
天梨傻了,看我。
我看回他。
“怎么了……那,那方面的需求,也是要有女人解决才行的呀。”
天梨脸红,又别扭。
“水色,你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天梨把食盒一提,跑了。
我看门口一会,转过身对着碗咬筷子。
天梨什么意思。不要女人?那难道男人和男人还可以……?
筷子被咬的嘎嘣一响。
他真的是要告诉我男男还可以!
良久,我把浑身汗毛抖一下,很安慰。还好我是喜欢女人的,不用和男人睡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