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朋狗友（修真）》南方之南

20、软玉温香

　　元昉天尊与我们交代完毕，就招来徒弟二人，将我和广元分别领走。
　　舒贤，不对，现在还只能叫昭化小仙使，弯下腰，小心的将我捧起，匍匐在他臂弯。我虽然一向不喜欢舒贤，但少年版的他对我这番态度还是令人满意的。
　　反观广元就比较惨了，我自认识杨卓以来，就知道他不太靠谱。没想到他是从始至终都没靠谱过！眼见他被道显小仙使提着后腿，开心的甩着回洞府，差点口吐白沫，我都替他觉得晕。
　　昭化带我回到他的住处，房间陈设十分简洁，不过是靠墙一张竹床，室中一张几案，下设一个蒲团而已。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这几案既长且宽。对着门的右手边堆了几卷书，书旁有一支镶嵌夜明珠的灯盏。左手边是一个小小的托盘，里面只放了一壶一杯。可见这几案既可用来看书，也可用来吃饭，真是发挥到极致。
　　因这洞内未见师徒以外的其他人，想必是他自己收拾的。看来舒贤从小就是个爱干净讲卫生的好孩子。
　　等一下，我睡哪儿呢？
　　我环顾四周，没看见专为我铺陈的狐狸窝，难不成和这少年一起睡床上？太尴尬了好吗？
　　我用爪子指向室内，抬头望着昭化。少年了然的点点头，一挥衣袖，几案上就出现了几碟小菜。
　　不是，我的意思不是饿了，是想问你我住哪儿？哎，不过有吃的也不错，不吃白不吃。
　　我从他怀里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跃至几案处，直起身子，将前爪扒在桌面上仔细看了看，什么啊，怎么全是素食？
　　我不满的冲昭化“吱吱”叫了两声。少年又点点头：“要我喂是吗？知道了。”说着就在我身侧盘腿坐下。
　　不是，大哥，你是怎么解读出这层意思的？我就想问没点荤腥吗？你见过哪只狐狸只吃素的啊？
　　我眼泪汪汪的望着昭化，他愣了一下，欣然将我提到身前，用两腿夹住，左手捏开我的嘴，右手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来。
　　我立刻石化。
　　许是察觉到我的不自在，昭化挟持我的手松了松，改为一下又一下的顺我后颈炸起的毛，动作笨拙又温柔。
　　可温柔有个屁用啊？老子要吃荤啊！
　　“好了吗？”昭化等了一会儿又道，“再来了啊。”说着又夹了一筷子强塞进我嘴里。
　　真是令人太愤怒了！我气得挣脱他的怀抱，一下蹿到几案上，用爪子将桌上的几碟小菜都推翻到地上，顿时一片狼藉。
　　昭化嚯地站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脸上的表情有点阴晴不定。
　　我有点害怕，毕竟现在的自己只是原形，实力相差悬殊。纠结了片刻，只好摇摇尾巴，轻巧的走到昭化脚畔，在他衣服下摆处蹭了两下。
　　少年周遭紧张的气场一下松了下来，他蹲下身揉了揉我头顶的毛发，喃喃道：“你这般顽皮，叫我拿你如何是好？”
　　他拎着我的后颈，指着地上道：“你看，弄这么乱。你听得懂我说话对吗？要我说，应该罚你来打扫才是。”
　　我装作不懂，只拿头一个劲地拱他的手。少年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弯起，用手指勾了下我的鼻子：“好啦，知道你没有手，我来收拾便是，下次不可以再这么顽皮了。”他又将我毛茸茸的脑袋按在怀中使劲揉了两下，才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到一旁干净的地面上。
　　妈呀，好恶心，我快吐了！我一边以兽形的姿态讨好昭化，一边心里愤愤的想，真是太屈辱了，等我恢复了法力，一定得找机会报复回来！

　　我以为吃饭已是极难熬了，没想到这才是灾难的开始。
　　昭化收拾完屋子，又坐在几案上看了会儿书。这个孩子真是干什么都全神贯注，他研读神卷时便不再管我，我难得轻松的在屋子里遛了遛。但这间小室实在太简陋了，一眼就看完了，一圈就逛完了，我百无聊赖地追着自己的尾巴玩了一会儿，突然清醒，用爪子猛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你这是在做什么？变回原形后，连修为都忘记了吗？追着自己的尾巴玩，还当自己是山里的土包狐狸吗？
　　头顶传来“噗呲”一声轻笑，我忘了自己还举着爪子，好奇的昂起脑袋看向那个白衣少年。
　　昭化见我看他，更加乐不可支，丢下书卷就将我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小狐狸，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浑身软绵绵的扑在少年怀中，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像被人亲了，呜呜，这算不算初吻没了？舒贤小时候这么热情的吗？
　　我晕乎了一会儿，赫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昭化抱到了床上。他仰面倒下，将我高高举在面前，眼睛笑成了两条弯弯的曲线：“小狐狸，我好喜欢你，能把你捡回来，真是太好了。”
　　放开我！许是身体悬空的感觉太古怪，我慌张的四脚乱蹬，挣扎着想下来。
　　昭化忙将我一把搂住，将头埋在我的脖颈处：“别跑，我是真的好喜欢你。有一天你的主人寻来了，也别走好吗？留下来做我的灵兽好不好？”
　　不好不好当然不好！我的志向是做天地间逍遥一散仙，才不要被你豢养呢！
　　我努力的继续扑腾，小小少年却固执地将我按在怀里，自言自语道：“你不知道，我长这么大，真的很寂寞。”
　　寂寞你个鬼呀，你不是还有师父和师弟吗？我摇了摇尾巴，颇为不屑的把眼睛看向别处。
　　不知道昭化是不是听到了我心声，他轻轻笑了一下，似在解释道：“我无父无母，自有意识起，就一个人孤零零成长于这世间。我浑浑噩噩了一万多年，直到遇上师父，收作弟子，才逐渐开窍。师父告诉我，我原身是块石头，虽有先天灵气，却难通六感，只有修行才可以让我渐渐形同旁人。”
　　我决定放弃挣扎，仔细听他讲这个故事，说不定舒贤的弱点就在里面呢。
　　“道显同我不一样，他是父母送来师父这里学艺的，才来了三千多年。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他的父母，每年都会来看他一次。每当那时，我都，”他似乎哽咽了一下，“都好羡慕。”
　　哎哟，受不住！你是知道老身年纪大了，最听不得这种伤情的故事吗！我竟然有点同情他，忍不住用爪子拍了拍的胸口。
　　昭化似乎大为感动：“小狐狸，你是在安慰我吗？你真的听得懂我说话对吗？”
　　不知道还要以这副原形在这里待多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继续装傻好。我又举起一只爪子，在他胸口如同击鼓一样拍着玩。
　　少年叹了口气，一把抓住我的两只前爪，幽幽道：“难道是我想错了，你虽是灵兽，但也灵识未开？”
　　昭化又道：“唉，我同你也没甚区别，你是灵兽，我是灵石，不过是比你多修行一段时间，修得人形罢了。可这具少年的体型已伴我千年有余，心法上我一直无法突破，师父说我还差一个契机。”他捧着我的脑袋，“小狐狸，你来这无相境，会不会就是我的契机？”
　　我不由竖起耳朵，很有可能啊，要不然我和广元怎么会莫名其妙掉进来？
　　昭化道：“师父说我欲成仙，必先悟大道，断凡心。我乃先天灵石，本就不通人性，更不知七情六欲为何物。既无此心，又何来断这一说？我本以为自己要一直如此下去了，直到我今天看见你。”
　　他又将我举至跟前，定定的看着我，我在他眼中看见两个小小的自己，一时思绪纷杂。
　　“你知道吗？我一看见你，就心生欢喜，就想抱着你，想让你待在我身边。我一点儿都不想把你让给师弟，这是我第一次有这种体会。原来，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小狐狸，谢谢你！你能来这里，真是太好了！’’
　　我被一堆“喜欢”炸得有点懵，禁不住生出洋洋得意之感。突然转念一想，不对呀，你看见师弟的父母来看他，尚知道何谓‘羡慕’，说明你并不是完全不通人性啊。是你自己没意识到，还是故意编故事博取我的好感？
　　这么一思索，心中又警钟大响。好险，差点着了道。舒贤小时候就这么狡猾的吗？
　　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将我禁锢在他身边罢了，同我来时的状态无甚区别。我躲了他一路，岂能在这里功亏一篑？即便我来到此处确是出于他所说的那个契机，我只当报答他点化我成仙的恩情，还是要找机会早早脱困才行。
　　我胡思乱想一通，才发现昭化不知何时竟已合衣躺下，一副准备入睡的样子。我唬了一跳，连忙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不要动。”昭化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用手将我箍得更紧。
　　我一边吱吱叫着，一边着急的拿爪子指了指亮如白昼的室内。这青天白日的，被人看见成何体统？
　　“觉得太亮了是吗？”少年嘴角微翘，吐出一字，“灭！”夜明珠忽地就变暗了。
　　这夜明珠做的灯还可以声控的？
　　我惊的说不出来话来。不对，我现在本来也说不出话。
　　灯光一灭，室内顿时一片漆黑，我这才感觉到洞府就是洞府，又阴暗又潮冷，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冷吗？”昭化一抬手，床角一床衾被自己搭了上来，将我们笼在一起。
　　我打了个激灵，我并不是真的灵兽啊，这姿势太暧昧了好吗？
　　“还冷吗？”昭化关怀的问道，知道我不会回答，便索性解开外衣，将我塞进他的胸口。
　　一股少年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蛊惑人心的体香。我顿时分寸大乱，体内经脉几乎逆流。幸亏自己现在是原形，否则老脸简直没法看了。
　　“这下好了。”见我全身僵硬，连爪子都不再动弹，少年满足的调整了下睡姿，惬意睡去。
　　独留我在黑暗中睁大双眼，满心惊恐的胡思乱想。
　　什么时候天才亮啊？
　　今后不会日日都要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