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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清歌凝白雪,雅音方可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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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覆了整座山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清江坐起身来,望了望斜倚着床榻的青衫男子,他睡得很熟,唇边仍是若有若无的笑意。昨夜畅谈至深夜,却觉此人风神高简,说为知音不为过。整了整衣服,云崖山上的小花带了露珠,酿酒最是甘洌,不如趁了这时采些来,清江笑笑,转身出了门。
待门轻轻合上,床上的男子猝然睁眼,屋内红光一闪,红衣少女站在眼前,直直屈身下去。
“君上。”
“火鸾,找到人了?”
“是。”
“那么,既然找到了,想必他也该回来了。这样长的日子,他倒逍遥了去。”
火鸾迟疑一下:“君上,现在做些什么?”
“等。”
“君上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左右无事,再待几日吧。”
“可是...”,火鸾犹豫的看着他:“那个人是仙,这样总是不妥的。”
玉京秋微微一笑:“怕什么,我何时惧过仙?你且回去,妖界总是要人守的。我答应过他的事若办不到,依那人顽劣性子,总会搅得我不得安生。”
“那么,君上,凡事小心。”
仿佛过了很久,清江揉了揉额心,采了的小花大约已经够了,停了的雪似乎又下了起来,清江捏了个诀,行至茅草屋前。
推开门,顿时感到一阵暖意,玉京秋正往炉里加柴,抬头冲他笑笑:“回来了?”
清江在火炉旁坐下来,手里捧着瓷瓮:“摘了些新开的花,集了些露水,虽粗糙了些,酒的滋味约摸还不错。”
玉京秋摇摇头 :“是没用人间的花酿过酒吧。”
清江一怔,神色微微复杂起来:“你早知我是仙?”
“是。”
“那你...”
青袍如玉,那人眯了眼似笑非笑:“我是妖。”
“你看上去倒像是仙”,清江忽然笑了:“幸好不是。”
“你很讨厌仙?”
“这倒不是,只不过天界大约不喜欢我,我也懒得徒惹无趣。”一边说着,左手拢了坛盖,微曲指尖,明亮的白色光芒一闪,也不知往酒里添了什么,霎时间清香扑鼻。
“好香。”玉京秋忍不住赞叹一声。
“临时做的,不比得陈酿的甘洌。酒么?自然最好。”
“虽是用仙为缩了些日子,却也未失其味。天界倒有好口福。”想了想,桌上有些喝茶的瓷盅,随意取了两盏来,斟满。“如今这云崖山只你我二人,我当你作知己,相识一场,敬你一杯。”
清江一怔,随即一笑,取了桌上一盏:“我已许多年未沾酒,自己的酒,喝着总觉得索然无味。今日,便舍命陪君子!”
“多谢。”那男子微微一笑,仰头将手中佳酿一饮而尽。兀自再斟了一杯。清江跟着饮罢,笑。
“天界和妖界素来不和,你倒胆大。就不怕我害你?”
清江摇摇头:“你不会。”看了看对面人,又道:“不过听人说从前两界关系是不错的,后来妖界企图毁了六界,天界用尽全力才免于一战。保了天下人,却从此被妖界人怀恨在心。”
男子眯了眯眼,不动声色道:“你以为如何?”
“个中缘由,我一概不知。”
“倘若仙妖两界免不了一战,你又如何?”
火炉将清江苍白的脸熏得微红,微微思索一下,才开口:“自然站在天界一方。天意难违,世人贪嗔爱恨,终是源于因果二字。”
面前的青衫男子却不甚在意,只兀自饮了一盏花酿。“因果?呵。”低笑一声,玉京秋直起身。窗外雪下得更大,四野里都是覆着的白雪,他就站在窗口,声音懒懒淡淡,“想做什么便做是了。天若要罚便不妨一试,我只思量着这因,至于这果”,他轻笑:“便让天担着吧。”
清江皱了皱眉:“你竟逆天?”
青衫男子微微拂了拂衣袍,负手而立:“天居我下,何以为逆?”
“放肆,六界岂容你胡闹?”
“那就毁了六界。”声音低沉温和,“天崩地裂,与我何干?须弥芥子,我只当梦了一场,醒来还需同阁下讨酒来喝。”
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清江缓慢开口:“你...是谁?”
他微笑着叹息一声:“不过一介小妖。这里,我谁都不是。”掌中青芒一闪,多了一把箜篌,碧绿的琴身幽光流翠。指尖轻抚,泉般的声音流泻下,如画如诗。
清江微微一笑,罢,即便他的身份不简单,这里,他只是玉京秋,是他子清江的,知己。
那么,其他的,便不重要了。
知己长留天地间。
酒香甘醇,流音清越。苍山白雪,笑谈风月。云崖山茫茫白雪,纤歌凝,白云遏。唯有一青一白,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