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重生》白季

2、第二章

　　“这道题，你也不会吗”林易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我，微微皱着眉。
　　我有些惊慌地回过神，一看书本，不禁尴尬地脸红了一下。原来是自己一时心慌指错了题目，将不会的四星级题目指成了一星级的题目。
　　难怪对方会皱眉，大概是觉得在浪费时间吧。
　　“唔…是我指错题目了…应该是这道…”我微微蠕动了下唇，快速地指了一下那道题。

　　“那你看好，这道题应该这样做。在解这种复杂不等式时最好的方法依旧是数型结合，也就是尽量地将已知条件转化为图形去做……”
　　不得不承认。林易讲解题目确实比哥哥更清晰，每道我不懂的题目，他都能直中红心，讲出其考点及重点，甚至在这道题目不够典型的情况下，能够毫不费力地另举出一道具有典型性的例题，并细心地用红笔标注出来。
　　这正如林易做事的方式吧，永远追求完美，行动上从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

　　“申申，现在这道题你懂了吗”
　　我再次从以往的记忆里抽身，轻声道，“懂了…林哥，真是麻烦你了…”
　　“呵呵，不用这么客气，之前我还以为申申讨厌害怕我呢。”
　　我被林易这野兽般的直觉惊得猛一抬头。
　　果然，林易似笑非笑。但庆幸地是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我的身上。
　　我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不过是林易随口一说而已。

　　+++++

　　“林哥，我有点累了。”
　　我开始收拾书与纸笔，与林易呆上一天，因心理上的疙瘩，我对他始终有着无法释怀的猜疑与防备。若不早点想办法与这个人减少接触，那就真不好了。林易是个极会审时度势的人，那双眼看人毒的很，完全不像是个正在逐步成长的少年。我这样一个菜鸟，对他又心存芥蒂，时间长了，他怎会看不出来。
　　之后，我又唤了一声，林易才回过神，对我又是温和一笑，“那申申，我明天依旧老时间来这里帮你补习。”
　　我点头应下。

　　之后林易婉言拒绝了母亲邀请他一同享用晚餐的邀请。谁想临走时，母亲为表谢意，竟去暖房里取了一盆她极为中意的君子兰，要赠与林易。
　　我微微摇头，记得林易这人，看似高贵、温文尔雅，其实最不耐这些花花草草，将这花赠与他，岂不是白白残害了一无辜的生命。于是我接过花，转身去厨房打包了一些今天晚饭后的甜点，巧的是正好厨房做的是杏仁蒸梨，我依稀记得那是林易最钟爱的甜品之一。

　　林易微微有些诧异我送的礼物，但还是愉悦地收下了。
　　“伯母，申申，你们太客气了，我们并不是外人。”
　　呵呵，若是上辈子的我，定会因这句话想入非非，但可惜现在的严申最大的优点便是有自知之明。
　　我挽着母亲，轻声道，“林哥，这只是一点小礼物而已，那…路上小心些。”
　　“那就谢谢伯母和申申的美意了，明日见。”
　　“恩。”

　　送走林易，我随着母亲一起走回花园。边走着，母亲边不停地夸奖林易。
　　俊秀有才，温文尔雅，有修养，有礼貌…..看着母亲一副要将所有赞美之词都要披到林易身上的样子，我既是纳闷，为什么才一会儿时间，母亲就他那么抱有好感。又不禁有些无奈，倘若母亲知道林易对哥哥怀有的那种心思，还会不会夸他夸得那么开心。

　　+++++

　　之后，林易下午一直来给我补课。他虽然现在的身份是大学生，却每天都雷打不动地来给我补课。抛开我对他的成见，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应该要感谢他的。但我始终怀疑并坚信林易做这件事情必定是有什么不良的动机，大概是想和哥哥有更多在一起的机会可是哥哥最近很忙，每天都很晚才回到家。我实在是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
　　倒是母亲，对林易的好感逐渐加深，在一次又一次的盛情邀请下，林易终于在我家用了晚餐。可怕的是，这似乎逐渐成为了一种惯性。也直接导致我现在每天晚上的食欲也都惯性地变得很不好。

　　因为我大胆地选择直接从初三跳级到高二，所以父亲干脆让我不用去学校上课了，用了点关系，让我直接考高中就行了。面对父亲对我的信心，我也下定努力，现在，以后，我的未来，即使是不能让家人非常地引以为傲，也不能让他们为我操一点心。

　　“申申，你在学画画”
　　背后突然传来林易的声音，我拿着画笔的手一顿，然后迅速地用一本书盖住画。
　　随即摇摇头，“没有在学画画，只是随便涂两笔而已。”
　　林易虽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看我的拙作，“若想学画画，我倒有个好朋友，他在画画方面很在行。”
　　我再次摇摇头，“不麻烦林哥了，我真的只是随性画上两笔而已。”
　　确实，这辈子我画画从来不用专业的纸笔，颜料，只在兴致好或是心情烦躁时才随意地涂鸦两笔。
　　或许从上辈子开始，我就并未热爱上画画这门艺术，现在也只是习惯使然。
　　从前的严申，性情自卑，却在为人处事上尖利刻薄。即使样样都比不过别人，却依旧幻想能够拥有一样别人望尘莫及的本领，于是便开始努力学习画画。
　　正是因为相信画画能够使自己从平庸中跳脱出来。所以对其充满了期待与幻想，乃至幻想破灭得更快。
　　现在，我才明白，上世的自己所画的东西中，有匠气，有逃避，有不甘，有偏激，却惟独没有自身所需要的东西。但现在的严申不会这样了，因为多活了二十八年，因为感受到了家人对自己的呵护与爱惜，所以不会因被哥哥耀眼的光芒所遮掩而感到自卑，不会因林易的目光总停留在哥哥的身上而感到愤恨。
　　画画变成了一种自然而然融入自己生活的东西，它能够让自己发泄带给自己放松，这就够了。

　　+++++

　　林易向来为我补课节奏很快，当然，这是在我看来。林易那么敏捷的思路我要完完全全地跟上是有点累，但幸好我每天晚上都做足功课，这样良性循环下来，我的学业进度很好且效率很高。也渐渐地，在林易这位授课者与学习者的我，这样一层关系逐渐变得自然之后，我内心开始能够克服前世带来的不安与恐慌。与林易的交谈开始能从学业转换到聊些别的事情，但我发现大多聊的竟总围绕着哥哥。
　　他说起哥哥学生时代发生的事，但更多的是我不由自主地去说些从小和哥哥相处的趣事。我虽内心不想将这些事情与林易分享，但却又是“情不自禁”。
　　我不禁在想，曾经的我自哀自怜，一再认为自己最无辜最可怜。可事实上，感情上的事情从不会那么的平平等等，即使是同性之间的感情，也与世俗一般，被爱的终究要比爱着的幸福一些。
　　我看着林易想更多了解哥哥的神态，那一副认真听我讲述哥哥与我相处时的故事，不再漫不经心的模样，我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隐隐，无法解除的痛与酸楚。

　　+++++

　　那天，林易照例来给我补课，只是还未到时间，就听见佣人敲门。原来是哥哥刚从日本出差回来。我只是知道哥哥最近就开始跟着父亲做事，很忙很忙，但具体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我看了看旁边坐着的林易，果然，他笑着转头对我说，“申申，既然阿生回来了，我们今天的补课就先这样吧。”
　　我当然是点头应着，然后和林易一起下楼。
　　哥哥和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看哥哥的神情很疲惫，心下、有些沮丧，若自己再优秀些，应该就能给哥哥承担一点负担了。

　　用晚餐前，晚归的父亲也按时地回到家里，我已有好几天没看到父亲了，这会儿特别高兴，也不管有外人在旁，我伸手抱着父亲撒了好一会儿娇才放手。哥哥直说我吃醋了，我吃醋了。我随即冲哥哥办了个鬼脸，然后拉着父亲走向餐厅。
　　用餐时，我坐在母亲旁，林易坐在哥哥的旁边，这样倒是我和林易面对面地坐着了。我撇了撇嘴，开始专心吃饭。
　　用过饭，哥哥就说要上楼休息了，林易却没有回家，而是跟着哥哥一起上楼了。我自然不好说什么，也知道自己管不了哥哥和林易之间的事情，又想哥哥应该是知道林易对他的感情，那既然能一直和平相处到现在，想来哥哥也是有办法的。于是我便随父亲进了他的书房，打算和父亲交流下父子感情。
　　果然，父亲先是问我的学业。我自是很有把握，说一定能按时考上理想的学校。父亲听了很欣慰，这又搞的我很郁闷，果然父亲对我的要求很低啊，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之后父亲要忙公事了，我不好打扰，就回自己的书房。
　　谁想路过哥哥的书房，门没有完全关上，哥哥和林易两人的声音又太响了，我便大致能听到说什么。
　　“阿易，我现在很累!你应该!...明白、我对你只是朋友之情。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那个叫薛雯的女人是吗”
　　“阿易，这与你并没有关系。”
　　……
　　我暗暗心惊，难道林易早已向哥哥摊牌当下，我也顾不得做什么正人君子了，连忙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林易到底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对哥哥用强
　　谁知道，还未听清什么，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二少爷，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呢”
　　我惊魂一看，原来是家里的老佣人李嫂，正站在我身后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真是尴尬死了，还在想要编个什么理由，哥哥书房的门已经被打开。只见哥哥对着我难得地皱着眉， “申申，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慌忙地瞄了眼林易，果然也不是什么好脸色。
　　好半天，我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好久没见到哥哥了，就想和哥哥讲讲话。
　　哥哥脸色放缓，先看了眼林易，然后摸了摸我的头，温声对我说道，“等哥哥忙完了，好不好”
　　我一听哥哥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就知道哥哥已不在意我刚才偷听的事情，当即点头，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