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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尾声)part 47 ...

  •   (尾声)[47]

      对于言女女会给出“嗯我再考虑看看”这样的答复,班导觉得自己有种莫名的胜利感。之前对于去法国当交换生这件事直接拒绝后,班导还是不泄气地劝过两次,但结果都是一样惨烈无疾而终,可那位教授那边又指名要你那,他的鸭梨也很大啊很大很大啊!
      这一次完全不抱任何希望地致电,没想到对方竟然犹豫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至少这个结果还算不错,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女女回去后把这个想法一说,换来一桌人的目瞪口呆。
      整个言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谁不知道他们小小姐最讨厌的就是出远门,这次她居然主动提出要去法国当交换生,这是太阳从南边出来还是言枭风怀孕了?!(言枭风:……)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女女夹了块牛肉,“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没了?”
      “没了。”
      “……”言枭风痛下决心一般把碗一放,转头问,“张管家,我的签证到期了吗?”
      还没等张管家回答,女女刀一样的眼神就射了过来,口气里却听不出情绪:“你敢跟过来试试?”
      言枭风立马抱胸吹口哨望天天花板,欲盖弥彰地说:“听说法国的金字塔很漂亮,我们大家一起去旅游吧?啊哈哈哈哈哈……”
      女女:“你跟过来试试。”
      “……”脑袋一耷气势一弱,“我错了……”
      女女:“嗯,乖。”
      奶妈:你不是2B你是HB啊HB!

      等事情定下来后女女就有点反悔了。她生平最讨厌麻烦的事,没想到当个交换生居然有这么多手续要办。在N多个办公室之间来回跑,填写各种表格和申请书然后一一签字盖章,还要参加半个月后的考试,所有的程序都通过才算过关。
      真是麻烦透了,忙的她都没时间去社团,仅剩的休息时间除了睡觉就是吃饭,也只有那个时候,脑子一空,被自己关起来的思绪又会胡乱地冲出来。
      那时候就会想,他们,走了吗?
      那天的最后,她没有踏进酒楼,只是在大门外和三生说了很多话。
      她问他,他们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去多久。她不停地说话不停地提问,不停地不停地,不敢停下来。
      “她说要去那边读完研究生,毕业后情况允许的话,就在那边……找工作。”三生眼睛都不敢眨,一直注视着女女的表情,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视线挂在他的领口,没有看他。
      他很怕。身在同一个城市想见都如此困难,隔着大海的往后又该怎样去数日子。
      “我也不知道有多久,四五年,或者更长……”
      更长更久,再也见不到面。
      “所以女女,如果你等不了的话,”咽了咽喉咙,三生说,“就不要等了。”
      女女这时抬了头,视线终于对上他的,她说:“那你还给我啊。”
      像玩笑似的表情,却是快要哭出来一般的眼神。
      “你不还给我,让我拿什么去喜欢别人?”

      手续和考试都顺利通过已是半个月后的事,女女累的瘫在椅子上当挂面,心想出国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有钱也是不行的。
      是的,出国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特别是身在这个国家,有些职位的干部因为身份的限制这辈子可能都走不出边界,到死都活在这个狭小的地盘里。
      所以,所以笠瑛这边也并不是在一句“我要去留学”后马上就能拉着行李箱上飞机了,那些电视剧里演的小说里写的大多都刻意排除了很多现实因素,什么一个连签证都没办过的人说走就走的,一点也不现实。
      笠瑛看上的那所学校现在正值假期,而她的签证在年初时又刚好过期,需要重新办理,再加上一些留学生的手续问题,拉拉杂杂一大堆,以至于拖到现在都没走。
      周末的时候她去市区购置一些衣物准备带走,三生肯定是跟着一起的,主要职责就是——提东西。
      大包小包的一大堆,沿着市区的最繁华的主干道从东面走到西面,再过街,从西面挑选到东面,走到笠瑛脚都疼了才停下来,随便找了张路边的木椅坐了下来,按揉着小腿时偷偷瞄向旁边的人,只见他面不改色气不喘,只有额角的细汗显示出了他的疲累。
      抽了张纸巾给自己擦了擦汗,本来想递给三生一张,可他把东西往她身旁的椅子上一放后,人就往远远的另一头一站,开始他惯有的沉默。笠瑛嘴一抿,不再理他。
      有时候她会自嘲起来,与其说是在折磨尹三生不如说是折磨自己。你和一个不说话的尸体在大街上四处游荡四五个小时,与自己独自逛街又有多大的区别?
      像赌气似的,她故意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买了一件又一件然后全部扔给他拿着,然而到了最后还是她先投了降。看着自己红肿的脚,真是自讨苦吃。
      偶尔会遇见八卦的店员问她:“这么帅又体贴,郎才女貌的,这是你男朋友吧?”
      那时她会偷瞄他的反应,但每一次都是一样的表情,不承认不反对,手里提着她的东西站在一旁不发一语。
      帅?嗯,确实。体贴?就某方面来说勉强算是,至少没人比他更听话。男朋友?
      呵。笠瑛闭了闭眼。唯有这一个的可能性,她比谁都清楚。
      烦躁,烦躁死了。
      睁开眼,她指着街对面的那家热饮店说:“帮我买杯柚子茶过来。”
      虽然就在仅隔了条马路的对面,但是过街天桥区在右手边很远的地方。
      三生没说什么,默默抄天桥那边走了过去。
      看着他走远了,笠瑛伸手掩住脸,要不是现在正处在公共场所,她很想大声尖叫,发泄出心里快要炸开的抑郁。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样一个耐心极差的人,面对他的淡漠,她快崩溃了。
      这个人,这个像尸体一样活在自己咫尺之内的人,她受不了了。
      她曾经以为他的存在会减免自己的寂寞,没想到效果反差这么大,反而让她更觉孤单。
      真的,要疯了。
      这时,有人拍了她的肩。笠瑛愣愣地抬头,往后一看。
      两个陌生的男人,一个满脸大胡子,一个带了白色的口罩。穿的不是很整洁,但是人模人样还是有的,唯一的相同点是,两人眼里都是不干不净的光。笠瑛的第一反应就是:抢劫。
      表面还是强装冷静地问:“有事?”
      大胡子和口罩男交换了一下眼神:“小姐,我们想找你借一点……钱。”现在打劫的也走2B文艺风了,说个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可惜实质性的内容仍然无法改变,打劫就是打劫。
      大胡子扫过她手边的货物,又道:“我想,你应该有这个能力吧?”
      笠瑛握了握拳:“很抱歉,我没有带现金。”实话。
      “那没关系,我们陪你去取。”
      “卡里的钱刚刷完了。”也是实话。
      开始打劫的人不这么认为,他们永远觉得说自己没钱的家伙都在撒谎,于是,大胡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蓦地从包里抽出一把刀子,眯着眼冷声道:“温言细语你不听是吧?花了脸才会怕是吧?”边说边拿刀子在她脸侧晃过。
      笠瑛确定自己在发抖,要不是正值冬天衣服穿的厚,否则一定会被人轻易地看出来。她咽了咽喉咙,决定用缓兵之计:“这样吧,我打电话叫人给你们送来?我真的……确实没钱了,你们看,我买了这么多东西,真的都花光了……真的。”一遍遍强调着,一遍遍给自己打气,稳定情绪。
      两个男人又交换了一次眼神,这次换口罩男开口,他说:“可以,但你不准耍花招,不然你丢的可不是财物这么简单了!”
      笠瑛下意识握了握领口,引来那两人的嗤笑。
      偶尔有过路的行人,或许也有人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三个人的气氛不对,但没有谁愿意出手,只能行色匆匆地离开装作没有看见,免受牵连。
      多么冷漠而绝望的世界,她怎么在心里嘲笑着,可是她不也是吗?根本不敢反抗,只能希冀搬救兵拯救自己保住自己。
      抖着手指按下号码,呼吸又缓又重。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笠瑛从没觉得尹三生的一个冷淡的“喂?”像今天这样动听。
      “喂,尹三生,你先回来……先、回来!”
      那边默了一秒,说:“好。”电话随之挂断。
      笠瑛僵硬地笑笑:“这是我……男朋友,他马上就过来。”
      许是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男性同伴,大胡子眼里闪过慌张,但立马就被口罩男给一肘捅没了。
      大胡子清了清嗓子,厉声道:“你最好别耍什么小聪明!”
      “哪儿会。”她也没那个反抗能力……
      没一会儿尹三生就出现了,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喘了好长时间才稳住气息。站在笠瑛身边后,只一眼,他便看出是什么状况。他伸手按住笠瑛的肩膀,眼睛看向那两个人,问:“什么事?”
      世界上总有这么一个人,无论你多么害怕多么恐惧,当他出现在你身旁,一只手轻轻按一按你的肩头,一瞬间就能给予你莫大的勇气,消除掉之前所有的不安的颤抖。而笠瑛,从没像此刻这般觉得他的存在是如此的好,觉得自己对他而言是如此的重要,无论这些都是源于怎样的金钱利益。
      或许是三生的长相不具备凶狠的杀伤力,又或许是他抑制住了自己的杀气,那两个男人在瞧见他的面孔后,片刻便放松了下来,调笑道:“小哥,你你朋友想借给我们一点钱,可她身上没现金了,你看你是……?”
      无耻下流不要脸!笠瑛在心里咒骂着,明明是你们两个打劫,说的像我劫富济贫一样!
      三生依旧很冷静,问:“要多少?”
      听口气像个大款,大胡子立马笑了,上前一步一副好哥们儿的样子拍拍三生的肩膀,说:“不多不多,就……五千块!”
      三生瞟了一眼肩上那只肮脏的黑手,又看向那个男人,一面伸手比了个“五”:“这么多?”
      “对对!”使劲点头,赞同对方的识相。
      三生颔首,而后低了肩膀在笠瑛耳边小声道:“站到我身后去。”
      笠瑛一愣,立刻起身往三生身后躲。
      口罩男看出了端倪,可惜还未来得及阻止,只听尹三生说了一句“我给你”后,一掌就扇在大胡子的左脸上,他的脑袋霎时向右侧拧了九十度,鼻血还没喷出又是一拳打在他向右一百八十度,两颗牙混着血丝吐了出来,人直接昏死过去,躺在地上翻白眼猛抽搐。
      口罩男见情势不对一下子扑了过来,人还没挨着脖子就被死死掐住,硬是把他给提的脚离了地。他死命掰着脖子上的手指,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涨的脸成了紫红色。拼命地挣扎了很久,对方却像拎鸡一样轻松,只是那双眼里漆黑的气息骇的人手脚发冷。
      尹三生问:“还要多少?”
      口罩男猛摇头,生怕对方看不见他的诚意忙抽了只手拉下口罩,要死不活地喊道:“不、不要了!大哥您松手吧!您是哥您是哥,你说了算!”
      确定对方不会再反抗,三生手一松,那人立刻像一滩泥巴一样坐在了地上,使劲地咳嗽喘气。
      三生扫视了一眼,而后转身把椅子上大大小小的口袋提了起来,沉声道:“走吧。”
      有些吓傻的笠瑛呆呆地点头,一步都不敢离开他身边半寸。
      还没走几步,像是察觉到什么,三生突然一把推开身旁的笠瑛,另一手在转身的同时防御性地一挡。可是,他高估了对方的身高。
      方才还倒在地上数鸟的大胡子此刻凶了脸,握着刀拼命一样低冲了上来,虽然头被三生的手臂用力的扇开了,可手里的刀子还是从他腋下快速穿了过去,深深地刺进他的腰侧。
      三生一咬牙,挥开对方持刀的手,抬脚将他踹的老远,然后立刻捂住那把刀,用力按住伤处防止流太多血,但是刀刺的太深,衣服很快就被染红了大片。
      他有些怔愣地盯着从指缝间浸染出的红,身体倒下去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两个念头。
      我是不是要死了?
      女女怎么办?

      收到成绩单后,女女就开始着手准备出国的事,在那边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东西堆了两个大箱子,其中一个半都是奶妈塞的,最多的要数土特产。
      奶妈看着女女长大,她的口味和喜好没人比她了解,怕她家小小姐吃不惯洋货,连老干妈这种下饭的小东西都塞了两三瓶。
      女女挑眉:“这……能过安检吗?”瓶瓶罐罐的一大堆,又不是去外地,而是出国,那些海关的洋鬼子又死性不改特别爱找国内人的麻烦,她总觉得有一半的东西要捐献给机场。
      机票是两天后的下午,头一天晚上女女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盖开开合合却怎么也按不下那个快捷键。
      睡不着,睡不着,最后索性爬了起来,抱着被子光着脚走出房间钻上三生那张床。
      床单早已换洗过很多次,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以为枕头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回想起来,最后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两个人分分合合的,吵了好几次,可每次都因为各种意外或别的事件又轻易和好。或者说,到底,他们都在为彼此寻找着和解的借口。
      于是最初分开的时候女女会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至少还在一个城市里,怎样都能见面的。
      至少一个城市。
      但是现在呢?
      她已经记不清当时是以怎样的决心答应班导参加交换生的考试的,那么讨厌麻烦的自己居然每天起早摸黑的忙着各种手续,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一般。
      可是,不然怎么办呢。她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守着他们的回忆过着酸楚的日子,然后每天翻着日历划了一道一道的斜线去证明他们分开的时间。她受不了。
      所以要走,那就一起走。多长多短都无所谓,离开就好。
      女女又翻开机盖,终于决心写了短信。
      ——三生,我明天就走了。
      可是直到她等到睡着,电话也没有响过。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仍旧紧握在手心里的手机。
      看着没有回复的信息,女女默了默,起身穿好衣服开始洗漱,牙膏挤了一半她又停下动作,想了想又走回去,拿起搁在床头的电话再一次翻看了一眼,最后关了机,拔了电池。
      奶妈以为女女会睡很晚,所以还没开始准备早餐。见她从楼上走下来一面对她问早安,奶妈愣了一下:“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
      “兴奋了?紧张了?”没出过远门的孩子都这样吧。
      “……可能吧。”
      刚给自己到了杯牛奶,家里的电话响了。女女没关,自顾自喝着温热的牛奶,可没一会儿奶妈走了过来拍她肩膀,跟她说:“找你的。”
      “诶……?”

      三生在医院里躺了两天,这两天笠瑛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有时候是呆呆地看着窗外出神,更多的时候则是长时间地注视着他的睡颜。
      她想了很多很多,脑子很乱,又很清醒。一面害怕着他再也不会睁开眼,一面又在心里演练着他醒来后她要说的第一句话。
      ——命真硬,流这么多血都没死?
      ——感谢我吧,要不是我及时打电话叫救护车,你早就死在路边了!
      ——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准备拿什么来还?跟着我一辈子?
      ——虽然你救了我,但我也救了你,我们扯平了。
      一句一句,心里千万遍地重复着。
      直到两天后的早晨,他终于醒了过来。
      那时笠瑛正像往常一样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发呆,手里捏着探班的护士送给她的苹果,拇指无意识地搓揉着光滑的表皮。
      兴许是室内太过安静,那一直浅浅的随时都要沉寂的呼吸突然急喘了两下,惊的笠瑛霎时回了头。
      苍白的唇与苍白的脸,头发有些乱,盖不住抖动的睫毛。然后,他睁开了眼。
      视线从起初的茫然逐渐找到焦点,身体慢慢有了知觉,现实手脚的沉重感,接着是身体的无力感,最后是腹部右侧苏醒的钝痛,让他一下子皱了眉抿了嘴。
      侧过头,才发现右边还做了个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表情是惊喜又恐慌。
      “笠……瑛?”
      笠瑛被这声沙哑的呼唤怔地不得动弹。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开口叫她的名字,该是庆幸还是好笑?
      三生又皱了皱眉,环顾了一周后,又问:“医院?”
      良久,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她盯着手里的苹果说:“嗯……你受了刀伤,做了手术,昏迷了两天。”
      回忆慢慢聚拢,失去意识前的画面又一次拼凑完整,三生盯着天花板,“嗯”了一声。
      这个月份的天风还有些凉意,撩动了合拢在窗户旁侧的帘子。
      沉默又一次持续蔓延,这种氛围在他们之间成了相处的固有模式。
      笠瑛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那些在心里千千万万遍演练的台词却找不到起点,最后变成了嘴角一抹嘲弄的弧度。
      “尹三生。”她说,“你要死了,我不要你了。”

      电话是铭双打来的。
      听见女女的第一声“喂?”后,她劈头盖脸地责问道:“你干嘛关机?你还拔了电池是不是?我都急死了!”
      女女听的一愣,往沙发上一坐,腿一盘,握着杯子问:“急什么?”
      “好意思问我?你今天下午的机票对不对?”
      女女呆了呆:“啊,你怎么……?”
      “管我怎么知道的,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
      女女笑了,喝了口牛奶,嘴边一圈白渍:“多大?不就去另外一个远一点儿的地方呆几个月么。”
      电话里突然沉默了,好半天,女女忍不住看了看话筒又放回耳边“喂?”了一声,心想是不是断线了。要不是还有轻浅的呼吸声,她真会挂了。
      而后,铭双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次带着些压抑的哭腔,她说:“女女,你怎么舍得走?怎么舍得跑那么远的地方去躲?”
      女女忽然就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往背后一靠,仰头盯着挂灯,说:“不是舍不舍得躲不躲,就是想出去走走,看一看,长长见识,没别的意思。”
      “你当我傻吗?”哭腔愈来愈重,“那他怎么办?你走了,三生怎么办?”
      女女垂了眼,盯着搁在腿上的牛奶,说:“他也要走了,陪那位大小姐去留学。铭小双,我们都走了。”

      笠瑛说,他要死了。
      而他受伤的刹那也曾问自己,他是不是要死了。
      猜测与现实重叠,宛如因果排列般接连在一起,让尹三生第一次在笠瑛眼前露出了面无表情以外的慌张的神色。
      但那不是因为怕死。笠瑛知道,也为自己的了解感到可耻又愤怒。
      她佯装无所谓地表情问:“说吧,你有什么遗愿,我都替你实现,算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而她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竟然是如此的单纯。她说什么他还真信以为真,且一本正经地皱着眉思考了起来,也不问问具体的情况质疑事情的真实度,一脸认真地回答了她。
      “我……”三生犹豫着看向她,说,“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指甲一下掐进果肉里,表面上仍是云淡风轻地笑着:“放你走?还是让你见见言女女?”
      三生怔了怔,说:“都有。”诚实的,毫不做作的。他倚靠着床头,侧脸融进光里,缓和了苍白和冷漠。
      笠瑛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埋了头盯着被她掐的伤痕累累的苹果,心里是长长的隐忍的疼。
      “尹三生,你心里有间屋子,里面只放着一个人。我被你关在门外,绕了一圈又一圈,却只能从窗户里看见挂满墙壁的照片,同一个人的照片。
      算起来也快一年了,而这个人,到死都惦记着他一直惦记的那一个。
      到底是她呆的不够久,还是那个人呆的太久了,久到蒂固根深的挖不掉拔不出,深深地深深地长在他的心里。
      “尹三生,我有尊严,我不要再同你的回忆争。”
      说完这些话,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带着她所有的最后的不甘和无奈,从包里摸出一只手机扔在床铺上,表情淡漠地说:“昨天半夜有条信息,你可以看看。”
      三生迟疑着拿过来,按亮屏幕一看。
      ——三生,我明天就走了。
      明天,昨天的明天。
      瞳孔收了收,他蓦地转头看向笠瑛。
      她似乎懂他在想什么,说:“我说了,我不要你了,要走要留你自己看着办。”
      “可是尹家……”
      “你们家那边有什么难?不就是钱?我给不起吗?”
      三生没再说话,三两下翻身下了床,不顾伤口的疼痛,穿着病号服外套也不拿就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刚踏出门框又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后退了回来,又一次开口加了她的名字。
      “笠瑛。”
      笠瑛有些被吓着了,来不及收拾呆傻的表情就回了头,第一次看见他对着自己露出了极浅极浅的笑容,听见他说:“谢了。”
      然后,他走了,迅速的从她的视线里她的世界里,又快又急地消失了。
      笠瑛咬了一口苹果,一口一口地望着慢慢失掉凹陷的枕头吃了快一半,这时有人礼貌性地敲了门,是例行检查的护士。
      看见床上没了人,她诧异地问:“那位小哥呢?”
      “啊……”笠瑛盯着掀开的杯子,眼也不眨地说,“醒了,就跑去上厕所了。”
      “醒了?嗯,看起来恢复的不错。”护士在本子上写了写,一面道,“你跟他说,让他好生静养一个月,虽然恢复能力非常强,但这期间还是不可以做剧烈运动,否则伤口裂开的话再愈合就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嗯,我会的。”

      铭双被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是怎么回事。
      女女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单地讲了讲,听的铭双都忘记了要掉眼泪。
      这才多久,怎么又发生这么多变故?这两个人难道就不能好好地在一起吗?凭什么受这么多磨难?
      铭双捂住眼睛,嗓子里有东西堵的难受,她说:“女女,不要这样……”
      女女又笑了。
      真好,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会为你的事笑为你的事流眼泪。这就是所谓的朋友吧。
      “铭小双,我在那边会每天给你打电话,所以你别哭的像永别一样。”
      铭双破涕为笑,揉了揉眼睛,不依不挠地问:“就算我求你你也要走?”
      女女喝光了牛奶,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一面拿袖子随意地抹了抹嘴:“手续都办好了,机票也定了。”
      “那、那……!”想了想,“那三生呢?他求你你也要走?”
      想起那条没有回复的短信,女女默了默:“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国外了吧……”
      “……这样。”
      听出对方的失落,女女玩笑性质地安慰道:“所以如果他现在出现在我眼前跪着求我,或许我会考虑看看。”
      “切!”人都在国外了,魂才来求你!
      门铃在这时突兀地响起,女女看了眼大门,又看向厨房,心想奶妈许是在做早餐没听见,便对铭双说:“你等等,我开个门。”
      “哦好。”
      放了电话,女女跳下沙发,不小心一脚把一只鞋子踢到沙发底下去了。本想埋下去捡,门外那个人又急急地按了第二次门铃。
      女女撇撇嘴,踩着一只拖鞋一跳一跳地蹦到了门口。
      阳关移了角度,从玻璃里斜斜地切了进来,暖了冰冷的地面。
      “来了来了,谁啊?”

      【正文完】

      手稿:2011年11月11日凌晨3:38
      ——光棍节快乐!
      阿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尾声)part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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