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ange Feeling》燕过留文

4、车站回忆 之 苦涩篇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着，而我们的感情也这样一点一滴的积聚着。
　　我会自觉地在数学考试的时候，将做好的试卷朝他那里挪，他会24小时候着我点歌作为回报；我会在无聊的时候画他的素描，他会一边笑我画得难看，一边指点我素描的要领；我会在他跑一千米的时候，混在人群中为他加油，他会在我跑完八百米，累趴在桌上时，悄悄跳草裙舞，逗我开心；他会在打篮球之前叮嘱我做好数学作业，我则会在放学的时候乖乖将作业簿递到他手中；他会隔三差五打电话到我家，问无非是些“今天有什么作业”“你的一个步骤我看不懂”“明天早点到，我要抄你哪门作业”，我会没事帮他叠几个千纸鹤做他的书签，做几颗幸运星扔在书包里。
　　我曾经试探过他，我们这样算什么，是不是就此打住，不要再走得太远了，他却送了我一是首诗。天哪，全英文，我怎么看得懂？我用烂水平的英文将它大致看了一下，并初步判断那是一首情诗，没办法，我的英文虽然比以前有气色多了，但看这么有内涵的文字还是第一次，何况当时又是那样的状况，这算什么，表白吗？我顿时觉得脸烧了起来，颤颤地问他，“你写的啊？”
　　他居然不动声色地就样看着我发窘，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等到他看够了我出糗的样子，才心满意足道，“我怎么写得出来，是人家唱诗班的歌词啦。”
　　耍我！！唉，谁叫人家英文差呢，我决定更加努力地学习英文。没想到的是，初二下半学期的期末考，我已经将英文成绩赶了上来，虽然还不能与数学相提并论，但已不再是拖我后腿的学科了。我应该感谢他的么，我想是的，至少是他让我对英文不再抗拒，甚至是产生兴趣。我曾经从未想象过，我会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会有这样的突飞猛进。是爱情的力量吗？我惊觉自己用了这样一个词，但如果是的话，我不得不承认，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那年暑假，因为要返校，在前一天，我给他送作业簿去，好让他拿到就抄。可到了他家，我们就干起别的事来。他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真多，我就跟着他品茶，打游戏，看片子，玩赛车，还唱卡拉OK，就这样疯了一整天，直到下午，他爸妈快回来了，他才将我“赶”出门……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好像已经是很久的朋友了一般，我从没有想过我会一个男生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而他，好像一点也不排斥地和我这样暧昧着，即使周围开始有了小小的议论。所幸的是，蓝翼和艾悦从来没有因为这样隐隐约约的闲事而来“审问”我，其实我早就做好了和盘托出的准备，只是她们一直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罢了。
　　我一直以为我早已将这些记忆封存，但现在回忆起来却是那么的清晰，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一般。
　　人们总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美好的梦也有终究要醒的一天。我不相信。我原本是相信神话的，我原本对生活是充满着美好的幻想的，但是可能是因为长大，因为经历，我对这一切不再憧憬。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却带着一种我未曾见过的忧伤。他坐下来，既不抄作业也不和我讲话。
　　“怎么啦？不抄啊。”我一时之间还没有察觉到，只是见他没有接我扔过去的本子，才觉得有点奇怪。
　　“以后都不需要了。”
　　“啊？！”说实话我是没有听清楚。
　　“你愿意跟我走吗？”
　　“啊？！”这句我听清楚了，却没有听明白。
　　“我要去法国了，我可以带你一起去，你愿意跟我走吗？”他说得很认真，我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一丝坚定与无奈。
　　！！！这……未免太夸张了吧，我一脸置疑地看他，他的表情却令我无法不相信。
　　“你……”
　　“我不是开玩笑。” 我还没有问出声，他就答道。
　　我顿觉天昏地暗起来，这……没可能的嘛，今天是什么日子？过愚人节好像早了点吧。我环顾四周，时间还早，教室里没几个人，也没有人注意我们，但是，这至少让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
　　“没可能的。”我喃喃道，像是说给他听，又是说给我自己听。
　　薛斌失望地看了我一眼，或许这样的回答他早就料到了，“那……”
　　我在等他的下文，好让我们之间的尴尬沉默稍稍消减，可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表情凄凉而古怪。是凄凉吗？我为什么用那么悲戚的词语呢？薛斌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一个阳光男孩，从来都是载满欢乐，有说不尽的笑话，讲不尽的趣事，那么，是什么使他现在的脸上充满忧郁？是我吗？
　　我不敢再想下去，也没有勇气直视他的眼睛，只好低着头装作很忙的样子。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这样沉默过，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氛围笼罩着我们。
　　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逃离这令我窒息的空气。
　　等我回来，他已经不在了，教室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来到蓝翼面前，“蓝翼，有看见薛斌吗？”
　　“没注意啊，怎么啦，一会不见就要找啊，呆会总要上课的嘛。”蓝翼随口道，坏坏地笑着。
　　是啊，一会儿总要上课的嘛，干吗这么急呢。我觉得自己心急地有点莫名其妙，而且，他来了又怎么样？我有话和他说吗？
　　但是，没想到的是，薛斌一上午都没有再出现过，中午去了趟学生会，回来不光人没了，连书包也没了。怎么连招呼也不打声，我不禁有点气，生气吗？我有理由和资格吗，我们什么也不是，甚至，连手都不曾拉过……
　　我随手翻起课桌上的书，这家伙还知道还我，看来真的是要走了。正胡思乱想间，一张纸条跃入眼帘：
　　今天是来办手续的，反正一切已成定局，但我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我一周后再等你答复。
　　我彻底给打败了，这哪里和哪里嘛，我觉得自己快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走就走吧，还想带我一起走，这简直……我实在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根本就是一团糟，整整一个下午，我无法集中起精神听老师讲课，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有时会出现我们为分手而大吵的场面；又有时会有我跟在他踏上飞机，直飞法国的场面；甚至还有我和家人，朋友挥泪告别的场面……
　　“喂，小白，小白？”
　　我一下子惊醒了，原来只是个梦。我抬头望见蓝翼用难以相信的眼神看我。
　　“蓝翼？怎么了。”我惊魂未定。
　　“还问我，大姐，你也太强了吧，竟然在数学课上就这样睡着了，幸好只是讲练习，否则我想老太不会让你睡得那么舒服的。”蓝翼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一定是在愤恨，她上课睡觉的时候，老师总要点她起来回答问题。
　　“啊！这样啊。”我终于完全清醒了，抬腕看表，果然已经放学了，既然老太没来找我，那看来没什么状况，我耸耸肩，拍拍蓝翼道，“别不乐意了，你是不是要老师当场把我臭骂一顿才过瘾啊。走吧。”
　　我回避了蓝翼询问的目光，拉着她走出学校。
　　“我回来了。”我踏进家门，浓郁的菜香扑面而来。
　　“小娆，回来啦，快洗洗手吃饭。”妈妈像往常一样边招呼我，边在厨房与客厅间来回穿梭。
　　“哦。”我答应着。
　　一如既往的场景，而我却觉得今天的饭菜特别香，家里特别温馨呢？
　　我早早地解决掉了自己的碗中的饭，趴在沙发上看电视，爸妈像往常一样讨论着新闻，电视剧，还咯咯地笑得很起劲，完全就像两个小孩子。他们总是这样，要么会聊聊单位里的好笑的事情，要么会评论评论一下电视剧里的人物，或是问问我学习的情况，其实，一般我的学习情况通常不在讨论的范围之内，而他们想知道的不外乎是今天学校里有什么可笑的事情发生等等的。
　　我看着他们在那里闹，想着，如果我先在走过去跟他们讲，你们的女儿就要和一个她才相处一年多的男生去法国，也许再也不回来了，真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呵，想象着他们眼珠都要掉出来的惊恐表情，我几乎笑出声，他们瞄了我一眼，“看，我们的小娆又在傻笑了。”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一句话，他们不知道他们就这样把我永远地留在了他们身边。如果说我本来还没有决定怎么做的话，那么现在，已经有结果了。
　　一周的期限很快就到了，我一直在期待他的出现，好亲口告诉他，我不会和他走，可是，期限临近，却又胆怯了起来，没有原因。
　　整整一天，我都没看到薛斌出现，直到放学，他跟着班主任进了教室，班主任冷冷地宣布了他要走的消息，下面顿时炸开了锅，一些好友都冲上去问他怎么回事，怎么决定地那么突然，他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就是去读书啊，不要这样啊，又不是不回来了喽。”
　　听到这句，我不由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正撞上他的目光，空洞，没有内容。就是去读书啊，不要这样啊，又不是不回来了喽。真的还会回来吗？不会的。我在心中自问自答。我低头理书包，尽量不再去看他，因为我也不知道该在我的眼神中表达一种怎样的情素。
　　“小白，”蓝翼把我唤地一吓，“薛斌怎么啦，要走啊，怎么没听说过嘛，一个礼拜没来上课，怎么说走就走啊？”
　　“啊，”我含含糊糊地答应着，“我也不知道，他以前好像提过吧。”
　　我没有想到，我第一次对好朋友说谎是为了一个男生，一个马上要离开我的男生。
　　蓝翼默默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走吧。”我拎了书包就走，出教室的时候刻意没有去看那边投来的目光。
　　“好。”
　　和蓝翼分了手，我一个人站在熙攘的车站上，今天车似乎特别多，来了一辆又一辆，可我还是坚持地站在原地，我在等什么？或许吧。
　　一会儿，我的身边就多了一个人，是薛斌没错。
　　“你还好吧。”我最先打破了僵局，我实在不习惯两个人就怎么站着，一句话也没有，况且，要说，迟早要说的。
　　“恩，”他的回答闷闷的，全然不是我印象中的优雅，“你……有好好考虑过吗？”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呵，”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意识到自己有点紧张，原本设想好的说词都跑开了，无影无踪。“你觉得有必要考虑吗？”话一出口，才觉得过分了点，赶紧补充道，“我是说，考虑和不考虑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也知道。”
　　“人总是要有点希望的嘛。”他的语调突然一变，变得有点令我不太习惯，“但是这么好的机会……”
　　“这是不可能的。”我不知怎么了，除了这句话，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词语。我望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或许，是想把他的样子记下来？他还是那个样子，瞬间，我又感觉他和我当初看到的那个问我叫什么的男生重叠了。
　　“我知道……”他也看着我，是在做和我一样的事情吗？
　　“你……不会回来了吧。”我喃喃道。
　　“你希望呢？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他还是他，我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有那么点点改变了他，可是今天才发觉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他一点也没有变，我行我素，大男子主义。
　　是我从来没有发觉吗，还是我一直刻意忽略？
　　我们就这样平静地说了再见，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恋恋不舍，有的或许只是那么一丝的惆怅吧，这算是我的初恋吗，就在这个车站，有了它无可奈何也是必然的结局。
　　但是从那以后我的自我介绍中就多了那段“我希望大家可以很快认识我，而不是再发生像初中时，同班了两年的同学居然叫不出我的名字这样的事情”，也许，我是想以此来纪念他，纪念我美好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