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凉》陈家小爷

1、楔子

　　身着褐色布衣的少年在葱郁的树林里快速穿梭着，双手紧紧收于胸前，怀中似乎抱着什么。
　　身后，铺天盖地的雪纷然而下，由远渐近，如同鬼魅般追赶着褐衣少年。
　　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也顾不得擦，边跑边回头望了望身后，眼看白雪越下越近，少年灰蒙蒙的脸庞又绷紧了几分，手臂收了收，尽管已然气喘吁吁，却还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伏明山下——
　　清早，村民们荷锄走向田间，村妇们端着木盆来到伏明河边浣衣，几家猎户也拿着猎具往伏明山上而去。
　　“那是什么？”猎户们走到半山腰，一个男人指着山顶诧声道。
　　结伴的几个人愣神看了会儿。
　　半晌，有人说道：“好像是在下雪……”惊疑不定的声音。
　　猎户们都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伏明山虽占地辽阔，不过山势甚低，山顶气候基本与山下无异。而现在，乃是六月盛夏之际，山顶却大雪弥漫。
　　驻足细细看了一会儿，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不过，却发现那确实是漫天的大雪，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有人提议：“大早上的，出现这等怪异天象，不知是吉是凶，还是回村吧。”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接着便掉头往回走。
　　走着走着，有人又回头看了一眼，惊讶道：“那雪好像在动。”
　　同行其他人闻言也回望山顶，果然，天地之间，一片大雪弥漫的区域在快速移动，似是朝着山下而来。

　　渐渐，少年看到一片雪花落到了自己面前，眸中闪过一丝惊恐，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向前跑着。
　　越来越多的雪花落到面前，少年缓缓停下了脚步，虽眼里蓄着水汽，却紧抿着双唇，倔强地不让惧怕的泪滴掉落，努力用镇定的声音朝着自己怀里安抚道：“安乐，不怕。”
　　雪舞漫天，周围青翠的草木上开始生出一层薄霜，接着，青翠转黄，万木凋枯，褐黄的叶片耷拉了下来，未曾掉落，如同死尸般挂在枝头，四周狂风大作，那些枯叶却纹丝不动。
　　一片雪花落在少年的右手背上，化成雪水，转瞬便消失了，少年感觉手背一麻，然后，整只右手就失去了知觉，柔若无骨般下垂着。
　　少年睁大了眼睛，拼命甩了甩右臂，右手随着右臂晃动着，宛若破布偶。
　　瞬时，风止，漫舞的雪花静止在了空中，不再飞舞，亦不掉落。
　　“他是我的……”
　　幽冷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少年仓惶地四望，除了皑皑白雪，什么也没有。怀里的东西动了动，少年连忙抱得更紧了，“安乐，不怕，不怕……”嘴里念叨着，似乎是说给怀里的东西听，又像是对着自己安慰着。
　　“他是我的……”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少年转身，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正从白雪之间朝自己款款走来。
　　女子走到自己身边，少年蓦然感到一股寒气逼近，看着女子如玉的面庞，羽扇般的睫毛上似乎凝结着一层冰晶，瞳孔透出淡淡的银白色，就连双唇都是水色。
　　女子没有看向少年，只是望着少年怀里的东西，面色平静地再次说了一遍：“他是我的……”
　　少年退后两步，盯着女子的眼眸，一字一字，坚定地说道：“安乐是我的。”
　　女子这才望向少年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我守候了他六百年……难道，他不是我的吗？”
　　虽然知道这女子不寻常，不过，听到六百年，少年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吞了口唾沫，少年盯着女子似笑非笑的嘴角，继续道：“安乐是我养大的。”
　　女子轻笑，美得动人心魄，“呵，到底还只是个孩子……”说完，纤纤素手向少年头顶伸去。
　　“睡吧……”女子轻声唤着。
　　顿时，少年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阴寒向自己靠近，急忙侧开几步，从怀里掏出一个有点像碗的东西，抛向空中，“敛坤钵，启！”原本巴掌口径的钵在空中逐渐变大。
　　女子有片刻失神，接着又是一声轻笑，“这钵于人间倒是个宝贝，不过……”女子顿了顿，轻挥衣袖，钵又缩回巴掌大小，落在了地上。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的钵。
　　女子轻声说了一句，“本来不想伤你的……”静止着的漫天飞雪纷纷动了起来，竟是齐齐朝着少年而去！
　　少年呆呆地看着满天白色席卷而来，一股无法逃脱的恐惧延至全身。
　　突然，一道蓝光自少年怀中乍起，所有雪花瞬间消融。少年怀中的一团黑色气体缓缓飘到空中，黑色开始一丝丝褪去。
　　女子面露惊喜地看着那团气体，口中喃喃道：“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