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流浪之城（圣斗士）》风萦若

4、•第一章 镜廊（3）

　　此时的镜廊比起方才的略有些不同。方才的镜子是连成一块，看起来浑然一体。此处的镜子却有许多纹路攀于其上，仿若碎镜。但仔细一看，每块镜子上的碎纹竟是如出一辙的，仿若是一块镜子中的倒像。
　　此时两人的身影便被分割成无数小块。走于其上，却并无先前的孤寂之感，却隐隐有些破败荒凉。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气氛死静。
　　千君状若无意地开口，“你……”
　　卡妙淡淡道，“恩？”
　　千君声音冷冷地，“你救了我，我会回报于你。冥宫千君不欠人情。”
　　卡妙一笑，“哦？”
　　千君停住脚步，“我是认真的。”声音渐渐转低，“为什么救我。”
　　卡妙淡淡一笑，“我们正道人不是自诩正义实是虚伪么？救你正是这虚伪心性使然，你不必介怀。”
　　千君偏开头，“……我说不过你。”
　　卡妙道，“那你呢？为什么第一次不杀我？”
　　那样近在咫尺的距离。
　　那样相视寂然的时光。
　　千君不觉握紧了拳头，“不过是想起了某个人而已。”
　　卡妙道，“伙伴？”
　　听说过冥宫的制度。冥宫会从各地搜罗有潜质的孩子，从小培养为杀手，称之为“氓”。一般氓是两人为一组，然后在放逐到及其恶劣的环境中让他们自我求生，以及对抗其它组的氓。
　　这些非人道的训练对于孩子来说是十分残酷的，正因如此，冥宫才能培养出一大批精英杀手。且正因如此，所以那一组的氓一般感情十分笃定。毕竟是在血与生中考验出来的友谊。
　　但是，冥宫真正的训练在最后。
　　让那一组氓、相互厮杀。
　　所以，冥宫最后出来的杀手，一定是冷酷无情的。毕竟，他在拥有了极端强大的杀戮技巧之后，还亲手斩断了自己最后的羁绊。
　　但是，看千君这个样子，似乎不像是能杀自己伙伴的人，倒像是一出场她会先横剑于自己脖颈上。
　　但是，既然千君如今能站在这里，那么她的伙伴……
　　卡妙道，“然后？”
　　千君停顿了很久，最后道，“死了。”
　　卡妙一怔。不觉心下触动。面前的女子雪发衬着的脸越发惨白，整个人如同雪中走出，是那样纯净地惨白。
　　千君缓缓抬起眼，正对上卡妙的眸。卡妙微微一怔。
　　不像初时的如若死水，也不是方才渐渐平和下的柔软目光。
　　那猫一样绿色的眼睛中，竟是充满憎意，“死在你们十二宫对冥宫发动的那场战争中。”
　　她慢慢抬起左手，一瞬间，那里有一道光亮起，竟是充满杀意。
　　“你救了我，我会回报于你。这是我，冥宫千君对你的承诺。但是，在那之后……”
　　她手上的光一突然爆裂开来，气浪翻滚，爆鸣声此起彼伏。周围镜子纷纷被那袭来的气浪炸碎，一时间，叮咚声响不绝，竟是一种惨烈的景象。
　　卡妙被翻滚的气浪逼得退了两步，只听得她的声音愈加清冷。
　　“我会全力以赴地，灭了十二宫。”

　　千君手上的光将镜廊中间生生贯穿出一个缺口。两人所站之地，两旁镜子整片剥离下来，而天花板上不停地掉着碎屑，卡妙没有避开，千君也没有。
　　似有若无的莲香隔着落雪一样的镜屑载沉载浮，遥遥飘了过来。
　　两人之间是无尽的沉默，仿若方才的和谐安宁全是假象。
　　渐渐地，有乐声响起。千君和卡妙同时向前看去，却惊奇发现不知何时，前方竟出现了两个人和一面镜子。
　　千君皱眉，“相思和……”
　　卡妙道，“璃璎？”

　　前方的璃璎缓缓抬起手，似是要触上那一面镜子。少年冷哼一声，将少女拉了回来，“看什么哪？”
　　璃璎如梦初醒，还有些迷茫，看向身旁相思，“诶？为什么你倒映出岚儿的脸？难道？……”她突然欢呼雀跃，伸手直接去扯旁边相思的面皮，相思吃痛，“唉你轻点！”
　　一扯扯不下，璃璎失望，“果然是相思啊……”
　　相思气极，转身便走，身影快速非常，少女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落在后面，“诶你做什么，不是要进去吗你等等我啊……”
　　眼见那一前一后的身影向自己飞来，千君略有些迷茫，身体的警觉却让她直接侧身避开，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卡妙抱起她，直接飞身退后，堪堪避过那少年少女飞出手的凌厉暗器。
　　千君猛然抬起头，却看见他眼中注视着前方，面色有些冷然。
　　还未等他们落地，那少年少女又一次发动迅猛攻势，两相夹击，用的皆时淬毒寒锋。动作流利自然，仿若真人。
　　千君在落地的那一瞬间，手上凝结出一道光，径自向那两人劈去——
　　周围的镜子随着那道光过之处寸寸碎裂，凌烈的碎屑伴着风可割伤人的皮肤。千君虽卡妙快速退后稳住。前方两个人似乎也停下了。他们立在镜子碎屑中央，神情呆滞。
　　千君上前两步，奇异的是，那两个人偶却没有丝毫反应。
　　长长的镜廊被千君的光拟出的剑毁了一小节，而在那之后，镜面光洁，亮丽如新。
　　卡妙检查了那两个人，“没有体温，是人偶。”
　　千君在那畔，似乎还不习惯身上方才的温暖，此时淡淡地抬起眸，看过来。
　　卡妙正上下地检查木偶，“你为着这个，恨极了我们十二宫？”
　　千君不说话，指甲嵌入肉里，“那又如何？”
　　卡妙收了手，淡淡道，“战争本就是两方相互厮杀，不论对错。胜者王败者寇之说自古而然。我并非要教训你什么，若憎恨能让你活下去，那你就继续恨下去吧。”
　　千君冷笑，“你们十二宫里装的都是温暖和善意，怎会知道血与火中，伙伴于我们的意义。”
　　卡妙淡淡一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
　　记忆的空白一处隐隐作痛，许久不见的心痛又汹涌澎湃起来。
　　“那一役之后，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似乎不愿意纠结于这个话题，他顿了一顿道，“这些人偶没有牵线。”
　　千君冷冷道，“什么叫不知道你是谁？”她走上前，“没有牵线？那这些人偶是怎么活动的？”
　　卡妙看向前方。镜廊空空如也，让人未免有些心生寒意，“你见过他们？”
　　千君道，“他们在我之前进入方才那个房间。刚才你看到的就是他们在房间里的一言一行。”
　　之后补充道，“分毫不差。”
　　“离的时间太短，不可能是已设定好的木偶戏。一定有什么在控制。”卡妙道，四下看，“方才他们为什么停下？”
　　千君仔细回忆方才这两个人偶的动作。方才他们使用暗器的动作十分流畅自然，丝毫没有滞涩之感，但仿若是与她的光剑对峙之后不久就突然断了动作。
　　卡妙扣起食指，用着精巧的计算在木偶关节上扣下三点，之后在某处借力一敲，就见木偶各处关节完好地散落开来，露出里面的暗刃等机关。
　　他细细思索，“这些木偶制作精巧，若只是用来完成方才的举措，未免浪费了一些。并且……”他翻过木偶的面部，“这面容是镌刻上去的，不是在短期内可以完成。怕是我们刚进入那小镇，就已经被人盯上……你怎么了？”
　　千君失神地看着他，半晌冷然问，“我们冥宫的‘三角扣力’，你怎么会？”说着摇摇头，“罢了，这原也不是什么秘密。”她蹲下身，与卡妙查勘了一会，并无什么发现，“往前走看看，仿若已经到尽头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向前走，走廊末端又是一扇与先前相似的门。卡妙打开它。

　　乐声霎然大作！
　　在城中央耸立一座塔，压迫性地映入眼帘。而那尖锐唯美的塔身上细细密密地缠绕着数不清的微小荧光灯，天幕斜垂，如同星辰流落。周边是陌生建筑或圆顶或尖顶，皆缠绕着霓虹小灯，此下营造出一种缤纷绚烂之感。
　　而在城门之后，两列士兵整齐排列，在士兵中间，尽是红色裙摆舞动，呈玫瑰花瓣四向延伸。那些舞者舞姿清劲，妖娆生花，仿若是一个迎接，又像是一个晚会。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站在门后，向他们弯腰鞠躬，“旅人……我们已等待你们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