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情，放手爱》艾落秋

3、那又如何

　　楚晓晓回到家已是暮色四合，屋子里漆黑一片不见一点光亮。
　　她知道这时候爸妈正在“乡村风味”忙的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本来那些城里人闲来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奔乡下来，美其名曰：回归自然，现在又恰逢桤泉镇一年一度为期一个月的葡萄节，又加之当地甚为出名的千亩荷花齐绽放，于是，游客蜂拥而至。
　　这当中也有不少是“好吃嘴”，他们则是慕楚爸爸名而来。
　　楚爸爸没有经过专业培训，却烧得一手好菜，花样叠出的菜品都是自己研发的，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城里大大小小不少酒店所用的招牌菜都是楚爸爸这里过时了淘汰出局然后被那些所谓的名厨捡回去改良加工的，但是万变不离其中。有些则依葫芦画瓢，但就是做不出那种味道。
　　楚晓晓拖着一副散架的身子骨进了屋，打开灯，重重的把自己往沙发上一仍，再也不想动了。
　　其实拍婚纱照最辛苦最累的人当属摄影师。拍照的情侣只管按照摄影师要求摆好POSE就行，摄影师则不同，一个好的摄影师能摄取镜头下的灵魂，为了能捕捉到镜头下那奇妙的幸福的灵魂，楚晓晓可谓是绞尽脑汁，损耗了不少脑细胞。
　　躺了一会儿，楚晓晓像是想起了什么，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长时间才被接起来。
　　“闺女，你在哪里，回来没有”？
　　“妈，我回来了，现在在家”。
　　“吃饭了没有？我给你留了饭菜，你看是过来吃还是我给你送回来”。
　　不等她回答，楚妈妈又说：“你还是别过来了，忙一天你也累坏了，我给你送回来”。
　　“妈，不用了，我跟静书她们在外面吃过了”。楚晓晓忽然觉得心头暖暖的。
　　“哦，好。那你早点洗澡睡觉，我跟爸爸还得晚一点才能回来，自己在家注意安全”。
　　透过听筒传来的吵杂声，她知道妈妈所谓的晚一点估计又得是凌晨去了。
　　“妈，我过来帮忙吧”。
　　“你把家里门窗关好，然后洗个澡，好好去睡觉，就已经帮我忙了”。
　　楚晓晓知道拗不过妈妈，只好答应。“嗯。你跟爸爸也别忙太晚了，早点回来休息”。
　　“知道了，我挂电话了”。
　　“哦，好”。
　　楚晓晓躺在沙发上，觉得鼻子又酸又胀，喉间也堵得慌。她清楚，这感觉是幸福也是难过。
　　这就是家的感觉，累了倦了总有关心你疼爱你的家人予你一隅温暖。
　　这些年，她去不同的地方，走不同的路，看不同的风景，感受不同的风情，领略大自然无限大好风光。
　　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用心去聆听，用心去感受，用心去记录，然后整理成书。
　　所以，漂泊流浪成就了她现在的名气，同时也让她离港湾越来越远。
　　这是她不愿意承认的难过。

　　楚晓晓起身去洗了个澡，上楼回到卧室，把空调的温度调的很低，手并脚的爬上床，缩在被窝里，然后关灯睡觉，动作一气呵成。
　　她窝在被子里，想美美的睡上一觉，然后醒来发现天光大亮。然而，脑子里却像万马过境翻江倒海，乱哄哄一片。
　　其实，白天的时候她看到了隐在几米开外柱子后面的人了。
　　并非偶然。
　　当她嗅到花香的那一秒就确信花香并非自然的桂花香而是人工桂花香水。
　　尽管人工桂花香水跟自然桂花的香味很接近很接近，但也只是接近，何况那香水里还夹带着她熟悉的气息，如何不能辨析。
　　楚晓晓想，如果他淡漠地从她旁边经过，将她视作陌路，那么，她会配合的将目光落在一旁的风景。
　　如果他浅笑着站在她对面，像普通旧朋友，客套的寒暄一句，好久不见。那么，她会微笑着回一句，好久不见。
　　他明明就已经看见她，却躲着几米之外，避而不见，整的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楚晓晓忽然觉得好笑又心疼。
　　当初是他说“等我回来，半年为期”。
　　她说：“好。逾期不候”。
　　于是，不问过去，不谈现在，不要将来，飞蛾扑火似地，她等了。
　　当然，他也回来了，在逾期两年之后，回来了一双人。
　　可悲的是，他竟然没有一个解释，甚至连一句分手也没有就把她归类到路人甲乙丙丁。
　　很狗血，对不对？
　　是的，楚晓晓觉得她的生活里到处都洒满了狗血。

　　隔了数日，楚晓晓正拿着相机在镇上四处采光拍照。
　　夕阳的余晖洒在荷塘里，把荷塘里盛开的荷花照映的更加柔美。
　　楚晓晓掏出在口袋里躁动不安的电话，接了起来。
　　“美美，有事吗”？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哦，没事我就不能打给你啊”。
　　“呵呵，能。不过在我印象中你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楚晓晓站在夕阳的余晖中，一手翻看着照片，一面讲着电话，笑的很甜美。
　　“那也不竟是坏事，也有好事啊”。美美很难得的不跟她抬杠。
　　楚晓晓顺着她的话问：“那今儿个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静书说她在结婚前要跟单身告个别，想痛快的喝一场，地点在‘旧时光’，我们差不多到了，你也赶紧跟着来。哦，对了，最好别开车来，今晚静书是铁了心要来个不醉不归”。
　　半个小时后，楚晓晓也来到了‘旧时光’。
　　她们三个到的时候距离D市夜生活上演的时间还尚早，于是，去了28楼的餐厅吃了点东西，下来的时候正好开场。
　　包间里，美美在旁边点歌，楚晓晓跟一盘水果在作战，静书在调酒。
　　楚晓晓往嘴里塞了半块火龙果含糊的问：“美美，你不是说那天要下暴雨吗，结果怎么来个那么毒的艳阳天”。
　　党美美都给忘了这茬儿了，楞了半秒，说：“可能是我听错了吧，你也知道我在家开着电视几乎是光听不看的”。
　　“就因为你听岔了害的我又黑了一层，诺，你瞧”。楚晓晓说着把手臂神到美美眼下晃了晃。
　　美美大笑：“灯光昏暗看不清楚。再说了，反正你皮肤也黑再黑点也看不出来”。
　　“也对哦，我再黑一点然后往你旁边儿一站就能对比出你的白了”。
　　“看来我有必要对你的舍己为我说声谢谢喽”。
　　“真要想谢我就来点儿实际的”。
　　静书倒好酒，端起杯子，说：“来，为了我即将告别的单身生活，咱们先干一杯”。
　　晓晓和美美一同举起杯子，跟静书碰了一下杯，然后各自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美美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酒的味道淡了点儿，喝起来跟凉白开似的”。
　　楚晓晓赞同。“嗯，尽是水的味道”。
　　静书也赞同。“是有点淡，没关系，再加点酒进去勾兑一下就行，是不是要浓一点”。
　　说着就准备往里加酒。
　　“不用那么麻烦，我带了好东西来”。党美美一把拦下静书，变戏法似的从挎包里拿了几瓶二锅头出来。
　　静书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
　　“接到你电话我就去买了，一直放包里呢”。
　　楚晓晓试探性的问：“你包里该不会装的全是这东西吧”？
　　“还是你最懂我”。党美美给了她一记赞赏的眼神，笑着开了酒，又拿来空杯子满了三杯酒。
　　楚晓晓傻愣了。完了，瞧这架势今晚是真别想清醒这回去了。
　　接下来三人连续干了四杯。
　　第一杯，祝静书从此告别单身。
　　第二杯，祝党美美早日“脱光”。
　　第三杯，祝晓晓归来。
　　第四杯，一切尽在不言中，喝酒。
　　“美美，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脱光’”？酒一下肚静书就开始追问。
　　美美语气颇有些无奈地说。“我还想再等个三五年，但是由不得我，家里安排了一场相亲，就明天”。
　　“你有没有去了解过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静书又问。
　　“没有。管他谁，不就是结婚嘛，只要不是跟他结，跟谁结还不都一样”。
　　楚晓晓吃了一惊，，她一直以为美美已经彻底放弃了那个人，没想到竟还是这般执着。
　　“晓晓，你呢，准备什么时候跟孟宇结婚”？静书也被美美的这句话惊的不小，于是，赶忙转移话题。
　　闻言，楚晓晓猛灌了一口酒，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我啊，还没想好。很多事放不下，也忘不掉。就像美美说的一样，如果是为了过日子才结婚，跟谁结不都一样”。
　　静书说：“你跟孟宇都这么多年了，这些年他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像他这样包容你宽容你的男人，而且还是真心爱你的男人真不好找”。
　　灯光虽然昏暗，但楚晓晓还是真切的看到此时静书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都是幸福，因为她嫁的人刚好也是爱她的人。
　　楚晓晓说：“你怎么就确定他是因为爱我才对我好，而不是因为歉疚”。
　　听到这话，党美美放下准备开唱的麦克风，看着楚晓晓很认真的说：“是，他孟宇以前做的那档子事儿真他妈不爷们儿，最开始我也不待见他。但是年少无知的时候谁不会干点傻事儿，要没干过那才是真傻。人都说活着就要朝前看，你看了吗？你说一孟宇从来不说二，你说走左他从来不朝右，你招呼不打声就玩儿失踪，他就满世界找，从来没有听过他半句怨言。不管你是从东往西还由南至北，一路他都跟随着你，这样对你百般迁就万般包容的男人你有遇到过第二个吗”？
　　楚晓晓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成杂，闷闷喝了一口酒。
　　美美继续说：“我身边也有因为歉疚而在一起的，但没有哪个女的有你这么好命，你说要天上的月亮，他恨不能将满天星星也摘下来给你，大冷天他从城西奔到城东在冰天雪地里排两小时队就因为你想喝老太太家豆浆，结果你呢，一句凉了一口都没喝就扔垃圾筒里。他要真觉着亏欠你了，那也早就还清了，如果不是因为爱你，他何苦还在这儿跟个哈巴狗似地由着你颐指气使。楚晓晓你就算眼睛瞎了耳朵聋了，看不到听不见，那你至少还有感觉吧”。
　　楚晓晓不否认党美美说的这些事实。她不是铁石心肠的女人，孟宇曾为她做的点点滴滴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所以才下定决心抛开过去，跟他携手到老。
　　可是……
　　楚晓晓万恶的想，要是党美美知道孟宇现在在海南跟那个女人你侬我侬，还会不会这样替他义愤填膺。
　　“说白了，你就是忘不了明弦。就跟我忘不了陈凯一样”。美美啄了一口酒，吐出的话语里穿透着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忘不了又如何” 。
　　这股庞大的无力感传染了楚晓晓。
　　的确，忘不了，但，那又如何。
　　那些回不去的人，回不去的事，回不去的感情，回不去的过去，就算坐上时光穿梭机也回不去，不是么。
　　“好了，今天出来是为了喝高兴，不说这些扫兴的事儿了。来来来，喝酒喝酒”。静书开口打破死灰般的沉寂。
　　这时，电话在茶几上发出“呜呜呜”的震动声响，楚晓晓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拿着电话走出了包间。
　　出了酒吧门口，楚晓晓才接起电话。“喂……”。
　　“晓晓，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那头响起了孟宇磁性的嗓音。
　　“哦，我跟美美静书在酒吧呢，里面吵怕听不到，所以出来才接起来”。
　　“就你们三个吗，没有别人了吗”？
　　楚晓晓敏感的注意到，电话那头除了孟宇的说话声，剩余的是一片静谧。
　　莫名地觉得他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于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胃不好，少喝点酒，别玩儿太晚了，早点回去睡觉”。
　　楚晓晓不理他的关心，问道：“你呢，工作还顺利吗，这么晚了还没睡，是在加班吗”？
　　孟宇迟疑了半秒，嗯嗯道：“嗯。都还好，打完电话就准备睡觉。你去玩儿吧，我挂电话了”。
　　楚晓晓没有立刻挂电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唤了他一声。“孟宇”。
　　孟宇答：“晓晓，我在呢”。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上午十一点，怎么啦？是要来接我吗”？
　　“不是。你去海边捡二十五颗一样大小的贝壳，然后做成手链，回来送给我”。
　　电话那头孟宇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答应了。“好，明天回来就送给你”。
　　“记得，全部要一样大小，分毫不差”。
　　……
　　大口喝酒，放声高歌，肆意狂欢……
　　其实，生活除了那点作陪衬的伤春悲秋，还是很惬意的。
　　姐妹三人把美美带去的一袋子二锅头喝了个精光，接着，又把茶几上的伏特加干掉。
　　最后，一个接一个横七竖八倒在了沙发上。
　　醉眼迷蒙间，楚晓晓恍惚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抬手想去抚摸，又怕那只是道一触即散的幻影，于是，半道缩回了手。
　　她问：“是你吗？明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