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番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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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柔软的肉球惬意地趴在梅树上，细细的枝茬被身体两侧坠下来的肉压得摇摇欲坠。周身奶黄色的软毛在冬日萧瑟的寒风吹拂下微微颤抖，蓬松地绽开，在漫树银花中平添了一抹暖色。
废点劲儿凑近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团软趴趴的肉正在有规律地膨胀收缩着，俗称——呼吸。
时值腊月初七，连秋日落了满园的绯红芍药也早已被清扫干净，白雪掩盖了时光凋零的痕迹。闲置多年的废园反而因秋末新住户的迁入而活泛了起来，冬日的萧杀甚至不及往日炎热时节远远的一瞥刺骨。
吴邪推开后院的门，扯扯身上的毛衣，缓缓吐出一口气，一只脚踏进霜冻的冷空气中。
枝头腊梅绽得稀稀落落，细碎的殷红落入满目素白，蔫得有些可怜。这株孱弱的小美人是立秋当日自己和张起灵二人合力打点干净繁繁馥馥的落花后才在青砖一角发觉的。她孤零零的蜷在这喏大的院落之中，与世无争的姿态莫名带着些许委屈。
江南素来少雪，今年不然。
三九未过，原本浮躁的湿冷被突如其来的大雪严严实实地压制着不甘地伏在了古旧的石板路上。大雪稍霁，趴在玻璃上张望窗外白濛濛的天地，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杭州人，吴邪禁不住有些孩子气的雀跃起来，眸子也被映得亮了几分。藉口唤醒啾啾，便连件外套也不批就急急钻了出来。
“啾啾，起床了。”
吴邪敲敲仅手腕粗的树干，引得整棵树都晃了起来。积雪簌簌落下来，不少砸中了好梦正酣的肉球。
“叽……”
肉球不满地扭了扭，不肯被吵醒。
“啾啾，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哟～”
肉球被戳了一下，短促的“叽”了一声，浑身的软毛一抖全炸开了。
见啾啾快醒了，吴邪拾起脚边的一根断枝，退后了几步，远远又用力戳了它一下，转身就往屋子里跑。
“啾！”
……
“轰——”
“咳咳咳……”
吴邪眯着一边眼睛，有些狼狈的抹掉满脸的烟灰，无力倒在圈着自己的人怀里。张起灵有些无奈，冲自己发起床气的灵兽钩钩手指，转而查看怀里以摸老虎屁股为乐的吴邪。
“你明知他会炸还惹他……”
吴邪弹弹身上的灰，往张起灵身上一靠，嘿嘿傻笑了两声。
“好玩么…”
小半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啾啾的时侯可不是这么想的。
那天适逢中元节，两人刚同居没几天。张起灵早早便去书店亲自把吴邪接回了家。
王盟早已经见怪不怪，只当两人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感情好的紧。同二人说笑几句便为了工资着想闭了嘴，匆匆收拾东西下班。
八月多，正是杭州荷花开的最旺，却也是最为闷热的时侯。
平日里最欢腾的驴蛋蛋都恹恹的缩瑟在阴凉角落里使劲儿吐舌头，张起灵却在到了家后又在青衫外披了身素白的大厚袍子。黑腰带一束宽袖子一甩，再配上一柄蛇皮剑，十足帅气，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拔俗超尘。
吴邪看了眼谪仙般的美男，便嫌弃地进屋子换干净衣服去了。
在店里坐了一整天，那台和自己几乎同龄的破电风扇除了制造杂音再未作出其他任何贡献。衣服被汗水泡个透湿，腋窝脖颈里愣是晾出了层白花花的细盐。明天若是气温依旧，就得考虑带套换的衣服了。
至于张起灵，等他把那身衣服换掉了再说。那么厚的袍子，真是越看越热。
摇着大蒲扇，吴邪溜溜哒哒进厨房做晚饭。
中元节，亡灵探亲的日子。想想都能猜到，作为人界领馆的工作人员，张起灵要加班了。
收拾完碗筷，走进院子，吴邪就觉得阴风阵阵，吹到身上凉丝丝的，一抖一地鸡皮。白天烤得死蚊子的空气像是被投入了冰窖涮过一样。
地上用朱砂画了个巨大繁复的阵。八卦外面圈了两圈密匝匝的鬼画符，外围又摆了几个木桩，桩子上也都钉着一串串黄符。
站在阵中心的张起灵左手一碗朱砂，右手捏着支毛笔，嘴里还咬着一支更细的。见吴邪缩着胳膊过来了，他指指院子边上的晾衣杆，上面挂着一身同他身上的袍子同色的一件褂子。吴邪也不羞涩，利落地换上了褂子，发觉意外合身。同时身上暖哄哄的，风再吹到身上也不凉了，只觉惬意。
“它们从这儿出来？”
吴邪指指阵。
“嗯，”
张起灵把衔在嘴里的笔取了出来,话是对着吴邪说的，眼睛却没离开阵中央井字型的口子。
“这个是两界沟通的通道，现在其实已经打开了，只是我还没开始放人。”
怪不得这么冷。
想起刚才那阵风的来源，吴邪再次觉得背后冷飕飕。
这可是正宗的阴风阿...
真正开闸放人后吴邪并未体会到多大新鲜带来的乐趣。
平日里跟在张起灵身后看遍了各色精怪，此时此刻眼前衣着言行与活人并无二致的鬼魂们即使川流不息，映射到吴邪眼睛里也不过是一群缺了脚的人罢了。
他们偶尔会顿一下同张起灵打声招呼，似是熟识。
只是安分地陪着工作人员守了会儿门，善思的小老板仍是产生了疑惑。
“怎么大多都是年轻人阿，这些被祭奠的老祖宗不应该是老人家居多么？”
“死的时侯确实都是老人。”
那么就是死后可以返老还童了？
“是的。”
吴邪有些惊诧，张起灵却只是淡淡看了他眼，有些无奈。
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吴邪虽然想得多且快，但在想什么往往一猜即中。也算是一种默契。
“人死后灵魂就会被引渡到地府里，可以有两种选择。”
说到这里，张起灵顿了顿。
吴邪偏头想了想。
“投胎和定居？”
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张起灵居然两手一插袖口，老庵入定一般地盘腿坐下了。他不善言，但好在吴邪善思，很多话不用讲。
吴邪赶紧跟着坐下，生怕错过了已经开始不徐不急详细解释的人。
“到了地府之后并不会强制投胎，也不会强制定居。”
如果这么做的话虽然可以保证两边的人数稳定，但是强扭的瓜从来不甜。吴邪点头，表示理解。
“但是最近几年人界人数增长有些过快了，地府还是得劝一部分老人或者新人投胎过来。”
同一个地方待久了自然也没了意思。同一个地方还没待久的话换环境还来得及。再次点头。
“但是最近几年两边有些失衡，所以我们有时候得采取些强制手段，制造些天灾来保持平衡。”
吴邪这才发现袖子宽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擦汗。
看样子因为最近地震频繁而开始谣传的2012是不会来了，要怪就怪杜蕾斯普及率不够高，只是没想到计划生育是同样可以减少地震的。
“其实…最近我们还在用一种新的办法来降低出生率。”
吴邪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张起灵扭扭脖子，有些别扭。
“…全球推广耽美。”
睁得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没…”
真是百口莫辩。
自己虽然确实是地府的员工，但肯定不会因为公司在致力于降低出生率就傻呵呵跟风了。倒是吴邪，老是为了满足女顾客的要求进一些特殊读物，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过这个的影响才…
“咿阿——”
叫声有些哑，听起来像是一个老妇人，硬生生切断了张起灵闷在肚子里的牢骚。
他立时站了起来，双手依然插在宽大的袖口中，两条盘起来的长腿仿佛不需要借力。
今天早上收到的紧急通知，一名鬼卒连破4魂，丧心病狂，伤了一名鬼差逃走了。可能趁机逃入人界，要求各个门口把关的人员都注意了，一旦预见，立刻请求支援，格杀勿论。
破魂在地府来说相当于在人界杀人，是最重的几宗罪之一。这名鬼卒一旦入了人界，虽然阴阳有别无法伤害人类，但任他这么逍遥法外觉不是钟馗的作风。
按照传来的资料，他的最大特征就是声音嘶哑凄厉。这一点倒是同人类一直口口相传的厉鬼很像。虽然在地府里，真正的厉鬼都是地位崇高外表光鲜的角色。
光听这刺耳的声音，便应该是他了，八九不离十。
想到这里，张起灵转身对跟着站了起来的吴邪摆了摆手，示意他往后。
吴邪还在抚衣摆。草地鲜美，沾染了一些草汁，在屁股上晕了几朵花。
“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的灵兽么？”
闻言吴邪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脸期待。
只见张起灵在空中虚划了记下，隐约看出是个“鸣”字，然后手往前一伸，凭空消失了半截，仿佛是探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囊袋里，轻巧地往外一拽，只见张起灵的掌心多了一团奶黄色的毛球。
这个毛球难道是用来召唤灵兽的？应该是这样了。
张起灵却很出人意料地弹了毛球一下。毛球很柔软，被弹了之后还会来回晃动。只是这…和灵兽有什么关系？
谁知这时，毛球突然“呲啦”一下炸开了，柔软的黄毛一根根竖起来，几乎成刺，惊得吴邪心里突地一跳。
然后毛球蠕动着翻滚了一下，顶端冒出个朱红色的尖。
尖突然裂开一道口子。
“啾。”
…
吴邪突然明白了。
张起灵刚才写的不是“鸣”，是“鸡。”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番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