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花溪行》轩辕碎梦

4、第二章 东家之子（一）

　　虽然看起来不情不愿，水轩玉还是跟着老者离开影月阁所在，一路东行。那叫作玄翼的大人倒还考虑得周全，送给轩玉和老者各一匹良驹。
　　水轩玉对现在她骑的这一匹枣红色的马其实很是满意。自己作驿官这些时日，对马多少有了些研究。水轩玉明白自己能得到这匹马完全是沾了自己“师父”的光，玄翼对老者说话的时候很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想起来就让她很不爽。因此虽然客观上是它是匹好马，却让水轩玉心里不免感到别扭。
　　只不过玄翼对他们一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临走的时候还弯起他好看的眼睛对她笑了又笑。轩玉只觉得要是再抱怨倒也不好意思了，况且她本是感到好玩，并不把这些事情真正放到心里去。因此当“师父”问她怎样看玄翼的时候，轩玉给出了她观察范围内的最客观的评价。
　　听过轩玉的回答之后，老者沉吟一阵，道：“不错，以你所见，能看人至此已是不易，或许日后有缘还能相见。”接着话锋一转，“徒儿啊，我们走了这半日，该找家客栈歇歇脚了吧？”
　　水轩玉无语，只得答道：“您看哪里合适。”
　　老者似是很诧异：“你是这里人，怎么反倒问我哪里合适？为师我对这里有哪些客栈尚且不明，徒儿你看着办吧。”

　　“……”水轩玉决定不再多话，策马直奔她所知的最近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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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经将近黄昏，夕阳余晖将整个街道铺满，闲步道上，很是一番享受。
　　对某些人来说生活就远不是这般美好了。虽然已经跑遍了大大小小十几家客栈，得到的都是“抱歉客官，客房已满”的回答。
　　水轩玉心中不免郁闷，回头看向老者，只见他仍旧在悠哉悠哉地观赏美景，很是大牌地摆出一副自己完全不必担心的模样。水轩玉虽然实在不愿与他搭话，更不愿叫他“师父”，奈何天色已暗，有些店家已经点起了点点烛火，再这样下去，他们就只好露宿街头了。
　　水轩玉试着开口：“真奇怪，平日里不算人多的地方，如今怎么……”没有得到回答，甚至老者都没有准备看向她的意思。尴尬地嗽了两声，轩玉勉强开口道：“实在没有办法，看来我们只好找个人家或者是其他地方暂且住下了。”
　　老者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水轩玉此时也没精力再与他赌气，整日的奔波让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歇，尤其是对比平时无时不刻不在休息状态的的自己来说，这次的确“劳累过度”了。
　　他们运气不错，出城不远便看到简朴的住宅窗口上的烛光，一家人招待他们的时候显得格外热情，尤其对这仙风道骨的老者更抱有一种近乎崇敬的心理。
　　一夜安好。早晨轩玉与老者告别热情的主人，重新踏上路。据老者所说，他与他的弟子就住在夔州。轩玉此时才知道，老者门下弟子并没有她原来想象的那样多，除了她之外只有一个，算作她的师兄，名唤水轩澈。
　　轩玉同时也明白了老者说她“幸运”的道理。只不过，这个人教出来的徒弟又该是怎样，水轩玉一直难以判定。这一路她也在观察这个是她“师父”的人，却发现这人似乎不适合一切有关评价的东西，他说话做事分明是尘世中的人，不仅要吃要住，而且有一切老年人的习惯——喜爱甜软的食物，时不时“体力不支需要休息”，说的话听起来分明就带着“你奈我何”的意味，然而偏偏让人感到仙家的飘逸。
　　正想着，只听老者开口道：“徒儿啊，你说我们总不能白住人家的地方吧。”水轩玉惊觉自己已经离他有些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语调有些诡异。她下意识问道：“那该怎样呢？”
　　老者笑答：“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别人好意收留，怎能不思报答？这次为师已经办妥，以后徒儿可要多多留心。”
　　办妥？想来也是，玄翼在他们临行时还送了不少东西，留下一些剩下的也足够了。
　　这样想着，不多时便来到夔州境内。
　　找客栈仍旧是水轩玉的事情。夔州不似陵州繁华，更比不得轩玉所在涿郡，虽然客栈稀少也小了些，找到住处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切安排停当之后，在店小二的“您小心”“有需要随时吩咐”声中，水轩玉发现自己来时的钱袋不见了。
　　这是什么地方？！水轩玉有些不忿，转念一想，笑呵呵地对老者说到：“师父啊，您这夔州秩序可不怎样，弟子在陵州三年，都未碰到这样的事，敢情就在这里不到两个时辰，就发生了三年都没有遇到的事哦。”水轩玉是有一点想刺激老者的意味的，几乎一路之上他将自己支使来支使去，俨然很“师父”，未见传授什么技能，反而先得了师父的特权。
　　老者面色却未见变化，只是淡淡应道：“非盗匪所为，”然后很是得意地笑了一下，“是为师。徒儿还记得为师说过接受别人的帮助要报答么？为师已替你办妥，就是这个意思。”
　　水轩玉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这究竟是什么“师父”啊？想到明天大概就要离开这家客栈，自己已是身无分文，想来他是把自己的钱袋留在那家了，而自己身上必定还有玄翼给的财务，但免不了多确认一下：“那明天……”
　　话音未落，老者便应道：“为师也没有钱财了。昨日已将所有财物全部留下。”
　　“呃……”不知是一路受到太多打击已经麻木还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水轩玉给的答复很简单。“而且徒儿啊，”老者继续不紧不慢地开口，“按照这样来算你的那点钱财不及为师之二一。从今往后，你怕是要慢慢来偿还了。”
　　竟然还要还钱……水轩玉已经没有气愤的力气，几乎要哭了，想到那好心的人家今日定是欢喜不已，而自己……果真是上了贼船。“那么师父，白住人家的店也是不对的。”水轩玉希望事情能有一丝转机。
　　老者仍是不慌不忙的语调：“你师兄这不是给我们送来了么？”
　　不多时果然听到叩门声，得到许可之后，一个男子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停在离轩玉他们五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