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决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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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洛阳至月河村，去程约用了六七日。但返程时杨硕着意赶路，不过五日东都便已遥遥在望。这一来一往，去了小半月，小雪心中挂念宇文拓，惦记着他近日是否太过劳累，身子有无将养好，丝毫不曾留意路途中已是寒风退却，春色渐浓。
临近洛阳城下，杨硕见城门戒备森严，两排卫兵驻守，与往日不同，心中颇为疑惑。城门守卫中有人识得杨硕，一行人刚入城门，便有卫兵上前行礼，又向马车张望。杨硕忙道：“车中是太师夫人，莫要冲撞了。”两侧卫兵听了，俱都向马车行礼。杨硕见几个卫兵脸色有异，便下马将一个相熟的卫兵拉到一旁，低声道：“城门因何如此戒备？都中发生了何事？”这卫兵左右看看，料近旁应无人能听见他二人话语，便也低声道：“陛下即将出游，都中戒备森严。前几日又出了件怪事——”说到这，又回头四处张望一下，方才接着道：“大概七八日前夜里，东都地动，百姓还传言曾见红光漫地，说是凶兆，现下正人心惶惶，陛下又正要出巡……”杨硕听到此处已知其意，忙截道：“本将知晓了，谢过。”便即告辞，携一行人回太师府去了。
其时江南春光正好，明帝游幸江南之事将备妥，龙舟船队已泊于运河码头，文武百官整装待随驾出行。杨硕小雪一行方踏入太师府，宇文拓便亲自出迎。小雪半月不见宇文拓，此时却觉他微有憔悴之意，还未及问候，便听得宇文拓身后一苍老声音道：“属下韩腾见过小夫人。”却是一位精神矍铄头发花白的老将军。小雪只在婚礼上见过这位老将军一面，却知他于宇文拓年少时便跟随辅佐，如今已年逾花甲，急忙上前行礼道：“老将军多礼了。近日韩老将军可安好？”韩腾抱拳道：“谢小夫人挂怀，托大人和夫人的福，韩腾一切安好。”杨硕也上前向韩腾问安，宇文拓便道：“小雪，我同韩老将军、师弟还有事商议，你这一路上辛苦了，先去歇息罢。”小雪虽想探知宇文拓因何略显憔悴，但不便出口，只回房歇息了。
三人便至书房商议。宇文拓待侍女奉茶后退出门外，方道：“师弟，辛苦你了。”杨硕笑道：“师兄哪里话，又不是去打仗，只算出门游玩一趟罢。倒是我们回来时听得东都近日地震，但城中似乎并未见灾状，不知陛下作何反应？（注）”宇文拓微一皱眉，道：“师弟，我正要与你谈及此事。地震后朝中有人称出行恐有生变，陛下已命我赴北方取神农鼎，以增皇家祥瑞。”杨硕惊道：“神农鼎乃上古十大神器之一，据传早已失落。陛下出行在即，如何赶得及？师兄，你可有眉目了么？”宇文拓道：“有去年雁门降将向陛下进言，称神农鼎落于塞北部落之手。我三日后便出发去取。”杨硕颇感诧异，道：“师兄，那你不伴驾了么？韩老将军又因何由边关返回东都？”宇文拓取出一札信笺交予他，又道：“韩老将军漏夜由边关赶回，暂代我驻守洛阳。”
杨硕接过信笺，心中一惊，这信笺上字迹正是杨义臣手书，应是师父临终时交予宇文拓保管之绝笔，连忙接过拆阅起来。他越看脸色越怪异，看完便道：“师兄，到底有何大事？师父遗命只道事关大局，叫我全凭你吩咐，但行事要以小雪为重，这却是何用意？”说罢将信递给宇文拓。
宇文拓未料信中所言仅尽于此，接过信函匆匆一阅，果然除对杨硕未来之殷切希望外，便是要他一切以大局为重，以小雪为重。以小雪为重……宇文拓心下沉吟半晌，已有决断，纠结眉头舒展开来，目光炯然，道：“师弟，我有一事相托——”
出行半月旅途劳顿，小雪回房后略加梳洗，便卧于榻上暂歇。她虽疲累，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方才只是见了一面，小雪却觉得宇文拓同以往不大一样，到底如何不同她又说不上来。辗转至天色擦黑，小雪唤来琴娃一问，才知宇文拓几人仍在书房议事。
晚膳后，韩腾与杨硕均告退，小雪方有机会与宇文拓单独相处。二人在书房相对而坐，小雪细细打量宇文拓，又听他与自己问起日前出行是否顺利，祭拜之事如何，正应答间，忽见宇文拓随手由案上拈起一札书卷，道：“小雪，你可知晓这书由何而来？”小雪接过一看，并无印象，便道：“这书我从没见过……拓哥哥，你在哪里找到的？”随手一翻，见书里有弯曲字迹，蓦地明了原由，忙道：“我想起来了，这书、这书该是独孤姊姊送我的。”因又道：“上元节后我去独孤姊姊家，姊姊说她得了许多海外奇书，送了我一些……拓哥哥，这书怎么了？我是不是不该收？……”越说声音越小，显是生怕自己做错事给宇文拓惹来麻烦。宇文拓摇头叹道：“你没有错，不必如此谨小慎微。我只是无意见这书中记载有许多西方奇术，故而有此一问。”
小雪点点头，正待询宇文拓在东都近况，却见宇文拓神色似是有话要说，看着她却欲言又止，不禁将要问出口的话暂且按下，道：“拓哥哥，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宇文拓见她定定望向自己，心中略一踌躇，仍是言道：“正是。我三日后将离京北上，但另有一封书信欲送至东海桃源天外居主人手中，此事需你与杨硕同去。”小雪见宇文拓言辞郑重，知此事干系重大，认真道：“拓哥哥，你放心好了，这事我一定办到。”一双湛蓝眼睛里满是坚定之色。
宇文拓见她不问原由便如此相信自己，心绪纷乱，一时不能自已，拉过小雪紧紧抱在怀中。小雪虽然不知宇文拓为何有些失控，仍柔顺地伏在他胸前，只觉得他气息略微不稳，然心跳声坚定有力，胸膛宽厚温暖，不禁心中涌起薄醉一般的醺然之意。耳边却听宇文拓低低道：“小雪——若我做下伤天害理之事——你可会原谅我？”小雪悚然心惊，猛地抬起头，恰与宇文拓四目相对，见他蓝黑双瞳中悲伤无奈之色，瞬间只觉脑中轰然，泪水不知不觉滴落下来，喃喃道：“拓哥哥，我相信你……你决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决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