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之殇》末路黑羊

15、第 15 章

　　“肋骨全部断掉了。其中两根是粉碎性骨折，碎骨……全部扎进肺里，手臂骨折，又被外力拉得脱臼了，膝盖粉碎性骨折——我的助手在给他清理肺部的骨头碎片。”从手术室里传回的医生的影像显得难过又沮丧，在他背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手术室内的场景：忙碌的医务人员围在中央的病床边，工作紧张有序。
　　早已安全到达联邦宇宙军驻地球部队的联邦能源安全局副局长赛鲁不由得也发出了叹息：“这么严重……是到了需要换骨骼的地步吗？”
　　“是的……”医生说道，“这么偏远的地方，我还以为永远不会用到那种东西，幸好按照要求，所有的军医院都准备着齐全的军用替换骨骼。那么情况就是这样了，我去做骨骼替换的准备。”
　　在这个时代，一旦出现器官损坏到无法修复的情况，往往会使用人造器官作为代替品。通常医院都使用的是特殊合成材料制作的器官，价格不是很高，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但也有人花大价钱用自己的细胞培养替换器官，或是使用名贵材料打造骨骼，甚至还有使用机械器官的人。而军方所使用的替换器官，则是经过装备部研究开发出的产物，由强化材料和纳米金属组装而成的机械器官，不仅能完美代替人体部件，还能起到特殊的强化效果。在军队之中，自愿接受手术的士官也不少。
　　让副局长赛鲁感到不安的，并只不仅仅是他的得力助手格兰狄卡·佩帝弗少校的身体状况。按照医生的说法，少校的身体所受的创伤能够完全通过医学手段恢复，收到毁灭性打击的骨骼和内脏也能用军用机械复原，甚至更加强化他的身体。副局长担心的是少校醒来之后的事。据Z机能控制指环传回的情报显示，在极速的坠落过程中，少校为了保护贫民区的一所建筑，用尽了他的本源之力。
　　从第一个拥有本源之力的能力者出现开始，能源安全局就设立了专门的部门对其进行研究，负责人是副局长赛鲁。多年的成果显示，只要将本源之力耗尽，能力者就会变回普通人。如果只是消耗一定的量，那么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能力者又能再次拥有充盈甚至更多的本源之力。为什么一旦耗尽就不能再恢复，这是能源安全局、地下组织等各类研究机构直到现在也没有定论的问题。因此，在发现即使力竭，也能完全恢复的坎普法之后，地下组织进行了各种疯狂地实验，企图找到原因。
　　格兰狄卡少校醒过来之后，就不再是能力者了，他将变成一个普通的军人。
　　赛鲁作为上司感到的惋惜痛心，和作为友人感到的担忧焦虑，种种情绪混杂，让他坐立难安。
　　“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那家伙……”有着欺骗性的少年外形的高龄副局长揪着自己淡金色的卷发，好像这样就能想出办法来似的。
　　“告诉谁？”
　　“……”赛鲁转过头去。陌生的、冷淡的、似乎还藏着怒意的声音。对方有着水色的好像会发光的长发，蓝灰色的冷冷的眼睛，身上还有隐约的血迹。虽然形态与自己年幼的时候见过的不太一样了，但是赛鲁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啊啊啊！……是，是您……”
　　“生着耳羽……你是鞍颉族的族人吗？”坎普法难得露出个有些惊讶的表情，头也微微歪向一边，“我以为在我沉睡了那么久之后，你们也已经寂灭了。”如果没有寂灭的话，自己也不会轻易被人俘获。
　　“水神大人，我有幸在您沉睡于南极冰川的时候见过您一面。鞍颉族最后一任族长，向您致以全部的敬意，请求您接收我的虔诚”，赛鲁跪下来，行了一个繁复的礼仪，最后把头贴到坎普法的鞋面上，“我用我的心、我的血、我的骨向您宣誓忠诚，请您允许我的追随。”
　　坎普法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有些委屈的表情，就好像一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忽然见到了呵护自己的家人。在坎普法存在的漫长岁月里，鞍颉族是唯一接近过他的，并且以侍奉他作为族群存在的全部意义的种族。这个族群的存在非常稀少，并且孕育后代的能力也不强，幸而比较长寿。他们能够不同程度地感知自然万物的变化，因而认为自己是自然的宠儿，感知能力最强的人成为族长。到后来，鞍颉族中只有感知能力低下的族人会使用眼睛去看世界，族人都以闭着眼睛行动为荣。当鞍颉族发现坎普法的存在之后，这个温柔又有些自大的族群认为亚特莱夫·坎普法就是自然中海洋的化身，他们奉他为水神，以接近水神为荣。起初坎普法并不喜欢他们的追随，经常不告而别。然而这个族群并没有放弃，他们世世代代找寻坎普法出现过的痕迹、守护他的沉睡地。最后坎普法接受了这一整个种族的侍奉和陪伴，在必要的时候为他们提供庇护，每一任族长都可以近距离地接触他甚至短时间一起生活，鞍颉族也以“神使“的身份自居。
　　在看到赛鲁的耳羽的那一刻，坎普法就已经对他付出了全部的信任。
　　“你的名字。“坎普法向少年弯下腰，伸出了手掌。
　　“赛鲁·兰杰特·鞍颉。”赛鲁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回答。这个场景是他在打定主意来地球的时候就疯狂描摹过无数次的，然而他现在依然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他抬起几乎是有些痉挛的手，附在坎普法手背上，把脸贴到对方的手心，长时间没有使用过的眼睛上，睫毛抖动个不停。
　　“我接受你的追随。”坎普法回手把鞍颉的族长拉起来，对方宣誓完成后认真又激动的表情和数百年前重合了。一时间，他有了允诺永世陪伴的格兰，又有了一心追随的赛鲁，似乎未来也不是那么孤单了。
　　“大人，对于您的被俘，我感到非常的抱歉……我们一族原本一直守护着您在南极的沉睡地。但在漫长的时光中族人数量渐渐减少，难以维持……父亲不得已与联邦合作，一方面研究本源之力，希望找到您其他的同伴，一方面也想通过军方来保护您。父亲死前将南极冰川的一切设置为能源安全局的最高档案，以纸质的形式保存，防止网络信息泄露，希望隐藏南极冰川中您的信息。但是我在来之前进行的调查发现，档案被动过了。应该是联邦内部的安全问题……因此导致您被地下组织俘获，我为您所受的一切感到羞愧……”
　　坎普法抬手制止了他：“已经发生的无法挽回。这次格兰遇袭，我也认为军方内部出现了问题。眼下最迫切的是找出内奸，和治好格兰这两件事情。”
　　“……是”快要哭出来的少年大力点头。
　　“看你刚才的样子，是格兰的情况有什么不妥吗？”
　　“他……他再也无法拥有本源之力了。”