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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杏出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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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哥!乐衾慌了阵脚,小声吩咐葫芦先把方巡藏起来。葫芦捡起地上的布条塞到方巡嘴里,与此同时,三哥已经推开房门,走到了外间,“小妹!小妹!”
“三哥,你等等,我就出来!”情急之下,乐衾抬脚使劲一踢,那被绑成粽子样的方巡就滚啊滚啊滚进了床底,传来闷声一想,大概是撞到墙壁了。
乐衾的三哥,正是征虏将军乐谟。乐谟走进里间时,乐衾已经从换下的男装里翻出那把仿制的折扇,并把衣服鞋子一股脑的全塞进了床底,要是让三哥那个大嘴巴知道她男扮女装出府的事那可不得了。
乐谟着一身玄衣,发束一新月形金丝环,看去风骨俊逸,气宇轩昂,他看着端坐在床沿的乐衾,皱了皱眉头,“小妹,不是三哥说你,你何时才能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看看人家陆小姐,多么贤良淑德啊,再看看你,还真是……”乐谟上上下下的鄙视了她一番,衣衫不整,头发零零散散的披在身后,还有那不断像条虫子一样挪动的光脚丫,马靴也胡乱塞在床底……
乐谟顿时了然于心,衣衫不整,现场凌乱,加上床底出现的马靴,看来他芳龄十五的小妹也到了思春的年纪。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走到床前与乐衾并肩坐了下来,床底立刻传来一声闷哼,乐衾的表情变得很不自在。乐谟从她手里拿过折扇,打开扇子挡住笑歪了的嘴巴,眨了眨露出来的一对桃花眼,风流之态尽显,“好小妹,真有你的!要不要三哥传授给你一些御男心经,三哥对此可是深有研究。”
乐衾二话不说,抬起手肘就向他的腰间袭去,一下就被能文善武的乐谟身姿轻盈的闪了过去。
“小妹,你好生凶悍,也不怕吓跑了床下那位。三哥不打扰你的好兴致了,我还要赶着与陆家小姐共度良宵。”乐谟挤眉弄眼的瞅瞅床底,潇洒的撑开折扇,迈着步子朝门外走去,“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啊!”
“乐谟!”乐衾大吼,紧接着门口飞出鞋子,杯子,枕头,还有浴桶。乐谟心有余悸的看着长廊上的多出来的物什,还好他闪得快。
乐衾愤愤然地坐在桌旁,该死的三哥,做什么笑得那么□□!脑袋里总是装些不正经的东西,简直是坏到肠子里了。还有那该死的方巡,没事“哼”个什么,害三哥以为她再房里藏了野男人,估摸着明天府里又要传开了。
她喊来葫芦,两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把床底下的方巡拉了出来,她拿出方巡嘴里的布条,才注意到被葫芦塞到方巡嘴里的,正是她的裹胸布。
她看了葫芦一眼,又是长久的无语。
一旁的方巡见可以发声了,大声嚷嚷,“快给本少爷松……”
乐衾把布条塞回他嘴里,不胜头痛,挥手招来葫芦,“把他关到柴房去,小心点,别给府里人看见了。”见方巡大大的眼睛瞪着她,又坏心的加了句:“他精力这么旺盛,先饿他个两天吧,等他没力气折腾,就任我宰割了!”
葫芦押着方巡去了柴房,乐衾伸了个懒腰,今天的事还真多,累的她够呛。她扑向床上时,被一个圆圆形状的东西硌了脚,捡起一看,是她浴血奋斗才得以保存的那盒胭脂。她轻轻地摸了摸胭脂盒,眼里荡漾着无限柔情,那可是她应允二牛哥要送给他的胭脂,虽然她也不明白一个七尺男儿要胭脂来做什么,但是只要是二牛哥要求的,在她看来,都是好的。
她在梳妆台上拿来一条白色丝带,把大把的乌黑的秀发随意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准备完毕后,穿上绣花鞋,急急忙忙拿起胭脂盒往下人住的院子里跑去。
她站在二牛哥的房门口,屋里一片漆黑,此时都已戌时了,二牛哥还未回来。她贼头贼脑的往四周瞧了瞧,确定没人发现后,轻手轻脚的推门进了屋。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二牛哥房里,她环视四周,只有简单的一张床,一张桌子,还真是符合二牛哥的作风。当初二牛哥在巷子里救下被一群地痞流氓欺负的她和葫芦时,她就对二牛哥芳心暗许,于是才义无反顾带着无依无靠的二牛哥回到乐府,在福伯的安排下在府里当了个长工。
她坐在床上,抚上二牛哥叠在床头的一套衣物,手感很好,她拿起衣服对着窗外渗透进来的月光仔细一瞧,分明是罕见的贡品绸缎制成。
“谁?”有人捂住她的嘴巴,一把匕首贴着她的脖子,冰凉的触感让她胆战心惊。
“快说,当心刀剑无眼!”语气凶狠。
乐衾听出来是二牛哥的声音,带着哭腔哆嗦着:“别别,二牛哥,是我。”
二牛哥收回匕首,把乐衾的身子转过来对着他。二牛哥有着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方正的脸,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他身上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虽然与时下风靡的美男标准大相径庭,却总是能让乐衾感到心安。
两人靠得很近,近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二牛哥的呼吸时不时掠过她耳边,这种情景真是让人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二小姐,你怎么来了?我先去换身衣服。”
“不用了,就这样挺好的。”她拉住了二牛哥,贪恋着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触手处一片弹性光滑,她借着月光看向二牛哥,发现二牛哥光裸着上身,仅着一条样式奇怪的黑色长裤,顿时羞红了脸,她刚刚对着二牛哥说了什么,真是作孽!
她把胭脂塞到二牛哥手里,狼狈的跑了出去。
冲回自己房里,乐衾拿起茶杯一顿猛灌。正在铺床的葫芦见她回来了,上前与她说:“二小姐,刚才福伯来替老爷传话,说是明天太子洗马卫玠要来府上做客,嘱咐小姐明天早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迎接贵客。”
乐衾敷衍的应了一声,走进里间,倒头就睡。什么贵客不贵客的,关她什么事,明天照样睡到日晒三更!
月上枝头,光影摇曳,房里的乐衾早已安然入睡,殊不知窗外有人驻立良久,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清晨时分,葫芦的一声声“二小姐”犹如鸡鸣,生生把乐衾给叫醒。葫芦把洗脸水端到洗脸架放好,伺候乐衾梳洗。“二小姐,素云姑娘带着春花夏凉秋实冬暖已在门外候着了,等着进来给你梳妆打扮。”
哪用的着这么隆重,不就是个又帅又多金的卫玠么,她稀罕是稀罕,那还得别人看的上她啊。爹老来这一套,每次来府里一个贵客总会要她盛装打扮一番,好在中途借上茶上酒之名向贵客们引荐引荐她,那些贵客中甚至包括傲娇的潘安大叔。结果联姻不成,她乐二小姐盼嫁的消息在洛阳城里倒是传的沸沸扬扬。
他们父女俩可是互相拿对方没办法。她的老顽固爹爹,抱着不把她嫁出去誓不休的远大希冀,又给她安排了一场变相的相亲会,对方还是以相貌与才气著称的太子洗马卫玠。
遥想乐衾年幼时,府里的下人以及前来拜会爹的官员,谁见了她不是夸她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当时很傻很天真的她信以为真,曾经一度得瑟得不得了,看谁都是拿鼻孔瞧人,直到她十五岁一直没人上门提亲,她问三哥原因,三哥沉默良久,带她去了青楼,她在看到众多浓妆艳抹,身材曼妙,妖媚迷人的美女后,回家闭门不出,大吃大喝,三天后她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染上了严重的变装癖——每逢出门必着男装,回府迫于爹的压力才会换回女装,三哥因为这件事还被爹好生伺候了一回,娘那日的呼天抢地到现在还余音绕梁。
那件事情在她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她以为但凡男人都喜欢那种妩媚动人的重口味,只拿她这种清秀可人的当做是下酒小菜。所以,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再清楚不过,何必自讨没趣。
“先别让她们进来!”乐衾梳洗完毕,飞快地从紫金澶木衣柜里翻出一套男装换上,打开窗户就要往外爬。
葫芦一看她这架势,急忙上前抱住了她的靴子,“二小姐,大人吩咐了,今天你得留在府里。”
被抓包了,看来只能带上葫芦了,乐衾拿起葫芦的小厮衣物丢给她,“本小姐昨日夜观天象,发现今天乃葫芦娃儿你的桃花正旺之日,本小姐为了你的终身幸福,决定带你外出寻觅你的良人。”
腿上的手依旧没有放松的迹象,乐衾无奈的叹了声气,清明的大眼睛瞬间溢满了水汽,“本小姐如此良苦用心,葫芦娃儿你怎地就不明白?”
“二小姐……”葫芦犹豫了一下,终是换上了小厮服,一主一仆,一前一后翻出了窗户。
两人一路上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终于摸到了墙角,葫芦先翻上墙头,伸出手来拉乐衾。奈何乐衾平日都是大摇大摆的从大门出去,这头一遭翻墙,比她想象中要难好多。葫芦见她上不来,往墙外瞄了一眼,突然跳下墙来,对她说,“二小姐,外面站着一位好俊俏的公子。”然后蹲下身,“既然我都下来了,小姐你就踩着我的背翻上去吧。”
敢情葫芦是激动的掉下来的,不是为了下来帮她。
她恨恨的踩上葫芦的背,葫芦一声不吭,想到葫芦现在肯定是咬牙忍着的样子,她又不忍地放轻了力道。
等她艰难的爬上墙头,松了一口气后,看着外面春光无限好的世界,顿觉神清气爽,闭上眼睛接受微风的洗礼,明媚的阳光加上熙熙攘攘的大街,实在是惬意!甫一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温润含笑的眸子,它的主人正是那日在街上碰到乘车出行的璧人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